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快就热起来了。在这个炎热的五月,注定,是一个多事的夏季。
单位里忙的不行。市里举办了一次全国的农产品展销会,邀请了好多外地企业前来参观。为了办好这次活动,市里倾尽了全力,所有工作人员都加班加点。每个市长都分了任务,各司其职,各负其责。作为市政府工作人员,全都责任到人,谁干什么,归谁领导,全部明确到位。机关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哲玛丽也不例外,连星期天也没休息。
临滨市政府共有一正四副五位市长。其中,市长雷明是从省里空降来的,长期在省纪委机关工作,为人正派,作风严谨,工作出色,深得领导们的赏识和同志们的好评。常务副市长郑天德是从邻近市调过来的,已经在临滨市工作了三年了,据说是最近要高升;还有一位胡一舟副市长,主抓城市建设和工业发展工作,是从市国土局局长提拔起来的;一位王晓伟副市长主抓文化教育和卫生等工作,一位刚刚从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的最年轻的女副市长梅丽芬,是从全省基层乡党委书记中选拔的处级干部,主要负责农业、宗教、民政信访等工作。市政府有秘书长一位,负责市长的全面服务工作,综合协调政府机关的日常事务性工作,每位副市长也都配备了副秘书长,实行分包线责任制。哲玛丽所在的政府办公室综合科工作人员,负责具体的上传下达、会议通知、文件收集等的工作。整个分工责任明确,目标清楚,相互独立,又浑然一体,平时各司其职,必要时相互配合,最起码,在哲玛丽看来,算是很和谐、很有魄力的一届政府班子。
人一忙下来,也就没时间去想别的事情。同事兼好友任美美偷偷推了哲玛丽一把,追问她和穆伟豪之间的事情怎么样了。她正忙着手头的工作,就简单地说了情况。任美美一听就急了,切,什么人啊,我说,你怎么不去掀了他们的桌子,顺便扇那个不要脸的几个耳光?她没接话,只说,已经过去了,无所谓了,还是,好聚好散吧。
经任美美的提醒,她忽然想起,既然散伙了,那就不能欠人家什么。她想起那次在公园旁边的那个酒店,他请她和弟弟吃饭喝酒,可能花了不少钱。虽然他们两个在一起,大多数时候还是他掏钱的,可是这次不一样,毕竟,还有弟弟参加。她一向独立惯了,不喜欢欠人家人情,尤其,是这样一个已经没有了情的人。于是,在闲下来的时候,她给他去了一个电话。她说想见他一面,有些东西要还给他。
有些事就是这样可笑。在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个咖啡厅里,他和她,又坐在了一起。只是,心情,已不同了。两个人都有些拘谨,不知所措。他问她,“你还好吧?”她说,“嗯,还好。”然后,谁也不再说话。她打量着他,心里,竟有莫名的留恋。也许,是因为看到他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的缘故?还是,自己,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他?她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住了。自从在学校里与郭洪分手后,她一直就没有对谁动心过。如今,这是怎么了,一见到他,心,竟跳的莫名的厉害?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二百元钱,对他说,“我知道那天晚上你请我们吃饭花了不少钱,如今,我们已经这样了,我一向不喜欢欠别人的,也不想花一个男人的钱。所以,我们分摊吧!”
她把钱递给他。他显然没有心理准备,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做,笑着把钱推给她说:“其实你不必这样,你太认真了。不就是一顿饭吗,我还是请得起的。再说了,我们毕竟也认识了,难道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吗?”
她没有说话,努力向别处看去,以便使那泪珠可以回流回去。他终究没有收她的钱。但是,她的直爽,她的独立,不占小便宜的个性,也使他肃然起敬。
由于农产品展销会的原因,要制作一套全面介绍临滨市的画册,送给各位来宾,以此来扩大招商引资力度,扩大临滨市的影响。由于哲玛丽是综合科的负责人,经常和几位市长都联系密切,协调能力又强,而且又是师范学院的高材生,文字材料功底过硬,市领导要求哲玛丽全权负责推介会的宣传画册制作。为了做好市情简介,需要到学院查看历史系的部分资料。其实市地方志也有很多专刊,可是为了用词是否妥当,措辞是否恰切,就要和专家学者商榷。在学院里,她见到了他。有时候上天真的弄人,系主任竟然分派穆伟豪配合她们去完成这件事。
在展销会办公室里,任美美大呼小叫,只喊帅哥。哲玛丽揶揄她,“你可以休了你们家那位,重新开始新生活哦!”
“去你的,我是为你叫好啊!傻子,这样的条件到哪里去找?再说了,你也不小了,千万别加入剩女的行列呀!”任美美大叫道。
哲玛丽知道,美美说的是实情。可是,事已如此,还能怎么着?
