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五一放假后的返校,我记忆里那几天的天气很苍白,眯起眼睛能看到柔弱的太阳,宿舍里异常的干净和整齐像是安置死人的房间。可能是中午可能是早上,当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一尘不染的天花板和周围蓝色的床单,陌生和恐惧在周围悄悄的发散开来,旁边是室友们一张张熟睡的脸庞,被子随着均匀的呼吸上下颤动,时不时楼道里还传来隔壁洗漱的声音,那些声音突兀而不规律尖锐的冲进我的耳膜,使我在寂静又不熟悉的宿舍里惶惶不安。那种不安足以使我窒息,我静静地下床看着身边的一切,我不知道是其他人都死了唯独我活着,还是他们都活着而我死了。
我对崔明说,求你不要在广播里加入任何我们喜欢的歌,我想要安静,也需要安静。他说,小诺我答应你。于是不得不在闲暇的时间里来重新思考活着的意义,哲学总是研究死亡,可死总是一瞬间的事,漫长而未知的生活却在前方冷冷地注视着。我们为什么而活?为那早已不敢说出口的梦想,还是注定要承受的苦难?每每想到以后的岁月都令我不寒而栗,我宁愿把自己包裹在一个封闭的外壳里麻痹自己也不想再有任何类似梦想的憧憬,梦想意味着孤独和悲哀。
如果时间富余课不大紧张,我会在周五上完课之后回家,导员机械式的在假条上签字并嘱咐我按时到校,我小声的答应着说谢谢,上次我没被批准擅自回家已经给予了严重警告并且取消了凭奖学金的资格,我便学会了在没课的时候请假。其实回家没什么目的,只是想躲在家里试图远离外界的一切不幸,也许在学校里休息不好伙食不好,我回家后能倒头就睡并且胃口格外的好,有一次回去我连续睡了十七个小时后醒来饿的心慌便去找吃的,妈妈说想吃什么我去买,我想了一下说,去买烧鸡吧,我好久没吃了。她说好,便放下手中忙活的东西提着衣服出去了,她回来时拎着一只香气四溢的烧鸡还有些别的吃的,我说不吃别的了。她看着我趴在桌上大嘴大嘴的撕扯着鸡皮把鲜嫩的肉往口中送直到吃得精光只剩一堆骨头难过得要流出泪来,她说,小诺,你在学校都吃不饱吗?我们不是那种太可怜的人家,别委屈了自己的肚子啊。我没说话,她又问,你在学校都吃些什么呀?我说,吃苦。她看着我满是油渍的嘴角眼泪夺眶而出。
在家的时间短暂而让人怀念,我忽然体会到了父母的爱意和关心,亲情不同于别的什么感情,它不要求回报也没有任何阻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出于本能的爱,每次回学校妈妈都坐在床边帮我收拾东西,她把洗好的衣服叠好整齐的装在包里,把书压在上面,像是送别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我每次都是周日下午回学校,爸爸中午有事但还是挤着时间陪我们吃午饭,在妈看不到的空当偷着给我塞几百块钱,他总是说闺女要富养。有好几次踏上火车时我好想哭,好想把车票撕了或者直接跳下车直接回去。但我理性的知道如果我那么做的话他们会很伤心,我能快乐的在学校读书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回馈,可是他们不知道学校里看似活跃的生活实质麻木的精神对我来说是怎样的无助和空虚。我常常想,我们至少比同龄人要懂事好多,作为女友,我们没有和对方无理取闹的大吵过,身为一名少年,也没有像那些颓废的愤青一样用极端的方式来张扬自己的叛逆,为人处事中,也是将宽容和忍耐贯彻到底,我们珍惜眼下微不足道的幸福,满足于小小的快乐中,可是为什么还是失去了爱人迷失了梦想并且不讨人喜欢?难道世上的主流人生观已经完全被颠覆,我们自以为是的懂事根本不是什么,如果偏要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傻,无可救药的傻,可即使是这样,我心中仍固执的有一个念想,我知道这个念想很天真很不切实际,但它就是存在着挥之不去,那就是在别的什么地方,总会有那么一群人我们认识或者不认识在期待着我们这样的性格,他们会爱我们并乐意与我们为伴,想到这些的时候,自我安慰带来的一丝看不清楚的光让我感觉还不那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