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
事情并不如赵决所想那般,或者说结果出乎了他的意料。还未等自然醒来,他的脸颊两边便传过来火辣辣的疼痛。
虽然这说起来很残忍,但他的确是被人硬生生打脸给打到醒的。
“醒醒,喂小子,再不醒就要迟到了,喂!”
映入眼帘的是姐姐赵莎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俏脸,她扎的那条高马尾自然地垂过肩膀覆盖在胸前,两只手左右开弓,正左一下右一下地来回扇着自己的脸。
赵莎脸上有奸诈的坏笑挂着,她突然觉得没有了“用刀插入腹部”这个叫醒来赵决的方法也挺好的,至少她可以像现在这样名正言顺地享受痛揍弟弟的快感。
反正他有触觉力,不怕伤到。
“停停停,我说赵莎,你真的是我亲姐吗?还是说你眼睛上千度近视,看不见我已经睁开眼睛了?”
赵决伸手赶紧抓住赵莎狂扇自己的双手,他表面上看上去咬牙切齿,很是不爽老姐这么肆无忌惮的做法。实际内心则有些惆怅失落。
高度还原当时情景的办法,果然还是不切实际啊……
“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一直都比较难叫醒,姐姐这不是怕你又会睡回去才多给几下的嘛。”赵莎讪笑着从赵决床边退了出来,从她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有丝毫歉意。
“唉,摊上你这么个姐姐,也不知道我是倒了几辈子霉。”赵决叹了口气,有对姐姐赵莎的无奈,但更多的是对如何逃离这个世界的忧愁。
他甩了甩脑袋,费劲地掀开被子,然后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从床上下来。
“喂,我说赵决,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大了,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跟老姐我说。”赵莎往后退了退,道,“当然了,如果是学习上的,最好还是去找学校的老师吧。哈哈哈。”
转过身体去叠被子的赵决看不见此时赵莎格外严肃的表情,刚开始他听见老姐的声音好像非常认真,但后面那很有自知之明的笑声当即打消了他的感觉。
应该是错觉吧,毕竟那家伙一直都是这样,嘻嘻哈哈的……
“放心吧老姐,我没什么事,只是睡得有点困了。”赵决勉强地摆出来一个笑脸,尽量用此来掩盖住内心的失落。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姐姐就相信你啦。”赵莎伸出手按在赵决的头上亲昵地揉了揉,同样朝赵决笑道。
“嗯。”赵决点点头,没有像从前那样将赵莎摸小动物一样摸自己脑袋的手拿来,然后一顿吐槽。
“赶紧下去洗个脸上学了,睡得跟只花猫似的。”赵莎应该是察觉到弟弟的异常了,某个瞬间,她的双眼闪过担忧之色,然后又重新归于平静,“那老姐我就先下去了,下午还有一点事要忙。”
说完,她转身走下楼梯。
还沉浸在回到现实世界失败的失落中,赵决显然没有发现赵莎眼中的异色。跟赵莎一样,他只是觉得刚才的老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果然还是我睡得太晕了么。”赵决用力地甩了甩脑袋,揉了几下眼睛后缓缓走下楼去。
中午没有洗脸习惯的他还是听从赵莎的建议,用冷水泼着自己略显黝黑的脸,然后用干毛巾擦干。
这么做似乎有点效果,他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
接下来就是去学校了,一定要找个时间问问那个全校五感之力最强的孙嘉雷老师,彻底弄清楚所谓的视觉力究竟是怎么一种力量,有没有可能迷惑一个人对整个世界的认知!
“听陈淘说他是一班的数学老师,可为什么我没有任何印象呢?如果没有记错。那个时候一班的数学老师好像有事请假,直接由二班数学老师代教了吧?”
赵决微皱着眉头,他在认真回忆四年前高三有关孙嘉雷的相关记忆,却发现怎么也没有头绪,好像在他的脑海中并没有这个人存在。
“难道现在还没到他请假的时候么,我记得的确是快要高考了,二班数学老师才过去接手的,这事应该会在这几天发生吧?”
赵决突然有些好奇,在这个世界设定如此强大的老师究竟是因为怎样的事而请假。一般来说,这个学期几乎算是结束了,如果没有特别的事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的。
“算了,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回去现实世界吧……”
赵决轻轻叹了口气,跟坐在客厅看电视的家人打声招呼后,顶着灼热的太阳出发去学校。
“嗯?”刚走出家门口,他就发现有跟平时不同的地方。
巷道的尽头是一片相对宽广的水泥地,在毫无遮挡的那里,毒辣的烈阳简直要把地面都给晒得扭曲。
而就是在这样任何人都避之不及的地面里,有一个穿着整齐校服的女孩坐在自行车上。她一只脚掂在水泥地用来支撑身体,两只白皙的手握在自行车的把手,目光一动不动地朝巷道内望着,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一头秀发十分安静地披散在后背,没有任何细微飘动的迹象。四周实在是在冷清了,就连可以带来一丝凉爽的热风都不愿光临。
一见到赵决从那里走出,女孩一下子便来了精神,动人的双瞳内有兴奋的光芒在闪动。
“这个蠢女人!”
