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卫珍冷冷地看着躺在床上自己的小小妹。
没用。
就算有了孩子，她也抓不住那个人的心。
“怎么样了？”她看到小妹清醒过来，眼中慢慢泛起了柔光：“这次是姐姐不好，若不是使出这一招来，皇帝未必会重视你。”
卫家小妹虽然血色尽失，还是乖巧地点头。
卫珍满意地笑笑：“小妹真乖。”
这次不但有了一张王牌这个孩子，而且还让阎清退步，亲口承认了这个小孩，这可是清清白白，真真正正的他的孩子。
她扬起嘴角。
她知道阎清的意思，他在给卫家卖人情，想要她安静。
他不知道他拥有的是什么，她想要的，远远不止后宫那么点点地方。
卫珍看着卫家小妹已经隆起的肚子，那笑容越来越大，他本来就是皇帝，如果他要继续做下去，怎么可能不延续后代，一个连琛珏的孩子算什么？
趁着这次，希望能给他们制造一些心结。
她只要一想起国运石原来那么近在咫尺，她便心中咬牙后悔。那个地方，现在她根本进不去，已经变成了连琛珏和阎清的专属寝宫，如今又有个孩子，她现在又有同样怀着孩子的小妹，是根本不能进入的。
宫中禁忌颇多。
她知道的事情，比阎清想的要多得多。
卫珍慢慢抚摸着卫家小妹隆起的温暖的肚皮：“我们有了孩子，就有了筹码，开始的布局，也该慢慢收网了，起码要弄他个天翻地覆，你说对不对？”
卫家的理想，卫家的骄傲，全系在她身上。
这一次，她不会放过那个女人。因为……
她有足够的底牌，还有筹码……
“可是……陛下说，要和她出宫一段时间……”卫家小妹满脸愁容，护住自己小腹，喃喃道：“去了江南……我们的计划，筹码，底牌……”
卫珍还是那般笑着，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十二分从容，她甚至坐了下来，戳了一口香茶。
“小妹你是有了孩子傻了，江南是什么地方？卫家的根基，全在那里。”她胸有成竹：“陛下说爱她，呵呵，我倒要看看，他们两个的爱，是不是那么地经得起考验……”
帝王之家，哪里有爱可言？
“二姐，你要做什么？”
卫珍淡淡地：“为我们的计划热热身子。”
放下茶杯盖子，那茶仍然袅袅地升起香烟。
连琛珏从空中最低的那块天空往外看，只觉得心中泛起隐隐约约的不安。
再看看手中诗卷“江南莼鲈肥”几行字，微微笑笑。
下江南？
亏他想得出来。
“准备好了？”阎清走进来，搂住她的腰身，呢喃道：“我想让你再生个孩子，想来想去，只有去江南才好。”
连琛珏嗔道：“不生了，痛地很。”
她心中却是暗自惊跳。
她知道，她是怎么也不能生的。
因为……只要再生出来一个，如果他还想玩滴血认亲那一套，就逃不过关了。
上次完全是运气，滴血认亲这种事，很多时候准，很多时候，是不准的，但是样本越多，却越容易露出破绽。
她微微笑，不经意之间绽放出柔媚来，双手绕上他的脖子：“陛下，臣妾一个人不够满足您，便去后宫好了……”
柔腻的双手和袭来的暗香，顿时叫阎清失去了方向。
他沉醉在她难得浮现的柔媚之中，失了心魂。
……
那种不肯安静下来的危机感，也慢慢散去。明明……是永远拥有了她的……为什么，心底还是空虚的大洞，没有底的洞……
连琛珏正在安排七巧收拾行囊，却听到外间有护卫争吵的声音。
“什么事？”
七巧回来，脸色有点不郁：“是珍妃。”
现在小姐明明和珍妃平级了，怎么这个珍妃还是不肯安稳，什么都看不下去，更是看不下去小姐飞上枝头，摆明了是不给小姐好心情。
尤其在去江南的前夜。
宫中禁令，后宫妃子夫人，自身或亲族有身孕，有子嗣者，不得出入其他有身孕或有子嗣的妃子夫人的寝宫。
这条禁令，虽然有时候根本起不到作用，但是也是阎清为了弥补自己母亲对阎晨母亲所作的一切，而定下的，有这条禁令的存在，至少夫人一级以下的后宫众人，不敢胡来。
连琛珏知道这条禁令，也对珍妃十分地戒备。毕竟珍妃的歹毒，就好像……
好像阎清的翻脸无情一般，时时刻刻映在她的心底。
“她有什么事？”
七巧道：“别理她了，她是来闹事的，带着一众的夫人妃子，想要进来找你评评理。”
连琛珏皱起眉头：“我记得我一直没有去招惹他们，怎么又哪里不对了？”
七巧想了想：“好像是因为你每次都不出席那些后宫众夫人妃子的什么会，什么会的。”
连琛珏点头：“我不出去，让他们走。”
许久之后，动静小了下来，却见到一个宫女通过了护卫，往里面走来，手里托着一个盒子：“珏妃娘娘……”
七巧凶起来护主：“你做什么？这是什么脏东西？拿开拿开！”
那宫女也生气起来：“我家娘娘说了，这本来就是珏妃娘娘做妃子的不合格，自己跑来理论，却连人都见不到便罢了，为什么还要说替皇上祈福的香包是脏东西？”
