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魔君、妖帝。”
吴启写下这几个字,然后匆匆揉成纸团扔掉。
不知道怎么了,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感觉手脚不受控制,脑子里似乎有股神秘的力量,催促着自己写下许多莫名其妙的话。
“自太古始,寰宇清明,青云上浮,赤月高悬,是以万物萌生之地,名为赤月大陆。大陆人、魔、妖三族并存,亿万生灵,共生共息……”
“……数万年前,人皇、魔君、妖帝,三位圣贤携手共商,订立天地大道规则。万年以降,勿论三族,得道之士可证长生,与天地同岁。何以证道?以武,以力,以术,以气!”
吴启接着写,两眼痴呆,状似癫狂。
此时,他识海中出现一幅卷轴,名为《赤月大陆本纪》。
虽然卷轴没有展开,但他揣测,自己写的内容,就是来自这幅卷轴上。因为识海中一直有个声音,在读给他听。
突然,一个小胖子跑进了学堂,慌里慌张的说道:“老七,你怎么躲在这里?快去演武场,就要轮到你了!”
“……而修行最重要的事,是血脉觉醒。”
写下最后几个字,吴启停下笔,回过神来。
吴家是青乌镇第一大族,族里弟子众多,吴启在同辈少年中排行第七,因此这“老七”就是在喊他。
“哦,知道了。”
吴启应着,把桌子上写满字的几张纸,团起来扔进废纸篓,然后点了把火。
“血脉测试又不会死人,烧球的纸啊?赶紧走吧!”
小胖子催促着。
“血脉测试又不会死人,着什么急,赶着投胎啊?”
吴启不紧不慢,确认烧完了,才漫步走出教室。
他写的这些东西,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的认知,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了,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
吴家演武场,人山人海。
今天是初级学堂毕业典礼,以及家族弟子血脉测试的大日子,但凡能走动的,不管男女老少,都会赶来看个热闹。
不知谁喊了句:“人祸来了!”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家族弟子们纷纷避让,好像见到了瘟神,怕沾染上晦气。
然后,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迈着八字步,吊儿郎当的踱了过来。
少年并没有走进人群,而是远远蹲在了演武场边,双手抄在袖子里,看着热闹的人群“呵呵”傻笑。整个人与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好像演武场上的盛况,压根与他无关。
这少年便是吴启,不明真相的人,会误以为他是个傻子。
当然,青乌镇的人们更愿意称之为“人祸”。与天灾、兽患一起,并称为青乌镇“三大害”。
过去几年间,他干的坏事可谓罄竹难书,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干不出。
后来但凡镇上有什么坏事,甭管是偷鸡摸狗拔蒜苗,还是偷看大姑娘、小媳妇洗澡,只要找不到头的,都会习惯性的归结到他头上。最后更是落得个人人弃而远之,唯恐避之不及。
此处有俗语为证,叫做“大吉大利行大运,防贼防盗防吴启”!
提起他来,大多数人都会恨得咬牙切齿。
当然,也有人会摇头叹息,大叹一声:“大好的少年郎,咋个就成祸害了呢?天意啊,天意!”
其中这后一说,源于两点。
第一,他曾经也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少年,堪称“温良谦恭顺”的五好典范。
只不过三年前得了一场大病,然后性格就变得怪异起来,像条疯狗一样,让所有人都捉摸不透。
第二,他有个好爹。
他爹吴道之是家族第一天才,几百年都出不了一位的那种。遗憾的是五年前失踪了,至今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私下里,人们都说,他是遭了天谴。自己成了人祸不说,还克死了父亲。
不过好在他只是个废柴,并没有继承他爹的天赋血脉,不然若让他成为了绝世高手,还指不定会把世间祸害成什么样呢。
……
“吴启,吴启来了没?”
“来了来了,在这儿呢。”
主持测试的女教习点了名,吴启起身嬉笑着走了过去。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贱。
测试台前,吴启伸出手,但却没有像其他家族弟子那样,按到透明晶球上,而是呆呆的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周围的人一阵紧张,特别是排在他后面的,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因为通常这样的时刻,他心里肯定没憋着什么好。
比如说前年,他测试没通过,就在晶球上涂了鸡血,说是有邪气。去年更损,直接涂上了无色透明强力胶,只要沾上,不费上半天功夫,就别想拿下来。总之,谁排在他后面谁倒霉。
女教习眼都不眨的盯着他的手,催促道:“还愣着干嘛,按上来呀!难道你不想参加测试了?”
