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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淡漠收心,离开7

周围的风仿佛盛了不少,乍然间竟是凉得刺骨。

凤兮仅是望着夜流暄,虽心底云涌冷颤,但面上之色近乎于平静,冷漠。

比起凤兮的冷漠,夜流暄倒是显得更为淡定,他并未朝凤兮投来一眼,一双如刀的目光静静落在苏衍面上,然而也仅是刹那,他眸中的刀色全数不见,转而换为了一方漫不经心的笑,无波无澜。

苏衍这才回神,眼见着夜流暄面上的笑容淡然无波,他越发的觉得尴尬。

他干咳一声,忙将凤兮稍稍推离他的怀,随即略微关切的扶着凤兮,哪知凤兮神色一颤,竟是突然伸手朝他探来,抓住了他的衣角。

苏衍一愕,朝凤兮低低一唤:“凤姑娘?”

凤兮低垂着头,心绪压抑得极好,只嘶哑着嗓音平静道:“凤兮身子不适,苏公子可否带凤兮回屋休息?”

“这……”苏衍眸色越发的愣然,待目光朝不远处静立不动的夜流暄望了一眼,他泛起犹豫来。

见他为难,凤兮心底了然。

是了,这苏衍费了这么大的劲儿等来夜流暄,此际又怎会为了她而怠慢夜流暄。

再者,其实,她也本不愿麻烦苏衍,更不愿将他牵扯进来,以致惹怒夜流暄,只是她身子着实虚弱,加之芙儿又未归来,若要仅靠着她的两腿离开,她无疑是走不到几步便会摔倒在地的。

“没想到痴迷书籍的苏庄主,竟也会惜取女人!”这时,不远处的夜流暄漫不经心的出了声,他嗓音依旧清冷如常,不带半分情绪。

苏衍无奈的解释道:“在下与凤姑娘相识一场,关心她也是应该。”

“不过是相识一场,便能如此体贴,究竟是苏公子对她太过悉心,还是她楚楚可怜的……勾引了苏庄主?”夜流暄嗓音一挑,清冷的嗓音无波无澜,依旧淡漠如风,给人一种过眼云烟之感。

然而,苏衍却稍稍变了脸色,凤兮也已是抬眸观他,心底越发的冷硬如石。

勾引?

早知夜流暄不会良善待她,只是她未料到,此番再见,她竟由卑贱之人变为了勾引苏衍的下作女人。她跟在夜流暄身边这么久,她是何心性,他无疑是一清二楚,但他如今却这般重伤她,着实是令她心头再生波澜。

果然,夜流暄不会顾及她的感受,仅是在用卑贱的目光看她,以前是这样,如今,亦然。

“流暄公子这话倒是有些过了。凤姑娘好歹也是流暄公子身边的人,流暄公子又因何这般说她?”大抵是见凤兮脸色不对,苏衍也忍不住朝夜流暄出了声。

他嗓音婉转,然而其中却隐隐透着几许斥责之意。

这厢的夜流暄倒是未恼,一张精致如华的面容越发的清俊。他目光依旧静静的凝在苏衍面上,薄薄的唇瓣再度勾唇一抹淡到极致的弧度:“她不过是端王休弃的残花败柳,如今,也不过是我身边可丢可弃的婢女!怎么,苏庄主这是要维护她?”

凤兮眸色再度一颤。

苏衍似是有些怒了,扶着凤兮的手也稍稍用了力。

“凤姑娘本性良善,乃不可多得的好姑娘,流暄公子又何必这般说她?另外,流暄公子此番上山后便匆匆来寻凤姑娘,想必定是心系于她,既是如此,流暄公子又如何要违背自己的心思而对凤姑娘出言中伤?”苏衍忍不住再度出声,书生般文雅的嗓音却透露出几许看透与了然。

夜流暄云淡风轻的面色终于是有了半分冷冽,连着淡笑的眸子里也滑过一许一闪而逝的深邃。

“你说我心系她?”夜流暄默了片刻,慢腾腾的出了声,那微挑的嗓音含满了毫不掩饰的嗤讽,那两道落在苏衍面上的目光,也如看傻子一般,毫无收敛。

大抵是他的态度太过讽刺与冷然,苏衍这回却是犹豫了,未再回话。

凤兮于心底暗暗冷笑,微白的面上也滑出了几许漠然。

夜流暄怎会心系她?纵是他此际寻来这里,怕也不是来找她,而是来找苏衍谈事的吧!

