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黎大陆,广袤不知几亿万里,灵气充裕,生机勃勃,景色秀美却又危机重重。
这里有无穷尽的崇山峻岭、江河湖海,无穷尽地天材地宝、珍禽异兽,还有无穷尽地种族异类,更有无穷尽地争斗。
南明帝国位于浮黎大陆偏东南方,占领的国土有近亿平方公里,下辖有三十六个大小不等的蕃国,赤鹤国便是其一,因其国土多为赤土,版图形似一只张开双翅的鹤鸟而得名。
赤鹤国国力不算强盛,在众蕃国之中处于中下游水准,面积仅三百余万平方公里,国祚亦不长,止得两百余年。
国力虽不够强盛,却政治清明,国泰民安。这得益于偏安南隅,没有处在战乱中心,更依托于南面古老丛林天遣之森作为天然屏障,进退有据。
开国秦一世祖制定下“开放、包容、自强、求真”的八字方针,后世子孙禀承而行,将国内一座都城,三座主城,十九座辅城,五十八座廓城尽皆放开,允许四面八方来客往来贸易、入天遣之森探幽寻秘,从中收取巨额的税收。
得来的税收大部分拿出来贡献给南明帝国,求得庇佑,再往来结交邻国友邦,博得个好人缘。同时,不放松提升国力,铸兵造甲,闲时训民,忙时归田,虽然治下土地贫脊,但田野并不荒芜,一般百姓总还能混个温饱。
百姓中若有那武力高强法术精深的,到天遣之森外围采些草药,猎些禽兽,补贴家用有余,若再厉害些,运道好些的得到那珍稀之物,一夜暴富者也不是没有。
赤鹤国到这一世已是秦第五世君,有历代明君打下的坚实基础,治内人口昌盛活跃,民风彪悍却不出大乱。
但无论世道如何清明,都还有不平之事,也有不屈之人,遑论如今还是乱世,人命如草芥。
这股不屈,若读书人得之,便成鸿儒;若为官者得之,便成能臣;若习武修法者得之,便成一代宗师。
无奈,如今这股不屈却在一介奴隶身上。
“啪、啪、啪”的皮鞭响声伴随着的是一句残暴乖戾的喝斥声:“从不从,你从不从。”
“不从,不从,宁死不从。”回应的是一声铁骨铮铮的话语。
这里是赤鹤国都城永安城最大的一个奴隶市场,里面有众多奴圈摊点,每个奴圈的三面皆有粗木围栏,中间是交易厅,各自关押着奴隶数十上百人不等。奴贩子或是将奴隶拉到大厅给买主验货,或是与买主讨价还价,一派热闹繁荣景象。
这两句对话便发生在其中一个奴圈里。
宁死不从的男奴名为赵元悍,原本是毗临赤鹤国三个小国之一赵氏家族旁系成员,只因家族受不住国主盘剥,造反失败被杀的杀擒的擒,除了直系成员,其余尽数被发配为奴,他与妻子在奴贩子手中辗转售卖到赤鹤国。
此刻,有一中年买家前来选奴,将赵元悍看上,将欲买走,却不接受跟随他一起怀有身孕即将临盆的妻子。奴贩子哪管你什么夫妻情深,硬是想把两人生生拆散,把赵元悍卖掉,哪知他抵死不从。
“从不从,你还不从……。”执鞭的奴贩子身形精壮,光头络腮,满脸横肉,双目射出阴狠地凶光,说话间又是几皮鞭刷下。
“不要打了,求求你不要再打了。”奴圈围栏里,传来了一个凄厉的叫声,赵元悍的妻子阎珍跪坐在地,双手伸出栅栏呼喊,腹部高高突起,但面色苍白憔悴,鬓发散乱,眼泪正哗哗流下。
“不从。”赵元悍赤着身被捆在一根木桩上,脸上胸口又添几道伤痕,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怒视奴贩子。听到妻子叫喊,才略略转过头望去,眼神中满含愧疚。
“好啊,不从,我看你犟到什么时候。”奴贩子打得性起,听到女奴聒噪,恶胆边生,侧身几步,隔着栅栏,劈头盖脸朝阎珍抽去。
阎珍惨叫两声,双手紧紧护住腹部,低下头,任凭皮鞭落在头上和背上,死咬牙关,宁愿自己挨打,也不愿丈夫再受苦。
