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层洞穴之中,玄阴气已经停止了喷发,但寒意依然侵入骨髓。
玄宝深吸口气,让深寒的气息在胸腹之中流转,渐渐适应,打量了周围一眼,都结上了白霜。走近中央小池,里面盛满了玄阴寒水,还冒着丝丝寒气,池子周围有许多爪印,想必平时吞金鼠没少喝这池中之水,怪不得个个如此精猛。
想着这池水被那么多鼠辈舔过,原本要进到池水中浸泡一下的玄宝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伸手往池中一招,将一颗乌黑圆滑的珠子从池底摄出,握在掌心,阴寒气息传来,手掌到手臂迅速蒙上了一层白霜。
玄宝并未在意,将珠子在衣襟上擦了擦,虽然明知玄阴珠不可能沾上吞金鼠的口水,但心里面总是觉得有些怪怪地。还是提升修为重要啊,盘膝坐下,张嘴将玄阴珠吞掉,如同吃下一个冰球,冰寒一路从喉到腹,又反冲到头顶,禁不住打个寒颤,身子都僵硬了,仿佛回到当初被服下僵尸丹的时候,全身动弹不得,这种冰冻的感觉真是爽。
默运功法,将这股寒气运转到奇经八脉,从旁边看去,寒气从玄宝周身毛孔喷出,渐渐化为一团白雾,而一些乌黑汁液也随之排出,这都是残留在躯体里的僵尸丹毒,一直未能肃清。
良久之后,玄宝口中吐出一道白霜,夹杂着些许灰黑,满意地点点头,这玄阴珠效果还是不错的,将身体之中的余毒清除了不少。
看了看四周,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返身走出了鼠洞。一番折腾下来,天边已经泛起鱼白,玄宝捏着怀中几张道符,该是发挥它们作用的时候了。
赵元悍抖落身上的碎石粉屑,矿洞之中还有些刺骨寒意,不过昨晚一只吞金鼠都没有出现,真是奇怪了。没有水和食物,让他们这几百号奴隶更加难挨,如果今天再打不通矿壁,很难撑得多久,说不定都要交待在这里。
“都打起精神来,再挖一会说不定就通到外面了,有大把吃的喝的在等着我们。”卡鲁声音嘶哑,动员着乱糟糟的手下。扎克在一旁低垂着头,精神萎靡不振,块头大消耗也大呀。
奴隶们大部分都能爬起来,只有少数几个永远躺在自己挖的坑里,一方面是阴风冻的,一方面是由于饥饿干渴,实在撑不下去。
赵元悍抓紧手中的鹤嘴锄,要想活命,必须先得拼命。正要猫腰钻进小洞之中,“轰、轰、轰”三声巨响传来,地动山摇,矿洞顶部又有碎石落下。
难道要再来一次坍塌?奴隶们心中生起一股绝望之意。
但是响声过后,他们惊喜地发现一股劲风裹挟碎石从洞口吹进来,带着烟尘扩散开去,一丝光亮随之透进矿洞中。
得救了!奴隶们都不敢相信,矿壁就这样通了,果真是天神保祐!
玄宝站在远处一棵大树枝桠之上,看到赵元悍和卡鲁率着奴隶们爬出洞来,对那几张道符的威力感到很是满意。任务完成,该回去安慰安慰伤心难过的妈妈了。
被堵在矿洞里只是短短一天,赵元悍他们却觉得十分漫长,肉体上的劳累不说,精神都要崩溃了。当这几百人回到矿场的时候,引起了一番轰动,七管家立马派人前去查看矿山爆炸的原因,不知其所然,只能归功于神迹。
跟随赵元悍逃出来的奴隶,特别是曙光团的成员们都感激地看着他,没有他的不懈坚持和英明决策,出不出得来的确是个未知数,更别提什么神迹了。
七管家看到又有这么多免费劳力逃脱出来,省了庄园一大笔钱,心情大好,让牛二宣布了给他们休息两天的决定。
休息两天?赵元悍听到这个消息,疲惫的身躯顿时充满活力,这意味着自己有时间回庄园一趟了,昨晚还想着能不能见阎珍她们娘俩最后一面,没想到今天就有这个机会了。
稍稍休息了一会,七管家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表功了,留下他带来的那些奴隶在这继续搬石头,赵元悍和几十号奴隶跟随他的马车队踏上了返回庄园的路程。
“嗨,赵兄弟,你也回庄园啊!”卡鲁笑着打了声招呼,这次逃生还多靠赵元悍了,称呼变得亲切起来。
赵元悍和青山跟在队伍后面,看到卡鲁也笑道:“呵呵,是啊。回去看看……呃,那个。”
“回去看老婆孩子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也是一样。”扎克扛着个包裹,神采飞扬,与刚才在矿洞之中判若两人,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嘿嘿。”
“赵兄弟,孩子有多大了啊?”卡鲁顺着话题问道。
“这……应该……有六岁了吧。”赵元悍吞吞吐吐道,唉!孩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叫人怎么回答啊。
“呵呵,孩子多大了都不知道,小子,你有多久没回庄园了?”