为了几个画面配文字,哲玛丽和穆伟豪改了几遍,都觉得不够完美。可是,究竟怎样改才好?到底是要时尚一些,还是要突出城市的厚重感?谁也想不出更好的答案。哲玛丽一连几天都没有休息好,再加上身体虚弱,喝水又少,空调又吹着,嘴上起了不少泡,穆伟豪看见了,主动帮她倒水。她心里暖暖的。
穆伟豪不愧是学历史的,他对临滨市的最具代表性的几位历史名人分析后,结合当今市情,统筹此次展销会,提出了厚重临滨的主题设计。主要分为临滨历史、文化积淀、名人风范、领导视察、魅力临滨等几个板块,来突出本市的历史知名度,区位优势,投资环境等,以期达到让来宾耳目一新的感觉,产生震撼、赞赏、肯定等的轰动效应。
征求了领导的意见后,穆伟豪的厚重临滨的构想设计被采纳。他们都舒了一口气。
“恭喜你啊,大才子!”哲玛丽由衷地祝贺他。
“谢谢!才子也是在你才女的指导培养和影响下才出才的!”他和她一边击掌一边说。
也许是结果出来了,心里终于轻松了,一直捏着的劲儿终于可以放松了,也许是前段累积的毛病太多了,现在才得以发泄。总之,哲玛丽累倒了,严重的感冒发烧。穆伟豪看到后,马上喊任美美和自己一起搀扶着哲玛丽,驾车将她送到医院打点滴。一切稳定后,任美美到办公室继续工作,由穆伟豪留在医院照顾哲玛丽。
在迷迷糊糊中,哲玛丽不断地说着胡话。她烧到了40度,并且嘴上全是泡,手脚发烫。脸色腊黄,人也瘦了不少。穆伟豪当时心里也涌起了一股爱怜。他知道,她的病,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要不是自己拒绝了她,她也不会这么玩命地工作,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心里很愧疚。觉得应该好好照顾她,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虽然穆伟豪和哲玛丽瓜清水白,只是因为工作才又走到一起,也是由于哲玛丽的突然生病,才使得穆伟豪到医院照顾她的。可是,不知怎么的,这件事就传到了巴依莎的耳朵里。当巴依莎气冲冲地跑到医院时,看到了正在给哲玛丽喂水的穆伟豪。当时她就大喊大叫,说什么穆伟豪脚踏两只船,不是什么好人,是个骗子,小心别在阴沟里翻船。还说,早就看出他们两个人眉来眼去的,藕断丝连,旧情未了,平时文绉绉的,一副可怜相,谁知道净干些卑鄙下流的无耻事!哲玛丽正发着高烧,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嚷嚷什么。穆伟豪推着巴依莎,让她到外面去说。谁知道她并不领情,偏要在病房里说清楚。还委屈地说穆伟豪为了一个贱女人竟然打他。穆伟豪忍无可忍,只好打电话让任美美过来。
哲玛丽醒过来后,看到自己躺在医院里,才知道自己生病了。美美告诉了她事情的经过。哲玛丽心里很难过。她不想因为她,而让穆伟豪为难。在穆伟豪对她关怀的时候,她也曾经幻想过,如果一切重来,那该有多好!可是,短暂的兴奋过后,更多的是理智,是对自己的控制和约束。她想,出院后,无论如何,要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穆伟豪和巴依莎坐在茶餐厅里。已经解释了无数次了,可是,无论如何,她也不相信。她大哭大闹,觉得他欺骗了她。她说为什么那时候和哲玛丽好那么长时间,又和她接触,是不是本身就是一场游戏,说他不是男人,不负责任,游戏人生。任他费尽口舌,依然是徒劳无功。
再次回到工作岗位时,以前那个才思敏捷,好说爱笑的哲玛丽变得沉默无言了。与此同时,穆伟豪也变得郁郁寡欢。一时间,办公室充斥着沉闷的味道。每个人走路、说话都小心翼翼,都轻飘飘的。哲玛丽盼望着画册能早点定稿,好早点让穆伟豪回去。她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陷了进去,早已,无法自拔。只是,她自欺欺人地,不予承认。
终于等到项目结束了。那一天,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领导也对工作业绩非常满意。晚上在临滨宾馆宴请,所有人都去了。一个接一个地倒酒,一轮又一轮的轰炸,哲玛丽早已招架不住。坐在旁边的穆伟豪还好,因为自己开车,所以并未多喝。他看到哲玛丽不停地碰杯,不停地喝酒,就用脚在桌子底下踢她,提醒他少喝点。可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多日来的努力终于结果,怎能不喝个痛快淋漓?
吃过饭,照例是去放松。那当然,就是去三楼的包厢里K歌。哲玛丽照例是坐在一边,听别人主唱的。那一晚,她第一次听到穆伟豪唱歌。在一起那么久,他们一直没有唱过歌。他唱了陈升的《把悲伤留给自己》。那么沙哑的嗓音,那么浑厚的男中音,富有磁性,让人着迷。一曲终了,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接下来,同事小张接过话筒,唱了赵传的那首《噢,莎莉》。当唱到最后,哲玛丽再也忍不住,捂着嘴离开了包间。
是的,人常说,酒后吐真言。她无法逃避,就算是她不去想他,可是,她却,瞒不过自己的那颗跳动的心。
是的,“我在这里等你,等你回心转意。哦,如果你不嫌弃,请你和我一起。”哲玛丽在心里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