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等人回到陶然居则是丑时中。
由着丫头撤了头上的钗环身上的大衣裳,歪靠在榻上看着一侧兴致极好的一一翻检着才自老夫人屋子里受来的荷包,看着芍药一脸欢喜的模样,凤九抿唇一笑,“芍药,你都要成财迷了,看你那开心的样子还以为咱们屋子里可是什么时侯少了你的花用呢。”
“姑娘您说笑了,姑娘待奴婢可是最好的。”
待你是最好的,可我生死挣扎时你又在哪里,芍药?
明眸一闪,凤九缓缓垂下了眼睑。
这也是她自打重生之后虽待芍药始终如一,但却从不曾把最重要的事交付她去办的原因。
心头那一点疑惑如同被泅染过的朱砂。
任凭时光怎么打磨却也是不消,相反倒有几丝越浸越鲜活。
大年初一凤九轻轻松松过去。
凤老夫人以及上官夫人等能主事的都去了宫里。
来回一番折腾再回来已是午时了。
下午又是开宗祠祭祖等一番忙碌,上官夫人等女身都只能在外头行跪拜礼,凤九等待嫁的女儿家更是连面都不用露的,就这样一番过活,初一过去,迎来了大年初二。
凤府里再次只余了大房和三房。
巳时初,出嫁的凤三姑娘携着姑爷归宁回府了。
母女相见自是一番唏嘘,凤三姑娘虽嫁在应天,嫁的却是平国公府,姑爷为嫡次子,一入侯门深似海,平国公府虽不比皇宫,但却非一般国公府可比,为大越第一代皇帝钦赐,乃世袭罔替,单看这平国两字便可猜知其个中意义了。
姑爷先给凤老夫人见了礼,便被凤大老爷带去了外厅招待。
因是老夫人开心,又是自个的嫡女。
过节又都是图个热闹气儿。
凤府早早便传了戏班子进府的,足足唱了一整天的戏。
过了午时,用罢了饭,才看了一台戏,未时中时分,便有婆子来报,府里几位姑娘姑爷给老夫人来请安了。
是另外嫁出去的两位庶女。
老夫人眼皮瞭了瞭,眸内划过的一抹厌嫌被凤九看的清楚。
“让她们进来吧。”
终究是大过年,即便是再讨厌几个庶女。
老夫人终是不好太过出格的。
凤九微微一笑,适时的端起面前的茶壶给老夫人和凤三姑娘添了茶,“祖母,姑母请用茶。”又亲自执了壶给上官夫人和李氏斟了,“母亲请用茶,三婶娘请用茶。”
“这是九丫头吧,可是越来越乖巧懂事了。”
“是姑母夸奖。”
凤九抿抿唇,有些羞涩的笑,却愈发乖巧起来。
记忆里凤三这位姑姑是极不喜欢她的。
凤三姑娘自小被老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锦衣玉食金奴银婢的,后来又嫁入平国公府,自是养成一种养尊处优的高傲性子,对着自个的两位嫂嫂都是一言不合拂袖而去,更别说待前世性情羞涩又不会讨巧的少女了。
可是今世不会了。
她不会再做前世里那个傻笨的被人害死的凤九。
这一世里,她要把所有的助力都恰到好处的运用起来。
让她们都占到自己这一边。
然后,她会在最后一刻揭穿那一对母女蛇蝎般的心肠。
还自己的公道。
让她们母女给自己的前世偿命。
面上是温婉的甚至有几分乖顺讨好的笑,凤九坐在凤老夫人身侧的锦凳上,悄悄的望着凤三这位自个嫡亲的姑姑脸上略带几分倨傲的笑,心头的雀跃一点点跳将起来……
就这样唱戏吃酒摆宴的一直到正月初五,凤府的气氛还是极好的。
新年呀,到处喜洋洋的……
老夫人身侧孙子孙女绕膝,几个儿媳妇侍侯着。两个儿子就在身边,所有的事情都是顺心的,老夫人能不高兴吗?到最后索性把外头的琐事都推给上官夫人,凡不出面的便不露面,自个径自躲在清心院里和几个哥儿姐儿们说笑起来。
拜年的请安的送礼的,亲戚间走动的。
一时间也让上官夫人忙了个脚不沾地,便是连三房的李氏也跟着自家的嫂子打起了上手,外头凤大老爷和三爷也没有闲着,虽说凤大老爷回来述职却被晾在家里大半个月,但毕竟凤府的底子摆在那里的。
而且有着凤三爷这个从四品的西杭知府呀。
知府可是个实缺,又是西杭那样的富余之地,所谓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说的虽有些夸大,但外放的知府比应天这天子脚下的地方捞钱容易绝对是真,更何况相较于凤大老爷的儒雅里透着威严,很容易让人在他那双冷凝的眼里说不出话来的情景,凤三为人幽默而风趣,又不失圆滑机敏,人虽有几年不曾回应天,但应天的朋友却实是不少,趁着他过年难得回来,上门拜访的自不在少数……
就这样一直过了初五,转眼就到了初六的早上。
如同往日般,凤九简单的喝了碗米粥,携了芍药到了上官夫人的缀锦轩,在路上路到凤十,姐妹两人给上官夫人请了安,一行人又向着老夫人的清心院而去。
这就是大家族的坏处了。
单单每日里请安都要花上小半天的功夫。
可却没人敢不遵,孝字压死人呐。
才到清心院,远远的便听到屋子里笑声不断。
有丫头迎上来引了几人进屋,“给大夫人请安,给九姑娘,十姑娘请安。”
身上的大氅交给丫头,众人就着屋角的炭火烤去身上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