只可惜苏衍并非什么狠角色,心思也无夜流暄深沉,是以出口的话,也着实未有太多的考量,仅是言中了表面,而非事实。

暗叹一口气,凤兮敛住神色,朝苏衍嘶哑低道:“想必苏公子与夜公子有事要谈,凤兮便不打扰了,告辞。”

她并不想让苏衍牵扯进她与夜流暄的事里,她,的确是不想连累苏衍。

不得不说,在这世上,除了伏溪,苏衍算是另外一个令她感觉到平等,感到平和的人了。

“凤姑娘,你的身子……”苏衍眉头一皱,当即想反对,奈何后话未出,凤兮已是挣开了他的手,有些艰难的缓步往前。

他的目光静静凝在凤兮僵直的背影,面上滑过几许不忍,唇瓣动了几次,但那句亲自送她的话终归是噎在了喉咙,未曾道出。

无论如何,面前这女子都是夜流暄身边的人,与夜流暄有莫大的关联,他苏衍一个外人,即便再关心她,也着实不好在夜流暄面前插嘴。

周围气氛似乎突然静了,只有风声簌簌,竹枝摇曳。

凤兮脸色平淡至极,足下步子虽踉跄,但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踩稳,虽然行得艰难,但终归是不曾跌倒。

待靠近夜流暄时,无形当中,她明显察觉到了寒意,即便夜流暄淡然静立,即便他未朝她投来一眼,她依旧觉得压抑。

她垂着眸,不曾望他,待终于经过他的身边后,她也隐隐松了口气,然而也在这刹那间,她的手却是被一双薄凉的手握住了。

突来的触碰,令凤兮的手本能一颤,随即欲要挣扎,哪知夜流暄已是一个用力,全然将她拉入了怀里。

淡淡的兰香袭来,这回似是比以往更甚,只是他怀中的凉薄温度却是一成不变,令人无端端的觉得清冷而又疏离。

他揽着她的力道有些大,浑然不让她挣脱,凤兮身上的骨头都被他勒得疼,心底压抑着的冷意也霎时倾泻,令她忍不住怒了一声:“放开!”

此话一落,夜流暄并无动作,揽在她身上的手分毫不松。

大抵是当真气极,凤兮再度开始在他怀里挣扎,双手成拳努力的砸在他的胸口,使得一旁的苏衍惊愕出声:“凤姑娘,不可!”

他的话震惊而又着急,语气中还含着浓郁的担忧。

凤兮听后却是暗自冷笑,砸在夜流暄胸口的手也越发的用力。

那苏衍应是在担忧她吧?是了,这夜流暄一向不可一世,想必这世上对他不敬之人,早已见了阎罗吧?但即便如此,但她凤兮仍是敢揍他!

反正落入这夜流暄手里,每回都讨不到好处,既然如此,她还不如揍他几拳,到时候纵然是被他打死,她也能想得通。

仅是片刻,夜流暄便迅速握住了她的手腕,那凉薄的手指一点一点的缩紧,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

一旁的苏衍也急忙过来,立在夜流暄身边劝道:“凤姑娘并非有意对流暄公子不敬,还望流暄公子看在凤姑娘身子弱的份上,绕她一回!”

夜流暄清冷的目光朝凤兮扫了一眼,随即又朝苏衍望去:“你以为你能帮他求情?”

