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往事如涌尽枉然(二)
齐溟忽然一把将紫癸拥在了怀里,有那么一瞬,紫癸竟然就这样沉沦在这拥抱之中,她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却还是无力的垂下,那头长发凌乱的在脸上,夹杂着泪水。
她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冷血,没想到时隔一年的遗忘,却还是无法忘怀,是什么时候他这样悄悄的住进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时候他对自己变得这么的重要,这一切又是在什么时候根生地固的,她连自己都不知道。
他的拥抱里夹杂着他的气息,那熟悉的味道,一切仿佛回到四年前,那一次的初遇,他就是这样紧紧的拥着自己,没想到四年了这个感觉竟然仍旧没有变化。
紫霞殿的那一次重逢,让她觉得自己的世界突然崩塌,眼前的这个男人绝不是自己所爱的阿哥夏箫!不是!
“放开我!”那原本已经放柔的双手忽的僵硬了起来,嘴角挂着一抹冷冷的嘲笑,这个人是齐溟!不是夏箫!“夏箫早在两年前就死了!溟王殿下!”
这四个字对于齐溟而言是一种怎样的打击,她还是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对不起,当年我——”
“你是高高在上的溟王殿下!而我只是一个下贱的女人!”
痛苦的深吸了一口气,这话在刺伤他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刺痛自己的心!
“如今我已经被你们兄弟俩玩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们满意了吗?”
“不!不!紫癸!你听我解释!”
“滚!滚!”
齐溟慌张的摇着头,他无法忍受自己毕生最爱的女人这样说自己,误会自己!“紫癸,你听我——”
“如果你不走!我!我——”一旁那明晃晃的刀忽然刺入眼帘,紫癸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抓起抵在自己的勃项,“滚!”
“好好好!我走我走!只是求你别这样伤害自己!好不好!”
“滚!”
齐溟慌张的跳窗而走,在他离开的那一刻,紫癸终于无力的松开了手,那把小刀也随着臂弯滑落而下,在手腕上留下一道隐约的血痕,奇怪的是,竟感觉不到一丝痛楚。
为什么!自己至今还会难受,为什么自己一定要被他们兄弟俩这样玩弄,她不甘心不甘心!
暗暗地,在心底,她发誓!她要报复,让整个齐国为之混乱!让整个齐国灭亡!哪怕让自己死无葬生之地!
抹干眼泪,看向案上的那些食物,紫癸紧紧的蹙紧眉头。
当清晨的一抹晨光透过纸窗洒落在地面上,映照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紫癸轻蔑的扬着唇,她知道从今天起所有的一切终将与众不同!包括齐国的历史!也终将因为自己而开始改变!
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那憔悴的脸,紫癸不由心惊着,想不到短短几日自己就变得如此摸样。
“咿呀——”身后的房门开了,眷舞走进了内阁,却看到艳姬正独自坐在梳妆镜前,微微一惊,“娘娘怎么起身了!这身子还虚得很呢!”
“给本宫备些水来,本宫要好好的沐浴更衣!”
眷舞微微一愣,对于艳姬称呼的改变显然有些不太习惯,却很快回过神来,将命令吩咐了辖区,终究忍不住回眼看了看艳姬,今儿的她似是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替本宫备些膳食,本宫饿了。”
“是……”
睦元殿里,齐旻正疲惫的倚在桌案上,任凭榻上的女子替自己抚着头。
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香妃,艳姬的胡闹反倒让香妃多了可乘之机,这不有了宝子公公的耳风,自己又重新回到了旻皇的身边受到照料,这复宠的日子眼看就要出现在眼前了,外头却传来一阵喧闹声。
齐旻有些不满的看了看宝子公公,宝子公公识相的走到屋外,“谁呀!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不知道皇上在歇息嘛!”
“皇上!艳姬娘娘终于进食了!”
听到这句话,齐旻顿时觉得心情雀跃不已,立马站起身来,离开了睦元殿。
香妃怔怔的看着齐旻离自己远去,想不到才得到这样一个消息,旻皇便如此激动!手指紧紧的篡起,她清楚的明白这次复宠终因为艳姬此举灭了!
瑶仙殿里,紫癸轻轻的举起银勺将一口清汤米送到口中,咀嚼着那清口的味道,如今的一切让自己感到陌生又怀念,或许是忘却了太久反倒有了思念。
齐旻激动的站在紫癸的身后,看着她那清又浅的一举一动,心里却涩涩的。
眷舞看着齐旻那感怀的摸样,正犹豫要不要上前知会艳姬,齐旻却已经迎上前轻抚着紫癸的长发。
一瞬间,一种僵硬之感漫布全身,握着银勺的手略略的颤了颤,她已经猜到了来人,这段日子旻皇对自己的宠爱她也一清二楚,但是此刻的她清楚的知道当自己被掠夺来到这齐国之后,自己的一生已经变了。
齐旻的吻轻轻的落在艳姬的勃项上,小心翼翼的轻点着,“是不是还在怪孤。”
紫癸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唇齿,深吸了一口气,“臣妾——不应该责怪皇上的。”
齐旻一听,心里顿时动容了,感怀的搂着他的清颜,其实他哪儿知道此刻的清颜已不是过去的清颜,而是充满了恨意的羽田紫癸!
