我这辈子见过的女人中,既漂亮又冰雪聪明温婉善良的也不在少数,可我从来没在她们身上动过太多的心思。
而偏偏这个女人,却成功的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她身上含了许多沧桑,许多神秘,也不知她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所以我想去挖掘。想去彻彻底底的了解她。
“没什么特别的。”我开始就不打算瞒她,“只是把你来这里的消息和我国退军的消息传给了边关百姓。”
她脸上闪出了一丝深思,立时变成了愤怒:“你好卑鄙!”
看来她是明白了,就干脆都告诉她:“无所谓卑鄙与否,我只是在做对大容国最有利的决定。既然已经知道木泽打算与永络合兵联防,我又何苦自讨没趣?败退与和退,你认为我会选择哪个?”而且这些消息一旦传回永络国,那个皇帝的声誉便会扫地:谁会对一个用自己爱妃来换得国土平宁的皇帝抱有希望?那时即便是永络国胜了,在百姓心里仍旧是大败。
她脸上的怒气未消,因为激动而闪出了一抹红晕,有了些微的血色,这才让她显出了几分活着的气息。不像刚才,死气沉沉。
这让我的心情轻松了起来,心想也许以后时常这样挑拨一下她的情绪也好。
第二日又去瞧他,
她穿了一身流雪般的长裙,在阳光下散着分外柔和的光泽。
可人依旧是冷的。
那美丽的头颅不仰也不沉,只直直的望着前方。
像在看着什么,却又像什么都没看。我心里猛然有些空落,像被人敲了一下。
我贵为一国之君,富有四海,现在却突然只想要一个女人的微笑,或是,她一个小小的反应,哪怕只有一点,至少让我知道她还是活的,她还有喜怒哀愁。
所以我继续逼她。
傍晚的时候拉她一起出了麟趾宫。
我走在她身后。
今晚月色圆润,洒银一般。照在她身上,竟是织出了一道绝美风景。
真是极品。
可就是对我的话不理不睬,全无反应。
不觉有些恼怒,愤懑的回去。
到了宫内,她安静的坐在椅子上,脸朝着窗外。长长的睫毛被灯火投下了一道剪影,动也不动。
我不喜欢她这个样子,寻了个话题,问她:“你觉得这王宫里的风景怎样?”
她却依旧望着外面,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一般。
一种怒火凭空涌了出来。
还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这样对我,没有人可以如此践踏我所有的骄傲,就是她也不成!
用力扯过她,捏着她的下巴,逼她看我。
“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现在你身上可不止你一条人命,想想非要跟你一起过来的小丫头吧!我随时都能让她生不如死!”
她的眼神空洞,像被抽去了灵魂,过了许久才有了焦距,居然是那样的看我。
怨恨与鄙夷。最后跟我说:“你这人,无可就药了。”
我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含着笑对她:“你才发现么,我以为你第一次遇到我时,就该有所觉悟了。”
她依然怨恨的盯着我,盯了许久,才道:“是啊,我早就觉悟了,你这种人为达目的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但我告诉你,不管你怎么逼我,强我,到最终得到的,不过就是我的一具尸体而已,华家的骄傲,永络的骄傲,你永远也践踏不了!”
我听着她绝决的话,霎时只觉得一种冷热涌上了心头,她那双倔强的不屈的含了恨意的眼,恶毒的像把匕首狠狠的往我心底里扎了去,我一直以为女人都是如水般的温柔,可为什么眼前这人却是像万年冰霜一般寒冷刺客又坚硬无比?
默默的望着她只好冷笑。“是吗?”
她别过头去,看也不看我,我也渐渐明白了。
原来她心中所想的是这样。我在她心里不过就是一个********的强盗罢了。
瞧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满是恨意的眸子,心里忽然有些寒凉。
“我的确什么都做的出来。”笑着看她,早忘掉了抓她来的本意。
既然她已经认定了我的邪恶,那我就可恶到底吧,让她恨我,恨得一生都忘不掉。
“来人啊!”
对外呼喝,候立的内侍立即走了进来。
我心中已下了决定,此生此世,我要她华娉兰永远都逃不开我的视线,哪怕赌上一辈子我的尊严,也在所不惜。
对着外面喊,大声的喊,一字一句都让她听的清清楚楚:“传我旨意,一个月后,册华娉兰为妃!”
说完后看着她那双从震惊转为恨的眼,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有几分失落,故作潇洒的冷笑离去,可心里却再也无法平静。
究竟要怎样才能将一个人的心志消磨干净,让她心甘情愿的放弃那些毫无用处却恼人心绪的反抗?