“苏衍自知无资格在流暄公子面前为凤姑娘求情!只是,只是凤姑娘身子的确太弱,还望流暄公子体恤凤姑娘。”苏衍道。

夜流暄并未及时言语,捏住凤兮的力道也分毫不松。

周围气氛顿时格外的压抑,令人无端端的心生紧然,连带周围的冷风都染了几许诡秘与凄凄。

此际的凤兮,已是疼得满面苍白,扭头时,见苏衍满面担忧,她强忍疼痛,朝苏衍勉强笑道:“苏公子无须为凤兮担忧。这些痛,凤兮早已习惯。”

苏衍眉头一皱,转眸朝凤兮静静的望来,连带眸中都深邃盈盈,浮出几丝不曾掩饰的怜惜。

见状,凤兮唇瓣上勉强的笑容稍稍深了半许,而夜流暄此际竟也突然松了她的手腕,待她本能的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时,他却清冷如常的朝苏衍出了声:“苏庄主若是有空为了一个女人而向我求情,还不如召集你秋水庄之人好生商量对策,也好给我些满意的条件。今夜,我必来找苏庄主谈话,既是合作,总得列出一些约定,免得苏庄主反悔才是。”

苏衍眸光朝夜流暄落来,神色不明:“秋水庄历来言而有信,答应流暄公子的话,纵然未有凭证,在下也会守诺。”

“你该是知晓,我不信你们这些人。”夜流暄清冷道。

苏衍眉头一皱,欲言又止,最后却是沉默片刻,才道:“既是流暄公子怀疑,我自会拟定条约,定让流暄公子满意。只是,我拿出诚意,明日的武林大会上,流暄公子也定要兑现承诺。”

夜流暄眸色微深,漫不经心的道:“要我兑现承诺也不难,只是得看今夜苏庄主给出的条件是否当真带有诚意了。你该知晓,这武林的半壁江山,委实少了点,若我夜流暄要坐拥武林,自能伸手亲自来取,又何须与你秋水庄合作。”

嗓音一落,眼见着苏衍的面上露出了几分震惊与凝重,夜流暄似是略微满意,墨黑的眸子里也滑出几许嗤讽与傲然,随即也不待苏衍作答,揽着凤兮便转身离去。

“果真是虎狼啊!”眼见夜流暄走远,苏衍静立在原地,目光直直落在夜流暄离去的方向,文雅的面容透着几许复杂与担忧。

正当这时,不远处却响来一道轻笑:“正是因为他乃虎狼,才可震住武林那帮子人,让你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呢!”

苏衍眸色微变,循声一望,便见竹林深处的一抹翠竹上跃下一人来。

那人一身明蓝,墨发轻扬,清俊的面容如玉,只是眸子里正含着几许不曾掩饰的哂笑,给人一种不太正经之感。

“风祈兄怎在这里?”苏衍转身过来,那顾风祈问。

顾风祈并未立即回答,足下的步子慢悠悠的朝苏衍靠近,待行至他面前,才道:“夜流暄刚要到这华山之巅时,我便来这林子里等候了。呵,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小子当真奔这里来了。”

苏衍眸色微动,书生意气的面上透出了几许了然:“流暄公子到这竹林,应是来寻凤姑娘的吧?”

他慢悠悠的在琴桌前坐下:“是,也不是!那人对别人阴狠,对他自己,也是如此呢!纵然心有所系,但这一旦与他的利益与目的冲突,亦或是背叛他,他也是会狠心毁了的呢!”

说着,眸色有过刹那的悠远:“那人历来孤寒,不可一世,没人能够阻挡他什么,更没人能够真正走入他心里。即便有上心的,也不过只是上心罢了。我以前也以为他即便阴狠,但对凤姑娘终归有几分良心,但我今早才觉,是我料错了。”

“风祈兄可是发现了什么?”苏衍眉头一皱,也坐在了琴桌边,低问。

顾风祈沉默片刻,随即笑了笑:“我今早又为凤姑娘把了脉,还送了她一枚丹药,虽说那丹药可稍稍减轻她体内‘火荼’这种假死药的病症,但实际上,那枚丹药却是在控蛊。”

