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入净房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凤九穿了舒服的棉布睡袍躺在了锦被里。
芍药轻手轻脚的撤了帷幔上的银钩,又捻了一侧的灯火,随着外头传来的轻轻的关门声,凤九知道芍药退了出去,她唰的一下瞪大了眼,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倦意和疲惫?
两眼睁的大大的。神情里有一丝丝的兴奋。
更有着几分难以抑制的紧张和激动。
因着这份激动,凤九的眸子里甚至散发出一种晶亮的光芒。
掩在锦被下的双手用力的握着,她嘴角轻轻蠕动,明天,就是明天了。
大越天元十六年冬,十一月十八。
凤九记的很清楚,就是这一天。
她的好妹妹凤十在后花园子里偶遇有几分醉酒的定伯侯世子周绮年,一个是明媚娇憨的少女一个是年少风流的年轻男子,若换在别人的身上怕她也会如同那戏文里唱的般赞一声好一个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吧?
只是可惜了一个背后的她了……
两人暗中悄无声息的勾在了一起,待得腊月中旬凤府大老爷归家,本该议亲的定伯侯府却突然的转了话题,折腾了两个月凤十便代她嫁入了定伯侯府。
而她,则成了整个应天府世家勋贵妇人女子间的笑料。
直至到次年夏末凤大老爷官拜吏部尚书。
之后的情况才慢慢好转,在最后凤老夫人亲自定下了同为一殿之臣的左相刘府,而她则在后年成了刘府的三少奶奶……
刘子卿。
想到这个名字凤九捂着胸口疼的喘不起气来。
君子温润如玉,待她更是温柔体贴,她自刘老夫人那里受了委屈,他便轻轻的叹口气把自个环到怀里,如同呵护孩子般的温柔和体贴,所以,她才可以面对着刘老夫人的千难刁难万般屈辱,因为她知道背后有个男人是她的依靠!
原来,她才是最傻的那一个。
她所以为的恩爱不过是人家刻意营造出来的一种。
指甲啪的一声被她折断,凤九眼神微冷。
这一世她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更不会让那些人好过。
欠了她的,都给她给还回来。
巳时末,上官氏身侧的小丫头笑着自芍药的背后走了进来,先给凤九福了一礼,继尔一脸带笑的道,“九姑娘,夫人吩咐奴婢过来给姑娘传个话,今个儿有贵客在府里留午饭,就请姑娘不必过去缀绵轩了。”
“我知道了,十妹妹那边可有人传了话?”
“奴婢出来时看着另一位兰姐姐去了十姑娘的含轩。”
凤九眼神微转,朝着那小丫头轻轻一笑,“你回去和母亲说,我知道了。”说着话褪下手里的红宝石的手钏儿拿给了芍药,却是看向那个小丫头,“这是赏你的,你去吧。”
穿着绿色比甲的小丫头眉眼就是一亮,“多谢姑娘赏。”
乖巧的向着凤九福了礼随着芍药走了出去。
屋子里,靠在五彩连福大迎枕上的凤九揉了揉眉心。
外头的贵客就是定伯侯府的世子了。
那么,她接下来的事情可是半步错不得的。
午饭摆在了陶然居的偏厅。
饭罢移到正屋,小丫头上了茶。
凤九只把小丫头都打发了自个歪在了正屋宴息处的榻上。
随意的喂了两口茶拿了本书胡乱的翻着。
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外头的事情……
凤府大老爷还得一个月左右才能回府,这会上官氏说款待贵客,她是女子,世子是男客,是绝对不能亲自去的,那么能出面的就只有上官氏的嫡子,十一岁的辰哥儿。
一个孩子自然是没什么话可说,这饭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吧?
唇角勾起来,划过一抹冷冷的嘲讽。
凤十,你现在是不是正在巴巴的侯着去见那个周绮年?
想到这里她竟有些忍不住的坐了起来,芍药听到动静掀了帘子进来,福了福身接过她手里的书放到一侧的条案上,眉眼一笑弯成了条月芽儿,“姑娘您有什么吩咐,可是口渴了?”
“拿那件狐狸皮的大氅,我去十妹妹那里。”
一屋子丫头拿大衣裳的拿大衣裳,捧手炉的捧手炉,有小丫头打起帘子,芍药又赶着给凤九系了系风领,最后才笑着扶了她出屋,“姑娘您请。”
一行人出了陶然居向着凤十的住处行去。
说起来凤十的含兰轩和凤九的陶然居隔的不远,不过是穿过两道垂花门,转过一个抄手游廊就是,脚踩在青石子铺就的小路上,她走的袅袅婷婷极尽悠然从容。
风似刀子一样吹打在人身上。
尽管捧着手炉系了风领可还是觉得冷意森森。
凤九却半点不在意。
只要想到一会看到的情景她就觉得高兴,哪里还在意冷?
嘴角噙了一抹笑,风里,凤九笑容优雅却不半点暖意。
含兰轩的大门虚掩着。
芍药上前拍了两下门,有缩着脖子出来的小丫头,看到芍药身后的凤九赶紧打起精神行礼,“见过九姑娘,九姑娘好。”
“起来吧,你们姑娘可以,我闲着无聊来看看她。”
凤九微笑着迈步向含兰轩内行去,声音轻柔温润。
“给九姑娘请安。”小丫头背后一个衣着打扮极是齐整的嬷嬷满脸带笑的走了出来,向着凤九屈了膝行礼,一脸的歉意,“您若是来找十姑娘可不巧了,她才嚷着有些头疼喝了参茶睡下,十姑娘那性子您也知道,若这会把她吵醒,怕是又得一通折腾……九姑娘体谅老奴等,不然就请九姑娘随老奴进去在偏厅里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