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准备好一切,她沐浴以后,被送到寝室,躺在床上,棉被之下身无寸缕,睁大眼睛盯着帐顶发呆,道不清此刻是个什么心情,本以为会忐忑,会紧张,却无端的平静得很。
屋内并没有点灯,门窗紧闭,房间里放了几个暖炉,一室温暖如春。
门“吱呀”一声开启,颜萱深吸一口气,置于腹间交叠的双手紧了紧。
苏墨走进来,颜萱并没有起身行礼,这个样子要是还起身行礼,那她就春光大泄了!目不转睛的看着帐顶,身侧塌陷一块,是苏墨坐到了床边上。
这下,她更是目不斜视了!刚才还一点都不紧张来着,此刻却要努力让自己不紧张了!
下一刻,苏墨倾身过来,双手分别撑在她的头两侧,与她隔着一点距离,一脸平静的看着她。颜萱眼前的帐顶一下被苏墨的俊颜取代,她的身子立刻僵硬,双手也死死的相握住。
“你恨朕吗?朕想听实话!”苏墨的语气并不是平常那般冷冰冰,相反,居然带了点柔情。
颜萱一顿,眼睛猛眨了几下,有些反应不过来,苏墨的视线锁定着她的双眼,她突然猛摇了几下头,又怕苏墨看不见,忙开口说道:“臣妾不恨皇上!”
“是真话吗?”苏墨觉得她说的话不真,却又不希望她说恨他,心里竟有些矛盾。
“是真话!”颜萱点点头,就算她真的恨苏墨,现在也绝对不能讲的不是么,更何况她真的不恨苏墨!
哼,苏墨轻哼一声,很显然是不相信她说的话的,颜萱想无语的翻个白眼,既然不相信,干嘛还要问?可苏墨的眼睛在她正上方,她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
苏墨冷哼完,保持沉默了,眼睛如同方才颜萱盯着帐顶时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颜萱的脸,颜萱咽了咽口水,表情有点呆讷的回望着苏墨,身子依旧僵硬。
就在颜萱以为苏墨会以这样的姿势和这样的眼神度过今夜的时候,苏墨突然俯下身去,颜萱猛地闭上眼睛,死死的闭着,嘴也紧抿着,心突然就跳得剧烈,扑通扑通,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
可是,苏墨的唇只停留在她的腮边,还隔着那么几厘米的距离,他并没有想要吻她,只是轻轻地在她耳旁说了几句话,而后,颜萱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而他却在颜萱的目光中起身离去。
门“吱呀”的响起,颜萱才突然回过神来,一下自床上坐起,想要追出去,却又惊觉此刻自己正一丝不挂,不敢贸然以这样的形象追出去。
她又慢慢的躺下去,拢了拢被子,神情呆然,脑海里不断回旋的是苏墨刚刚说的话,她盯着帐顶,彻夜未眠,心里被充盈得满满的,只想找个渠道将内心里的这种充盈释放出一点,不然,她觉得自己会窒息而亡。
眼泪缓缓流下,她抚上胸口,脑袋里混乱一片,许多种想法,许多回忆的画面,许多听闻的故事,交替着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上演,她握拳敲敲额头,突然哭出声来。
胸腔里充盈的,她并不陌生,是一种叫做感动的东西,而脑海里不断上演的画面,想法,和故事被她强制性的沉淀,最终她得出结论——苏墨这人是个怪胎!
怪得让人想揍上两拳,却又要生出怜惜与不舍来!怪得让她无言以对!
又想起了许多事,从来到这个世界睁眼的那一刻起,点点滴滴,所有的都是关于苏墨,此刻静静想来,苏墨对她是宽容的,虽然他从不信任她,但却没有一次真正想要杀了她!桂嬷嬷说他不是个残暴的人,现在想来,确实是那样!
她突然母爱泛滥,好想去疼惜他,可是,她却是不会领他的情的!
东方发白,她翻身坐起,从衣柜中找出最华丽的衣裳穿上,然后唤兰薰进来,为她化上一个美艳至极的妆容,她在铜镜前转上一圈,连自己都觉得惊艳。
虽一夜未眠,却还精神奕奕。
让兰薰找来步辇,她坐上去,端庄的让人疏离,美艳得不似凡尘女子,叫兰薰陪伴着,她今天要出宫去。
没错,是出宫,从今天开始她不再禁足了!
步辇慢慢在宫中行过,路过处无不引发唏嘘声,她身穿粉色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静坐于步辇之上,相貌绝色,气质出尘,双颊上打了点腮红,配着头上发饰与衣裳,竟成了这宫中一道亮丽的风景,也成了寒冬里的一抹暖春,光是看看,也让人心生暖意。
坐在步辇上,她赌气似的微嘟着嘴,一言不发,兰薰在旁边走着,手里拿着一个包袱,几次想开口问问,可转眼看到她的表情,又不愿做个不识趣的人,只得保持缄默。
昨夜暴君没有宿在凌烟阁,她守在门外,亲眼看见了苏墨离去,当时就想进去探个究竟,可想了想,最终还是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暴君不宠幸公主,这是她最乐于见到的。
颜萱虽是坐得端庄,可眼睛却在悄悄的左右移动,似乎在寻找什么,左右两旁有很多宫人,却惟独没看到她想看的身影,心里不免失望。
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她,她蓦然回首,高墙之上站着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前面的昂首挺胸,傲然独立,身后的微弓着身子。
视线交错,颜萱淡淡的回头,嘴角轻轻扬起了弧度!
城墙之上,苏墨掩在衣袖下的手握成了拳头,面部表情相当平静,只是胶着在那背影之上的视线,透露了他心内隐隐的失落,今天她很美,只可惜,她的美从不会为他绽放。
自此,心该平静了吧!人总是犯贱的,被爱伤过一次后,居然还敢渴望去碰触,这回,也该彻底死心了吧,他对自己讲,命运是注定他孤家寡人的!
步辇已消失在视野,他的眸子却还盯着那个方向。
“事情办妥了吗?”慢慢开口,说话间吐出一口浊气。
“禀皇上,已办妥了!”卢牧观双手抱拳,苏墨点点头,不再说话,而他神色犹豫,却还是开口继续说道:“皇上,有侍卫禀报,昨晚曾看见一个蒙面女子从寿王妃的洞房内出来!”
“这些都不重要了!回去吧!”苏墨叹口气,转身离开,可每一步走得都异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