那宫女生气起来气势倒也和七巧不相上下：“每次的祈福会珏妃娘娘都不去，已经有好多夫人看不过去了，珍妃娘娘也生了气，这才找过来的，本来嘛，进了后宫，就要遵守后宫的规矩……”
连琛珏本来漠不关心，但是听到什么替阎清祈福，便道：“是什么东西？什么祈福？”
那宫女更是气愤：“想不到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做什么娘娘，这是每四个月就要举行的替皇上祈福的仪式，这次的仪式住持说了，要每个娘娘替皇上亲手绣一个香包，再拿去施法，替皇帝陛下祈福……”
连琛珏低下了眼眸。
她的确不知道。
她很少参加这种后宫的集会，因为她始终都觉得……自己不想……不想看到……
他的女人们。
那能够将她生生地刺痛，连她的借口都无力苍白。
他的女人们啊……
她握拳。
伸出手，看着那个香包。
她冷冷笑，她不怕卫珍耍什么花头，只是她既然提了出来，她也不好落后，被卫珍抓多了，以后也难以做人。
不过一个香包，何必来闹上门，连禁令都不顾？
看来她真是把卫珍刺激到了。
那宫女看到连琛珏接过香包，便笑道：“每个娘娘都要做的，请务必绣完。”说完就走了出去。
“掏出来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连琛珏用手帕拖着香包，丢给了七巧：“细细检查，不要放过每一个角落。”
她避无可避，也只能迎头而上了。
连琛珏只是觉得这香包分外刺眼，扭开头，抱起了连连，再也不做声。
那头。
“娘娘……”宫女拜服在地上。
卫珍在门外看着寝宫中的烛光闪亮，微微启唇：“怎么样？”
那宫女点头：“她收下了。”
卫珍从心里笑了起来：“你做得好，明日不要做打扫了，去做司珍女官吧。”
珏妃娘娘，你此刻一定叫人在检查那个香包吧。那个香包在你江南回来之后立刻就要拿去施法，所以你一定要带到江南，在路上绣。
一直带着吧。
能检查地出什么来呢？不过都是平常的草药组合罢了。
她低低地笑。
到了江南，就知道厉害了。
卫珍踏入轿子中，她牺牲一点形象，骂骂人，吵吵架，不过是为了接触她的戒备，接受起香包来，是不是比她假笑着送上门去强些？
看她不是乖乖收下了么。
卫珍胜利地傲视着那寝宫中的一室灯火，总要趁早将你赶出那个地方才好。
连琛珏将香包扔进了行囊，将行囊放进了马车。
她亲了亲连连：“娘亲出去和爹爹玩几天，很快回来不许尿床，不许咬人啊……”
阎清带过连琛珏，星眸闪烁：“我吃醋了。”
他穿着常服，却也越发英姿挺立起来，只是清癯地厉害，颧骨耸起了一些，硌地连琛珏叫疼……
两人的厮磨却叫连连看地咯咯笑起来，甚至拍起了小手掌。
阎清拍了拍他的胖乎乎的小脸蛋，他更是笑得开心。
七巧在一边嘟囔，真是奇了怪了，这孩子看到爹娘走还笑得这么开心，不知道是不是缺心眼。
连琛珏白了七巧一眼。七巧掩住嘴巴。
两人踏上马车。
还是那辆外表看着朴实但是内力无比豪华的马车，上去之后，从皇宫之内的午门出发了。
阎清静静地拥抱着连琛珏，将削尖了的下巴搁在连琛珏的发丝上，望着越来越远的皇宫：“你在想什么？”
连琛珏叹气：“七巧说连连缺心眼，我却觉得我缺心眼。”
阎清只觉得浑身一僵，将连琛珏扳过身来：“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他的十指几乎要戳进连琛珏的骨头之内。
连琛珏还是淡淡地，带着自嘲地道：“我是缺心眼，谁不好，却偏偏是个三宫六院，三千佳丽的皇帝……”
阎清满眼的妒火……怒火：“你是……什么……意思？”
连琛珏低着头：“曾经有个人说，让我跟他走，我若是跟着他走了，便是三口之家，幸福的山村人家生活，他耕地我做饭……”
阎清的脸色已经如同十万里的厚土一般涨红了：“你……你说什么？”
她抬起头，脸上是促狭的笑：“是啊，其实不止一个人……好多人，都让我跟他们走呢……怎么样？”
阎清的手指松开又捏紧，松开又捏紧，脸色是红了又白，红了又白，很久才哑声道：“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他紧紧抱着她，虽然已经在开始微笑着和她说沿途的风景，心里……她刚刚说的这几句话却在不断地回荡着。
他心底的那个洞，为什么……不但填不满，还是越来越大……
张着黑色的大口，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彻底……不留尸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