“算了,不测了。”
出乎意料的,吴启什么都没有做,摇摇头,把手拢回了袖子里。
“不测了?!那你干嘛来了?”
女教习愕然道。
主动放弃测试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血脉测试是修行者的必经之路,只有通过了测试,才能升入中级学堂,获得家族资源支持。才有可能成为绝世强者,光宗耀祖。
放弃测试,就等同于放弃了成为人上人的机会。
往重了说,就是自甘堕落。
周围的家族弟子见状,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议着。
吴启虽没听到,但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无非是骂自己“三族第一废柴”,丢老爹的脸,丢家族的脸,应该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对此,他只有两个字——呵呵。
他是谁呀?他是人祸!脸皮之厚,早已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岂是言语所能刺穿的?
“那什么,我就是想问一下,除了通过测试外,还有没有其他途径,能进入中级学堂修行?”
吴启抄着手,弓腰塌背,眯着眼问道。
“没有!”
女教习回答的干脆利落。
没有!
绝对不可能有!
这是所有人的共同认知,连血脉测试这关都过不了,还想进入中级学堂,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哦,那算了。”
仿佛就是为了问这句话而来的,说完之后,吴启转身就走。
其实,他原本也是打算参加测试的,不过临时改变了主意。
原因无它,老爹在这片场地上留下的荣耀,已被挥霍的差不多了,他不忍心再去糟蹋。
“等等!”
一个苍老的声音喊住了吴启,转身看过去,是一位家族长老。
“按照族规,想进入中级学堂修行,确实另有途径,只要打败学堂六大守门人,就能获得入学资格!”
“打败六大守门人?你这不是扯淡吗!”
吴启在心中骂了句。
吴家学堂有六大守门人,这事人人皆知,但却没人知道具体都有谁。就算中级学堂最优秀的弟子,也只需打败三人就能毕业。至于打败六人……从来没有同阶段的家族弟子尝试过。
“怎么样,要不要尝试下?签了这份协议,你就有挑战的资格。”
那长老左手拿着一份协议,右手递过一支笔,循循善诱着:“挑战过了,就能入学,就算你是个废物,家族也会给你提供修炼资源,助你走上修行之路。”
不得不说,这长老的话很有诱惑力。
修行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血脉觉醒,而其次就是修炼资源。就算你血脉天赋再高,也需要有大量的资源支撑,才能修行下去。
“扑哧——”
“哈哈,不敢签了吧?简直就是自取其辱啊!”
“意料之内,就算他老爹死而复生也不敢签,何况是他?他以为自己是哪根葱啊,一个压根不能修行的废物而已!”
周围响起了嗤笑声,人们料定,吴启不敢签。
因为谁都知道,那是一份生死状,只要签了,就生死由命。人们同样知道,他虽然品行无良,胆大包天,但却最惜命。
同时,也有人隐隐期待着,吴启签下。
因为那些人想“为民除害”,只要人祸签了,就敢保他十死无生!
再次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吴启拿起了笔……
“吴启,快放下!”
那女教习率先反省过来,伸手就要把笔抢下!
但是,晚了。
唰!唰!
两个字落在了生死状上:吴启!
白纸黑字,落笔无悔。
把笔还回去,吴启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短剑。
短剑用麻绳系在腰间,木质剑柄已经破损。与其说是把剑,倒不如说是用来壮胆的道具,因为从来没见他拔出鞘过。只因为是父亲遗留下的,所以他才一直带在身边。
女教习面如死灰,一时无语,愣在了那里。
“很好!”
那长老收起生死状,似笑非笑道:“不愧是吴道之的种,中级学堂开学典礼上,本座会亲自为你主持挑战仪式!”
吴启没有搭理他,双手拢回袖子里,脸上又挂上了招牌式的贱笑。
那长老暗地里打的什么算计,吴启心知肚明,无非就是一个“杀”字。
但他也不在意,如果用那句招牌话说,就是:我是人祸,我怕谁?!
而且在他心里,“生死由命”后面还有四个字——富贵在天!
“还笑得出来?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会被打死的你知不知道!”
“血脉都没有觉醒,还想战胜六大守门人,你想都别想!”
女教习怒吼着。吴启是什么货色,作为教习的她比谁都清楚,在她看来,吴启这是在玩火自焚,自己往鬼门关上走。
吴启作势抹了下脸上,本没有的唾沫星子,嘿嘿笑道:“命,是必须要的,但挑战,也是必须要尝试的。先生您不是曾说过吗,人活着要有想法,万一实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