说着,见苏衍面露惊疑,他又道:“夜流暄为了控制凤姑娘,在她身上种了蛊。那蛊毒在凤姑娘体内已由来已久,若我推算得不错,应是在凤姑娘嫁入端王府前,他便在凤姑娘身上种下了。我倒是没料到,控制人的蛊毒千百种,他却偏偏用了一种最为极端的,看来那夜流暄,当真是没想过让凤姑娘当真活命呢。”

苏衍面上顿时震惊一片,连带眸色都摇曳不定,所有的情绪交织,令他一时半会儿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顾风祈略微诧异的瞅他一眼,挑着嗓音道:“怎么,为那凤姑娘担心了?”

说着,眉头一皱,又忍不住补了句:“你小子最好是莫要对她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她这辈子,定不会属于你,你还是莫要痴心妄想了!”

“怎会是痴心妄想!我能感觉到的,凤姑娘与我在一起,是开心的。”苏衍默了片刻,才道。

顾风祈怔了一下,道:“是又如何?你能护得了她?”

苏衍眸色一沉,顿时没了后话。

顾风祈瞅他一眼,叹了口气:“凤姑娘孤星带煞,你若接近她,会遭殃的!”

“风祈兄何时也开始胡言了?”

“我师从长白山道观的观主,你若不信,要不我为你与凤姑娘卜上一卦,看你与凤姑娘究竟有无缘分?”

苏衍眸中有过刹那的摇曳,唇瓣动了动,但终归是摇了摇头:“不必了。”

顾风祈静静打量他一眼,叹了口气:“苏衍,凤姑娘命途特别,一旦撑过劫难,无疑是涅槃重生,日后定是贵不堪言,极尽显赫。”

说着,见苏衍眸色震颤,他嗓音中的叹然之意深了一许:“我一直希望这天下四国安定,百姓安康。我虽为大昭皇子,却没本事平息四国危机,然而在这乱世之中,我不呆在昭国的西桓都城,不呆在我的药王谷,反而是冒险来这南岳独寻凤姑娘,你可知这是为何?”

苏衍未答,眸色越发的深沉震颤。

顾风祈默了片刻,才悠远道:“因为我占卜过多次,那凤姑娘,天生凤命,此番落难,不过是未曾涅槃,只要待她历劫之后涅槃重生,日后命途定是逆转。到时候,这天下,怕也要因她一人而亡,亦或是,因她一人而安。”

说着,见苏衍神色极为云涌复杂,顾风祈叹息一声,伸手拍拍他的肩,道:“我是看在你一向与我交好,才不愿让你深陷其中,最后无可自拔。那凤姑娘,着实与你无缘,你若真心系于她,远远看着她便好。”

话刚到这儿,他突然停了片刻,又道:“苏衍,你是争不过他们的。更承受不起凤姑娘的命格,还不如在你仅是对凤姑娘心存好感时,早些看开。”

苏衍神色云涌,心底更是波动难平,他稍稍垂了眸,再无言话。

顾风祈瞅他几眼,随即懒散随意的朝身后的竹子一靠,慢腾腾的念叨几句,不料不远处扬来一道惊喜唤声:“风祈哥哥!”

顾风祈到嘴的话一噎,眼角一抽,当即自地上站起,朝苏衍道:“你这小妹,委实可爱,当然,也仅限于可爱。”

嗓音一落,他顿时飞身而去,明蓝的衣袍在空中扬起潇洒的弧度,加之又姿态闲雅,惹得地上那一手抱着几件披风,一手端着一盘糕点的芙儿,微微仰头,看痴了眼。

冷风入骨,竹枝簌簌,周围气氛似乎莫名的凄然了几许。

这厢的凤兮,则是一路被夜流暄揽着回了她所住的屋子。

屋内的檀香未曾燃尽,依旧淡香隐隐,怡人松神,只是屋中角落那只炉子里的火苗熄尽,倒是使得屋子冷了不少。

自入得屋子,凤兮便被夜流暄推至软榻坐定,而他则是坐在桌边,淡眼观她。

凤兮一声不吭,也不愿迎上他的目光,只是将目光落于别处,兀自静坐,开始发呆。

屋中气氛静默良久,不远处的夜流暄终归是出了声:“这几日身子好点了?”