“六年了。”
“靠,这么久了,那老婆还是你的吗?”扎克吃惊道,奴隶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感情需要培养,你不培养,那有可能就被别人培养了。
“扎克,别乱说话。赵兄弟放心,只要感情深,谁也抢不走。”
“没事,我相信她。”赵元悍自信满满地道。
卡鲁转了个话题道:“赵兄弟,如果你孩子有六岁以上,这次可能有机会参加庄园内庄的选拔。”
“哦,什么选拔?”
“听说内庄要挑选一批奴僮,服待内庄的大少爷大小姐们,里面的生活可比外面要好得多了。若是运气好,跟对了主子,说不定一步登天,以后还能当上主管呢。”卡鲁目前没有那么多想法,带着一帮兄弟得吃饱,时不时能回庄园看一会老婆,孩子再有些出息那就好了。
“老大,到时让你儿子帮我儿子一把。”扎克越听越兴奋。
一路走一路聊,赵元悍想着一会相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心情五味杂陈,话倒说得少了。青山亦是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进入炊烟农场,庄园远远在望,麦田间如今种的是黑麦,已经抽穗出来,整片田野随风轻荡,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赵元悍心跳加速,略微紧张起来,颇有些归乡情怯的感觉。
进到庄园,询问了唐荣主管,得知阎珍所在蔬园的位置,立即赶去,不知她这六年的生活过得怎么样,总要见了面才知道。思念心切,脚步由迟疑变为加快,一路小跑。
“喂,臭小子,这里是蔬园工坊,不许乱闯!踩断一根瓜秧,我就打断你的腿。”阿依玛坊主时刻保持高度警惕,看护着整个工坊。
赵元悍一愣,赶紧道歉:“对不起,坊主,我想找阎珍。”
“嗯哼,那个,你是她什么人?追女人追到我这来了。”
“我是他丈夫,我们六年没见了。”
“哦,她在干活,没空理你,等干完活再说。”阿依玛两手抱胸,她可不会让人去打扰手下干活,完不成任务怎么办。
赵元悍急道:“那我去帮她干活,行吗?”
“这还差不多,告诉阎珍,今晚的云菜花多摘两百斤。”阿依玛满意地点点头,伸出个肥手指道:“就在那边,过去吧,注意别踩到菜。”
赵元悍嘘了口气,朝着阿依玛指引的方向走去,左看右看,生怕漏掉了。
云菜花地里,盛开着一大片金黄色如云朵般的菜花,太阳光照下灿灿发光。阎珍正在这片金色海洋里弯着腰摘菜,白色、粉色、紫色的蝴蝶在上下扑腾翩翩起舞,她专注地将一朵朵蓬发的云菜花摘到竹筐中,繁忙的工作让她暂时忘记了对赵元悍的担心。
赵元悍悄悄走近这片云菜花地,一眼就看到了阎珍那掩映在金黄花丛中的俏影,一时怔在地头,如痴如醉。
直起已经躬得太久的身子,阎珍轻轻伸手捶了捶酸痛的细腰,想要抬眼看看玄宝那小身子移到哪了。忽有所觉,转头向左看去,一个衣衫褴褛削瘦的男人站在那里,胡子拉茬,面色憔悴,却有着一双明亮而又熟悉的眼睛。
阎珍心中酸痛,两行清泪夺眶而出,脸上却露出比云菜花更加灿烂的笑容,这一刻,满园金黄的云菜花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