夜,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所有的一切除了黑暗就是不见天日的幽深,如今自己已经完全无法自己。
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幔帐,清颜坐起身来,斜过眼看着身旁的男子冷冷的扬着唇,如果自己的手里有一把刀,或许自己会一刀把眼前的这个人刺死!
但是她知道那只是曾经,如今的自己已经是一具失了魂魄的躯体,没有任何的真。
隐约之间齐旻睁开眼来,却对上紫癸深不见底的眼,那眼里尽是幽怨,似乎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是疏离。
“皇上怎么醒了。”
方才的眼神全然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一片温情,或许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转眼秋叶衰落,太后一等人从金佛寺归来,那浩浩荡荡的队伍直直进了齐王宫。
紫癸清楚的记得当初害的自己失去记忆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的人除了已故的钟玉儿还有一个人,刘松仁刘御医!
当初对钟玉儿印象好,恐怕还有一个因素,那便是当自己忘却记忆醒来看到的人中有一个便是钟玉儿,而如今另一个人就要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没想到这个旻皇为了得到自己竟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恐怕他都不曾知晓自己曾是锡皇最宠爱的妃子!若是知晓恐怕也不会对自己如此放松警惕!她也从来不曾想到自己的这幅皮囊竟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多的是非!
站在望观台上,紫癸遣去了众人,独自站在整个齐国最高处,远远遥望着某个角落,发着呆。
脸上有一种淡淡的冰凉,迎风而去。
“紫癸,若你不是我的皇妹该多好。”皇兄,你还好吗?你是不是至今还在四处寻找着我,还是遗忘了我?
母亲,紫癸好想你,可不可以带紫癸回家!
齐王殿中,齐旻料理好了政事,有些心不在焉的瞅了瞅远方。
宝子公公一眼便瞧出了旻皇的心思,忙道,“听宫人说,艳姬娘娘今儿一大早说想要望天,去了望观台了。”
齐旻一听,略略点了点头,也来到了望观台上。
看着紫癸那娇弱的身影,旻皇只是脱下身上的披风轻轻的盖在紫癸的身上,“身子才好些,怎么又吹风,万一冻着了可怎么好?”
闻声,紫癸微微一怔,赶忙用手抹去了脸上的湿润,“这几日常做梦,梦到自己手持星辰与皇上一同享受日月光辉,这不听说望观台是整个齐国最高之处,就来瞧瞧了。”
齐旻听了,微微一笑,“现在刚过辰时,天才亮没多久怎么就想着晚上了。”
“这几日梦里的星辰美得很,这不是希望和皇上能够共享日月之辉嘛。”
“你可是喜欢摘星?”
“不过仅仅是想想而已。”
看着紫癸的背影,齐旻却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抬头仰望着天……
广祥殿里,太后正端坐在宝座之上,任凭叶儿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按摩着,这一次去金佛寺耽搁了数久,想起在佛寺里发生的一切就觉得心慌。
当自己在佛前叩拜,却听到了众人的感慨声,抬眼一瞧,竟发现佛祖落泪了。
这可是自己这一生以来遇到的最离奇的事儿,当时心慌赶忙抽签,竟抽到个下下签,住持解签之时也只是摇头叩拜不肯多言多语。
难道这一切预示着自己要发生什么,还是说整个齐国要发生什么祸事!
每当此时,就会久久不能明白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医药坊里,刘御医欣悦的踏进了里屋一瞧,可是捣药的医女却似是不是钟玉儿,心里顿时有些茫然,或许钟玉儿出去送药了吧。
计时器的水滴一点点的落下,滴滴答答的落在另一边的竹签上,时起时落,刻度也略略向上提了一位,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钟玉儿怎么还不见踪影。
王御医拿着药箱向刘御医施了一礼,正准备离去。
刘御医赶忙出声,“王御医!且慢!”
“刘御医,可是有何要交代的。”
刘御医故作随意的问道,“今儿怎么不见钟玉儿。”
“刘御医您才回宫,也难怪不知晓,那钟玉儿谋害艳姬娘娘玉体与皇子,证据确凿已经被处以极刑。”
刹那间,全身的力气被抽了空,心脏也开始不规律的跳动了起来,“这——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可别开玩笑!”