凤兮不言。

他默了片刻,似是未恼,再度出口的嗓音依旧清冷如常,并无怒意:“那苏衍并非好东西,莫要再与他来往。”

说着,默了片刻,嗓音越发的淡漠幽绵:“他前几日便差人劫你为人质,你若是聪明,自该知晓他不过是在利用你。”

凤兮勾唇冷笑,终归是回了话:“苏公子再不好,但也不曾想过要凤兮的命。凤兮倒是觉得,苏公子坦率真诚,乃值得一交的朋友。”

说着,抬眸望他,方巧迎上他清冷的目光,她笑得极冷极淡:“夜公子这回上这华山之巅,可是当真想帮苏公子?”

夜流暄冷道:“若不是呢?”

凤兮并无诧异,他这答案,也算是在她意料之中。

夜流暄历来清冷,何时见过他当真与人合作过了?纵然是以前将她送给小端王,表面上看似合作,然而最后,小端王不也是深陷深宫,难以逃脱吗?

不得不说,苏衍着实是心急,亦或是疾病乱投医,竟是招惹上了夜流暄。万一夜流暄当真心思有异,苏衍这回无疑是引狼入室,惹祸上身。

一想到这些,凤兮心底暗暗一叹,虽有几分担忧苏衍,但终归是无奈。

这时,不远处再度扬来夜流暄的嗓音:“怎不说话了?怕我害了苏衍?”

说着,他起了身,足下步子缓缓朝凤兮而来,直至在凤兮面前站定,一双墨眸居高临下的观她:“你与那苏衍不过才相识一日,此番竟担忧他了?”

凤兮挪开目光,只道:“凤兮并未担忧。凤兮自身都难保,岂有精力担忧他人!我只是想说,苏公子是好人,夜公子若当真无心帮他,便放过他。”

“江湖险恶,你懂什么是好人与坏人?”夜流暄清冷的嗓音越发的低沉,那慢腾腾人的腔调透着几许毫不掩饰的讽刺。

“凤兮的确是分不清好人与坏人!但对于滥杀无辜之人,凤兮还是知晓那并非好人所为!”凤兮淡道,面上毫无一丝惧色。

夜流暄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逼着她转过来盯着他。

他清冷深邃的目光迎上凤兮的,极为缓慢的问:“滥杀无辜之人?你是在说我?”

他话语清冷,然而那丝丝威胁之意却是不曾掩饰。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凤兮蓦地朝他冷笑,竟是道:“夜公子既然知晓,又何必问出来!”

说着,眼见他眸子稍稍一眯,精致清俊的面容露出几许森寒,凤兮唇上的笑意不变:“夜公子若是怒了,依旧可以现在就捏碎凤兮的下巴,捏碎凤兮的脖子!反正,夜公子总是喜欢这样,不是吗?”

“你近日倒是越发的不怕死了!”夜流暄目光一沉,冷哼一声,然而捏在凤兮下巴的手却是未曾用力。

凤兮心头冷笑,倒是未料到他竟还忍得住不教训她。

她将视线挪开,按捺神色,只道:“凤兮怕死!只是,凤兮看得开了,明知逃不过,凤兮便不想逃了。”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般勉强轻笑一声:“只是,夜公子若是当真有心要凤兮的命,倒是得尽快。要不然,万一哪天凤兮不在了,夜公子便没机会了。”

“你这又是想求死了?”夜流暄抬高她的下巴,逼着她迎上他的目光。

凤兮艰难的摇摇头,半晌才自嘲道:“若是凤兮不想求死,夜公子能饶了我?”

夜流暄深黑的目光在她面上凝望良久,随即才慢腾腾的松开她的下巴,眼见着她的下巴被他捏得泛了红,他眸色微动,眉头也是一蹙,清冷淡道:“你若安生呆在我身边,听我的话,我自是不会为难你!”

