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这样老夫人还不放过她,三天两头的找她麻烦挑她的刺,甚至把她房里所有的女红都交到她手里来做,还特意吩咐不许丫头帮忙。而那边她转身就训她不关心刘子卿,只顾着自个偷懒,她身为人家的妻子,连件像样的衣裳都不给夫君做。
只有天才知道她的冤枉。
她给刘子卿做的衣裳都是一夜夜通宵赶出来的。
可他不是嫌她做的样式不好就是说她选的料子或是颜色不好。
她只能忍着委屈一件件的做,总想着她多做几件总有他喜欢的。
可这个想法直到她死都没有实现。
她屋子一角的两个箱子装的满满的,全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制的衣袍鞋袜。
簇新簇新的。它们主人只有一个,就是刘子卿……
砰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凤九的身子晃了下歪在了一边,也打断了凤九痛苦而睽违已久的思绪。
深吸了口气,她正了正脸色掀起车帘一角,“这就到了吗?”
“还没到,夫人,是爷遇到朋友了。”
顺着那婆子的话凤九抬眼向前看,只一眼她就苦笑了起来。
该说是冤家路窄么?
前头拦下路和华二出声的竟然是刘子卿。
无力的放下车帘,红唇紧抿,凤九疲倦的靠在了车厢上。
现在的她想起那些似梦似幻般的事并不像最初那时般的痛苦了。
然而那种滋味绝不是好受的。
那个人是她三年全心以待的良人,是她恩爱情深的夫君。
可却白白看着她死,说不定还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是一种刻在骨子中的疼。
不是随着时间流逝就能消去磨灭的。
马车再次停下,这回是真的到了,外头己响起春夏的声音,“夫人,该下车了。”
弯身扶着春夏的手踩着脚凳在地下站稳了,那边厢华二也把马交给了伙计走了过来,“夫人,咱们进去吧。”他身后白五已经大声嚷着吩咐店伙计上菜了,倒是一袭蓝衫的刘子卿走过来温文儒雅的拱了拱手,“二夫人。”
这是自那次他和白五在王府吵架被凤九撞到后的第一次见面。
看着刘子卿那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凤九只觉得心头的怒火噌噌的上窜,嘴角忍不住的就勾了起来,一抹似嘲似讽的笑在嘴角溢出来,话就那么自嘴里溢了出来,“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刘公子,却是好些日子不见,刘公子却是又出去哪里出差公干么?”上回他和白五吵架她在外头听的可是清清楚楚,白五说他籍出差公干的名义暗中铲除了不少的异己,她这话无疑就是在暗中讽刺刘子卿又消失去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其实话一出口凤九就后悔了。
她有病呀,好好的去讽刺他做什么。
这话说出来她是一时痛快了,可刘子卿又不会因此少块肉。
还不华二,他会不会多心?
眼角余光朝着华二瞥了一眼,看到他神色如常后才放下心来。
那边厢刘子卿却是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眸子微垂,掩去眼底的若有所思。
她果然是在针对他……
前几次有限的接触里他便发觉凤九在他身上的眼神虽然都是一移即闪。
但不是冷冽漠然便是讽刺嘲笑。
一开始时他以为是错觉,可后来又见了几次。
看着眼前这样的凤九,耳边的话音犹在回荡,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愤恨。
他终于确定了,凤九确实是在针对他一个人的!
自己什么时侯得罪这位凤府的嫡长女,安贤王妃吗?
怎么可能,之前见面都是大庭广众之下,第一次见面还是华二就在场的。
要得罪也是白五得罪的她最深呐。
“子卿,走了。”
华二眸光流转,白衣翩然,牵了凤九的手上楼,身后是几大丫头随着。
看着那道被华二牵在手里娇俏如莲的背影,刘子卿摇摇头抛开脑头的思绪,抬脚追上白五的脚步,“周府的事是怎么回事,我又是听说安贤王妃被周府的下人冲撞又是晕倒的,可这会人不是好好的么?”
“不知道。”
白五翻个白眼咚咚两步跑上楼,他才不告诉他自个刚才赚了万两白金呢。虽是这样想,可终究耐不住心头的兴奋,几个人才在屋子里落坐,伙计们上了茶他便啪的拍了下桌子,好生一副豪爽模样,“今天我请客,你们谁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给我省钱,本公子有的是钱。”
他这副典型的暴发户地主模样逗的凤九扑的一声笑出来。
其实仔细想想这样的白五真的很挺可爱的。
窗子半掩,吃着东西赏着外头的景色,不时有敲锣打鼓的舞狮队自窗下穿街而过,映着五颜六色的灯火加上街上的人声鼎沸车马如川竟是显的整个夜色愈发的璀璨绚丽起来,这一刻令的凤九觉着坐在对面让她讨厌愤恨的刘子卿的脸都没那么难看痛心了。
戌时中,用过了饭,凤九看着窗下的大街有些跃跃欲试。
好不容易出来了又是中秋佳节,怎么可能不去街上逛逛感受下那种气氛呢。
华二看着她连连闪动的眼神不禁心头暗笑,放下手里的茶盅,“吃的差不多了,刚好下去走走,听说今晚正节的庙会可是最热闹的,夫人可想去看看?”
灯火阑珊璀璨绚丽,人头涌涌,无数的人行走在宽敞的街道之上,香丰骏马,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若流动的铁龙,又若大海里沸腾不息的浪花,此起彼此的喧嚣中,不时有丝弦管竹声靡靡而起,又有那水袖轻飘里自人群中隐隐而来的伊呀的女子婉转唱腔……擦肩磨踵满布繁华里,玄色的侍卫们在四周左右开道,又有着华二在一侧护着,饶是这样凤九还是不时被挤的晃身子,到最后华二索性把她整个人护在了怀里,“小心点,别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