“珍珍……狗才,有本事冲我来,乌龟王八蛋……十八代……不得好死。”赵元悍大声怒吼,奋力挣扎,将捆在身上的铁链扯得嘎嘎作响,却始终无法向前靠近一步。
那奴贩子看到赵元悍的痛苦模样,哈哈大笑起来,待听到辱骂,重重地啐了一口,叫道:“你,好好好,有种。想死老子就成全你,待老子把你的贱骨头剔出来,看你是不是真有一副铁骨。”转身将手上皮鞭扔下,从旁边刑具架上抽出一把手掌大小的尖刀,面目狰狞地向赵元悍走来。
“不要啊!不要。元悍,快答应他们吧,求求你答应他们吧。”阎珍嘶声叫道,她担心地看着赵元悍,头撞向粗木栅栏“砰砰”作响,两旁几个好心的女奴连连劝阻也无济于事。
旁边围栏里的奴隶多有此经历,经常被几度转手,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之人被卖掉,或自己被人相中带走,像赵元悍这般硬气的没有几个。至于那些买家与奴贩子,则见怪不怪,丝毫不在意这凄惨一幕。
赵元悍睁眼死盯着奴贩子,面对剔骨尖刀浑然无畏,一字一顿道:“《南明奴律令》第二条,不得滥杀奴隶,违者罚没财产,杖九十。难道你敢违反律令不成?”
奴贩子面色一僵,听到律令二字,拿刀的手不由得抖动了一下。转而将手上刀尖顶在赵元悍心脏之上,猖狂笑道:“贱奴,还知《南明奴律令》,你当老子是律盲吗?奴律令第九条,奴隶敢于违抗奴隶主命令,可以就地处决。嘿嘿嘿!如今你不是抗命吗?”
“你却不是奴隶主。”赵元悍反唇相讥。
奴贩子面色又是一僵,青红交替。按照律令,他的确不是这些奴隶的主人,相当于只有经营权,没有所有权。
南明奴律令乃是帝国专为役使奴隶而制定的一部法令,其中包含奴隶和奴隶主的权利义务福利待遇刑罚各方面的规定,任何人不得违背,触犯者须接受相应惩处。因此,奴隶生命安全得到一定程度的保障,约束奴隶主不得滥杀、虐待、凌辱。若无此法令在化解奴隶积怨及与各方矛盾,只怕三天两头就会发生暴乱。
“老子不杀你,慢慢割掉你的贱肉总没有问题吧?”奴贩子怒极笑道。
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奴隶,以往几鞭下去,什么都解决了,纵然没有解决,捅伤几个也没有谁敢争辩反抗。捅死倒还真不敢,一方面,一个奴隶比一头血牛值钱多了,捅死了上哪赔去。身后的大东家可不会管你怎么卖,只管按人头收钱。另一方面,虽然奴隶大多不识律法,但是暴露出去,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奴隶终究是弱势群体,赵元悍纵然识得奴律令,奈何真没有哪条能够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只要不残不死,奴律令对于奴隶被打骂和皮肉伤害是不予保护的。他只得愤愤盯着这个奴贩子,将其牢牢记在心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周围往来的倒也有几个买家稍稍关注了一下,但是对这种情况早就习以为常,最多指指点点几下。他们都认为买单个男奴更划算些,要是连带着买个孕妇,到时回去又要给她生小孩休息,喂养小孩也花时间,做工未免受到影响。虽说日后小孩渐渐成长,算是免费得来的奴隶,长远来看是赚了,近期而言却是个赔钱货。
正当奴贩子尖刀划开了赵元悍胸口上的皮肉,鲜血沥沥而下之时,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中年买家突然张口道:“且慢动手,这贱奴与他妻子,我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