凤兮怔了一下,心底冷笑开来。

他竟是又说了这话呢!

这倒是委实好笑了,他常常说只要她安分守己,他便不会为难她,然而每当遇上什么了,他也总是会无情的为难她。

就连上次苏衍的属下们说是要用她换芸罗公主与伏溪,她当时也是安分的呆在夜流暄身边,也是安分守己,可夜流暄,不是仍将她推出去了吗?

忆起这些,凤兮脸色微微泛白,唇瓣上的笑意却是格外的自嘲而又冷冽。

她未再言话,仅是低低的垂着眸,兀自跑神。

夜流暄立在她面前,一直未有动静,但即便不抬头,凤兮也知他在看着她,盯着她!

没准,他又在想什么利用她的法子了,没准,他还想着压榨她,亦或是,他又想着拿她去换什么了呢!

心思沉杂,越想得多,越有些万念俱灰,冷讽严烈。

不多时,夜流暄突然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长臂朝她一揽,竟是突然间将她揽在了他的怀里。

他似是有些喜欢与她这般接触,凤兮如是想着,虽嘴角的冷意极深,但这回,她却莫名的未有挣扎。

他的怀着实不够温暖,不够宽厚,甚至,危机四伏,不够安全。

以前的以前,她也曾眷恋过他的怀,眷恋过他身上淡淡的兰香,只可惜,时过境迁,待经历得多了,被伤害得多了,他给她的怀抱早已是冷如硬石,亦或是尖刀重重,没准哪个时候不注意,她便会在他怀里被刺得体无完肤,满身骷髅。

“我并不想你与我赌气,你该是知晓的!”这时,夜流暄在她耳边慢腾腾的出了声,清冷的嗓音倒是极为难得的带着几许莫名的低沉与无奈。

凤兮心底冷笑,不言,身子也静静僵着,也未伸手推开他。

气氛缄默片刻,他再度出了声:“今日见你精神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我心情微畅,你若聪明,便莫要在这时候惹我生气!”说着,他的手抚上了凤兮的头发,动作稍稍有些轻:“明日,我便带你去见少林方丈,让他为你把脉施针,到时候,你便不会再受病痛所扰了。”

说着,又莫了片刻,忍不住补了句:“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

听得这席话,凤兮心底犹如冷水浇灌,凉到了心底。

果然如顾风祈所料的那样,夜流暄当真怀疑了呢!他当真怀疑她身上的病痛有异,是以便想让少林方丈为她把脉验证了呢!

心一冷,一疼,凤兮忍不住伸手稍稍捂住了心口,随即稍稍合了眸子,静静窝在他怀里。

那所谓的心如死灰,自嘲低黯的感觉,她早已习惯,如今再受着这煎熬,她也再度能忍受下去。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楚感觉到夜流暄胸腔内沉稳的心跳,只可惜,只可惜呢,纵然她与他的心离得这般近,可一个想杀,一个想逃,这天与地的差距,这残酷阴狠的差距,着实太可笑,太可笑了。

夜流暄终归是未再言话,仅是静静的揽着她。

凤兮沉默良久,才稍稍主动伸手环上了夜流暄的腰,待察觉到他身子稍稍一僵时,她勾唇淡笑,低声喃道:“流暄。”

她再度唤了这个名字。

虽然潜意识里不想再与他靠近,即便在称呼上都不愿妥协,不愿靠近,可如今,她仍是唤了。

想必,若不出意外,这该是她最后一次唤他才是。待得明日,无论成败与否,无论是存活还是粉身碎骨,此生她与他,终不会再见。

“嗯!”本以为夜流暄不会理她,奈何她的唤声一出,夜流暄身形越发的僵硬,手臂也将她搂得更紧,甚至还屈尊降贵般柔和了语气,极为难得的朝她应了一声。

凤兮睁开了眸,眼里滑过几道波澜,但片刻,她神色再度平静无波,淡默一片。

“当日在姚府的狗屋,凤兮便该殒命,是你出手改变了凤兮命途,让凤兮得以活到今日。但若是时间能够回到从前,若这世上当真有后悔药,凤兮宁愿……当日未曾遇上你!”她默了片刻,才慢腾腾的出了声。