王御医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此事事关重大,皇上特地清查,在艳姬娘娘常用的药碗上发现了异香粉,想不到这钟姑娘年纪轻轻竟会有如此心肠。”
此刻的刘松仁,脸色惨白不已,整个人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他曾打算此次回宫便向钟玉儿告知所有的事实,让她知道她并没有被父亲遗忘,自己一直在身边,可是——可是如今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
“王御医说的是不是真的!”
一旁走过的胡御医定定的看着刘御医猜到他是在问自己,便点了点头,“这事儿在宫里都传开了,我们也不信是钟姑娘做出此等之事,但是确是如此,或许是替香妃娘娘不值吧,可是做出此等之事,简直是我们整个医药坊之辱,哎……”
听完这话,刘松仁只是紧紧的握着拳头,不再问什么。
哪怕所有人都说玉儿是存在私心,被害了!他也不信!虽然她有些孩子气,有些游离不定,但是她的秉性绝非做此等事的人!她一定是枉死的!艳姬!一定是艳姬!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瑶仙殿里,紫癸疲惫的枕着靠枕阖着眼,半歇着。
耳畔却传来细小的脚步声,“臣刘松仁拜见艳姬娘娘,娘娘万福。”
紫癸抬起眼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刘御医,她记得就是他和钟玉儿害的自己失去所有的记忆!
当刘松仁走进瑶仙殿,看到艳姬的那一刻,她眼里的漠然被他尽收眼底,看样子她似乎是回忆起一切了,但是究竟是不是忆起一切只需诊脉即可得知。
紫癸看着刘松仁拿出药包,要给自己诊脉,心里一凉,也不知他是否会断出自己已经回复记忆一事,看来有必要是对他略加施压才是。
“眷舞你退下吧。”
“是。”
对于她的此举,刘御医心里更是多了一丝危机,“倒是应该让刘御医您好好诊诊才是。”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却尽是一番意味。
此刻,她的经脉皆为通顺,明显已经想起一切!究竟是什么时候她想起一切的!如此看来真是她害死了玉儿!因为她知道是自己和玉儿让她失去记忆,所以心存不满!
“你倒是说说,诊出什么了?”
刘松仁一听,心里一慌,原来她是故意遣散宫人,借以给自己施压。
“臣——臣只诊出娘娘身弱体虚,理应调养才是。”
“还有呢?”
“其他的……没什么异常……”
“异常?本宫真的感谢钟玉儿了,若不是本宫亲眼瞧见她被处以极刑,只怕此刻还蒙在鼓里!刘御医,喔?”
“别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也希望你能够管住自己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清楚的很!”
紫癸轻蔑的扫了一眼,又一次阖上眼,“下去吧,本宫乏了。”
“是!”
从瑶仙殿里出来,刘御医却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此刻艳姬的这个态度明显就是要对自己不利,从方才的脉象以及她的言语看来她已经恢复所有的记忆!只是她的那番话似乎还有另一个意味,她看着玉儿被处以极刑,难道不是她害的玉儿?
夜幕的降临,让内心的忐忑越发的浓重。
药膳坊的小屋里,桌案上依旧摆放着那只小香炉,看起来却有很久没有添香了,想不到自己的此次一去,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
他恨!恨这个世界!无情,绝望!
女儿,他还未来得及叫她一声女儿!还没有来得及让玉儿与自己相认却——难道这一切都是命运捉弄吗?注定自己与玉儿有缘无分!这段父女情太短太仓促,如果可以,他真想回到十年前,那时的玉儿还只是一个蹒跚懵懂的女孩儿,天真的嚷嚷着,要自己抱,而如今却!
身体无力的像一旁倚去,指尖忽的一划,一种隐隐的痛楚顺着指尖而下,刘御医拧了拧眉,虽说十指连心,可是心若是早已痛的没了知觉,又是如何?
余光似是漂到了一角,一瓶药粉被洒在了一个阴暗的小角落里,看来似是有些凝结了。
刘御医见此反倒有些茫然,细细一瞧,却隐约见得上头的印子,似是像个鞋印。
瑶仙殿的锦塌之上,躺着一名女子,那身华衣随着酥肩略略滑下,白嫩的肌肤若隐若现,在这月光的映照之下极尽诱人。
齐旻放下了一天的疲惫,静静的望着榻上的女子,喉间不由的有些干渴。
眷舞见此,赶忙屈身施礼,“皇上万岁。”
听到这声响,紫癸略略皱了皱眉,他来了,这几****总是倚在自己的身畔,带着这份记忆这份怨恨还要一味的忍耐,有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好可怕!
但是想到逝去的皇儿,被他强行的虏占,那种龌龊之感就让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