本以为强占她的身体,禁锢她的自由,蹂躏她的尊严,打碎她一切的希望就可以让她接受自己将来的命运。
所以我要把她绑在身边,用尽自己可以想到的一切,只为让她忘记,忘记挣扎。直到我们之间有谁死去。
她是接受了,再与我同眠时,既不吵,也不闹。只睁着空洞的眸子,向上望着,望着,浑身冰冷僵硬。
我忽然感到了无趣,从她身上起来,再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兴致。
这样死人一般的模样我才不要,我要的是鲜活的她,心甘情愿投入我怀抱的她。
天气马上就进了五月。
蝉音聒噪,令人心烦。
礼部已将下月册妃的名帖拟好,呈送与我过目。
打开看了两页,就没了心情。干脆把公事一推,径直朝麟趾宫方向走。
到了门口,竟是听见了一阵笛音。
略微低沉,如歌如诉。
可惜技巧并不高明,只转了几个音节,就放下了。
从半开的宫门往里瞧,是她坐在树荫下,手里握了只笛子。半抬头,仰望着天空。动也不动,安静的不真实。
我忽然想起了前几天绝食而亡的一匹野马,就算死也决不臣服的模样让我心里多了几分不安。
推门想迈步进去,却听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将头埋在了膝盖间。
我似乎是听到了她自嘲的笑,几不可闻。但最清晰的却仍是咽泣,断断续续,悲痛欲绝。
将脚步收回,默默的关上的宫门。
然后靠在那里发了半晌的呆。
一时间竟是不知该怎样进去。
她的心太冷太硬,又太倔强。我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冲不开她那层防御。
其实我本该快乐的,毕竟她现在已落在了我的手中,我可以任意践踏她来报复先前她给我的耻辱。
但不知为何我现在却是失落。
我们之前从来就没有过快乐,有的只是恨,我有时会恨她,但她却一直在恨我,从未间断过。
到现在我甚至开始察觉,我对她已经没了办法,我以为我这样折磨她总会有个结果,但最终她还是原本的样子,丝毫未变。
天下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但这样也好,至少让我明白了我究竟想要的东西。
她的身体得来太过容易,并非我愿,我要的是她的心,就算不一定要爱她,但她的心一定要属于我,完全属于我。
娉兰:昨日定儿收拾东西时,翻到了一只玉笛。
看尾部上刻的兰字,才猛然想起一些事情来。
是秋日的时候,阳光温暖柔软,透过杏树的枝叶,斑驳的落在我们身上。
我们的孩子也在,闲来无事就听他吹笛子。
后来自己也学,却怎样也学不好。想自己大概是没这种天赋,便放弃了,只听他吹。
现在将笛子握在手中,才后悔。
能过目不忘又怎样,读过万卷兵书又怎样,我拼了命去回想,也再也寻不到他的调子。
自嘲的笑,笑得苦涩,眼里一片酸痛。
不双说一个月后要册我为妃。
我知道这是他的报复,他怕是要与我纠缠到死方休了。没说话,也没做任何反抗。其实有的时候反抗也没有用。
他想见的只有我的痛苦,只有我的挣扎,我又何苦去顺他的意?他要怎样,那就怎样吧……
早晨定儿起身时,就告诉我,木桥外的守卫不在了。开始并不信,走出去看,果然一个人都没有。猜不出不双的意图,却听到几声马鸣,是分外熟悉的,正在麟趾宫下面的位置。
没多想,径直就往那边走去。
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就不怕再失去什么,去哪里都无所谓。
顺着山势往下,倒是遇到了不少内侍,看样子是认识我,却也不拦,只候立在一旁恭敬的等我离去。
有些意外。但想了想先前那个喂马小厮说过的话:“陛下吩咐过,您的一切,只能归陛下一人支配,我们不敢。”便不觉的奇怪了。
走过一道宫门,到了外宫,又从绵长的石阶下去,就看到了一片平地。
用矮墙围着,上面不远处就是麟趾宫。
马蹄声就是从此传出来的。
探头往里,门没锁,一推就开。
映入眼帘的是片空旷的草地,再往里就是从山顶湍流而下的瀑布。被阳光一照,竟是显出了万千绚彩。美的令人惊叹。
还没从这美景之中回过身来,眼前便就忽现了一道黑影。
像是从天而降般,吓得我险些叫出来。
定睛仔细去看,竟是意料中的惊喜。
是逐影。
十几天没见它,依旧威风凛凛。
缎子般的皮毛在阳光下反着耀眼的白光,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看来它过的还好。
欣喜的揉了揉它长长的鬃毛,却不想竟是被它一头扎进了怀里,在我胸前蹭来蹭去,得意的嘶鸣。
举在半空中的手无奈的收回,用力敲了它一下。
这好色的本性,它怕是再也改不掉了。
可我心里却是十足的高兴,不由自主的就笑了出来。在这种地方,也只有逐影的身上才有家的味道,才有我怀念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