见夜流暄没出声,但整个人给她的感觉,无疑是冷意浮动,煞气重重。

他怒了。

凤兮如是想着,自嘲一笑,又道:“我那日便说过的,我卑微低贱,胆小怕事,我当不来你眼中的‘凤兮’的,我只是姚府中寄人篱下的姚七月,我没有什么大志的,我只是想好好活着,如是而已。既然如今连性命都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连性命都得成为你们棋盘上赌博的棋子,如此,我也会累,会支离破碎的。你也许不知,我曾经也努力过的,也努力的想听你的话,想为你办事的,可我每次还未真正做事,你们便已将我的后路设计好了,就等着我往下面踩,然后满身泥泞,然后体无完肤。我也一直都对你敬重的,一直都喜欢与你亲近的,可我也不知道为何在一次次的受伤与绝望后,我却忍不住开始恨你了。我不想恨你,真的。我连姚府之人都不恨,所以也不想恨你。可我,可我还是懦弱了,我真的做不到忘了你对我所做的一切!”

说着,嗓音越发的低沉:“皆说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受你恩惠,虽没能力报,那我便努力的消却心底对你的恨。你若还想利用我什么,一定要尽早了,我,我不是一直都那么坚强,不是一直都有幸活着的,没准哪一天,我就真不见了,到时候,你想利用也利用不成了。”

说着说着,大抵是忆起太多的往事,心底那尘封着的悲戚如泄闸的水,汹涌而来。

凤兮眼睛也跟着一酸,视线也突然有些模糊。

她忙将脸有些柔弱的迈入他的怀里,虽强忍眼睛的酸涩,但终归是忍不住落了泪。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哭了!

以后的以后,她将再也不会哭,也不会与他有何瓜葛了。

夜流暄这个名字,便要在今日彻底离别,彻底的了断,彻底的击碎,彻底的自她的骨肉上剥离,刮除!待到明日,她便再也不要记得这三字,再也不要记着他,这样,她以后也能更好的生活,亦或是,无牵无挂的赴黄泉。

夜流暄这回静默无声,身形僵硬不堪,环在凤兮身上的手臂竟有几分破天荒的颤。

凤兮冷笑着。

本以为他会怒不可遏,会当场再度捏着她的脖子,不料他竟是这般反应。

她不会认为他这是在隐忍,在仁慈。

她只会猜测,他此际是不是当真在想如何利用她,如何处置她,从而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一直都是这样残酷阴狠之人,不是吗?

屋内寂寂,缄默中透着几许凄凉与暗沉,仿佛空气连都被凝固住了,压抑而又窒息。

夜流暄紧紧禁锢着凤兮,不言,亦不曾有半分的松懈。

大抵是时辰太久,凤兮不由彻底放软了身子,窝在他怀里闭眸,不多时,竟已是沉沉睡去。

凤兮此番睡得沉,甚至不曾做梦,难得的安宁。

待再度睁眼,只见窗外光线明亮,屋内暖和如春。

“醒了?你这一觉倒是睡得久,此际已然第二日的早晨了。”这时,耳畔传来一道略微低沉的嗓音,凤兮虽熟悉,但又觉陌生,只因他此际的嗓音,并未有常日里携带的清冷,反而是增了几许刚睡醒般的朦胧磁性。

扭头一望,她不出所料的望见了夜流暄那张脸。

清俊风华的容颜,眸眼精致,他那乌黑的墨发尽数铺在枕上,有几缕,甚至被她枕在了头下。

此际,她正窝在他的怀里,与他姿态亲昵,手也不知何时正环在他精瘦的腰身,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温顺柔和,无半点疏离。

凤兮眉头一皱,目光一冷,仅是刹那,她的温顺与柔和在她挣扎着坐起身时便完全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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