赵决一下子就认出巷口处的周灵昀,他没有迎上去,反而猛地转头跑回家中。
眨眼的功夫,拿着一把轻巧折伞的赵决便再次从家门跑出,他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来到巷口。
即便如此,他还是深深被地面上蒸炉般的热死给灼得有些头脑发昏。很难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下,周灵昀到底是怎么做到一动不动在那里等着的。
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赵决!”看着手里多出来一把折伞的赵决,周灵昀欣喜地招了招手,很明显,她就是在这里等赵决的。
回应她灿烂而又绝美笑容的是赵决有些发黑的脸。在一开始见到周灵昀的时候,他就很想跑过去好好骂一顿。
但当见到周灵昀笑得那么开心,呵斥的话语又不忍心说出口。于是,只好赶紧打开伞将眼前这个暴露在炎热阳光下的女孩遮住。
“你在这里做什么?”赵决近距离地看着周灵昀色彩飞扬的双眼,尽量用平静地语气问道。
“等你呀。怎么样,惊喜吧?”感受着心爱之人为自己带来的阴凉,周灵昀一脸期待地答道。
“等我你不会找个阴凉的地方吗?傻的啊站在这么热的太阳底下,看看你额头,都出多少汗了?要找我直接去我家叫不就行了吗?”
虽然赵决已经将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无法掩盖住其中的薄怒,看着大汗淋漓的周灵昀,他实在太心疼了。
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傻女孩会是那个冰冷如雪的女神!
“躲……躲在别的地方有可能就遇不见你了。”周灵昀脸上的期待瞬间荡然无存,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也有想过……去你家,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好……”
她当然感受得出赵决此时的情绪波动,心灵本来已经脆弱得破烂不堪的她像惊弓之鸟般,畏畏缩缩的,害怕失去的惊慌直接表现在俏脸上。
见她这副可怜又可爱的样子,赵决顿时又为自己言辞的激动而后悔不已。现在的周灵昀哪里还有“冰山女神”的模样,完全就是一个极易自卑的小女孩。
这才是周灵昀最真实的样子吧?
如果没有这个奇异世界,赵决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见到这样一幕。
这个时候,他开始有些感激这个世界,至少给了他做出正确决定并继续下去的机会。
“你这个傻丫头,真不知道平时你的高高在上是怎么装出来的。”
赵决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微笑着伸出手掌覆在周灵昀那头柔顺的秀发上轻轻摩擦。
“才不是装的,我本来的性格就是那样。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会是这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模样。”周灵昀刚开始以为赵决伸手是要敲打她,紧紧地闭着眼睛。
等到那个宽大的手掌温柔地磨砂着自己的脑袋时,她又感觉到满满地舒适。
这是她从小就没有享受过的被人疼爱的感觉。这样毫无武装地将真实的自己展示在信任的人面前,真的很有安全感。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对我有那么强烈的好感?明明我都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在班里这么久甚至连话都没说过。”赵决往周灵昀身边凑近一些,亲昵地捏了捏周灵昀的鼻子问道。
这个问题从他那一次被柳婶误杀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那个时候他记得周灵昀可是直接扑到自己身上痛哭不已。然后又是大榕树下的深情、日记本里认定他为唯一的色彩……
而日记本的零星信息也透露着,周灵昀喜欢赵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两人从很小的时候就有过交集!
也许是时间太久,任赵决怎么想也想不出小时候有过周灵昀的身影。就算是这个世界与现实世界以前发生的事有所不同,可现实世界,周灵昀同样有过莫名其妙就约他出去见面的情况。
两者显然存在矛盾。
所以赵决才特别想知道真相,他怕事实上是自己遗忘了相关的记忆,想从周灵昀口中重新找回来。
“嗯……”
闻言,周灵昀微微偏过头,若有所思地沉吟着,想是在回忆,然后朝赵决浅浅一笑。
“算了,我就不怪你竟然会忘记了。这样吧,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作为交换,你也要告诉我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背后的那些事。”
“你不是猜到了吗,我就是从四年后的未来过来的啊。”赵决将手中撑着的折伞尽量往周灵昀头顶举,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不敢说自己是从她的日记本上看到的,因为从日记本说起的话,那一晚他在大榕树下对周灵昀犯下的罪行也将全盘托出,那样对他而言是巨大的伤痛。
而且死了可以重来这种事,多半周灵昀也会把他当成傻子嘲笑一顿的吧……
“噢,这样啊,那我就没办法了。”周灵昀撇了撇嘴,显然认为赵决这是在忽悠她。
“喂!我可是跟你说了原因了啊,你也得告诉我了吧。”赵决装着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
“总之这个以后再说啦,再不去上学就要迟到了。”
“反正有你的自行车在,下来,哥载你一程!”
“啊?”
周灵昀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赵决从自行车上拉了下来,然后乖乖地坐到后座上。
就这样,两个刚刚恋爱的“高中生”骑着略显破旧的自行车,在炎日中渐渐远去。
小小的折伞无法完全遮挡住两个人,部分阳光照射在他们外露的身体部位上,宛如是满到溢出的幸福般,灿灿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