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神情有几分怯懦，悄悄的后退两步瞪着大眼朝她望过来。
黑漆漆的眼又好像随时要逃跑的神情。
头上的钗环样式简单却又不凡，衣裳作工精致而用量考究。
想起记忆里的一个人，凤九微微的笑，“你是五公主吧？”
五公主，容北辰最小的一个女儿。
“大胆奴婢，你是哪一宫的，竟敢和五公主这般说话，不想活了吗？”五公主身后几个宫女走了过来，当先一个十余岁，看衣着打扮该是大宫女的样子，人没到声音已经先传了过来，上下打量凤九两眼，不悦的皱起了眉，“你是哪一宫的，即知晓面前的是五公主，还不下跪行礼，和五公主回话要自称奴婢，宫嬷嬷没有教过你吗？”
凤九没理那宫女，对着矮她半身的五公主眨眨眼，“这是你的宫女么？她好凶哦。”
五公主似是被凤九的话说怔住，眼珠转了下，却一下子缩在了那个宫女的身后。
“好大的胆子，敢对五公主无理，来人呐，把这个奴婢给我拿下。”
“秋月姐姐，不要打这个姐姐……”
软软的声音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白胖的小手晃了晃秋月的衣角。
很明显小公主是不想附和秋月的意见的。
“公主您忘了之前主子娘娘的交待了吗，这外头的人都是奴婢，对您不敬的就该打杀了，省得她们不把您和主子娘娘放在眼里。”秋月弯了腰轻轻的哄着跟前的小女孩，瞅着凤九的眼神却是恶狠狠的，几句话后不待那小公主再说什么，秋月己经一声冷哼再次出了声，这次是喝令她身后的嬷嬷太监的，“这个奴婢冲撞了五公主，您们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小心回去主子娘娘剥了你们的皮！”
看着那小公主被秋月严厉的声音吓的又往后缩了缩，凤九扬了扬眉。
原来宫里就是这么教训小孩子的？
几个宫女嬷嬷围上来，她正欲出声，自身后赶过来的红景轻笑着出了声，“咦，这不是秋月么，原来五公主也在。”红景带着几个小宫女走过来，先是对着凤九行了礼，“让表姑娘受惊了，是奴婢的不是。”
“无妨，是我走的快了些。”
红景一笑，又对着五公主福了福身子，“奴婢红景见过五公主。”
“怎么是你，三公主呢？”
“奴婢奉三公主的命令服侍表姑娘，五公主还不曾见过吧，这位是表姑娘，你也该唤姐姐的。”红景直接无视秋月，对着五公主微微一笑，但凤九瞅着吧，那笑容不过是敷衍的成份居多，想想也是，身边有个不待见余下两个公主的主子，红景这个身为皇后嫡出正牌公主的贴身大丫头，怕也没多把眼前这位小公主放到眼里，不过是面子事罢了，至于那位秋月，没啥好说的，她还真没有啥让人把她看重了的地儿。
“秋月姑姑素来是个懂礼的，见了表姑娘不该见礼么？”
“你……奴婢见过表姑娘，给表姑娘请安。”
看着她气愤却偏又忍下的样子，凤九直接无视她，还是小娃来的好看点。
“表姐姐？你就是宫里新来的那位表姐姐吗？”
“是我，五妹妹好。”
秋月皱了下眉，上下带着审视的打量凤九几眼，想来心头还是很怀疑的，可看看红景，再看看凤九似笑非笑根本没看她的神情，正想着，耳边便听到自家公主软软的打招呼的声音，不禁眼底掠过几分不悦，轻轻的咳了一下，“五公主，咱们该回了，一会主子娘娘找不到您会伤心的。”
“可是……”
“五公主您若是想逛御花园，不如回头求了主子娘娘陪您一起来？”
“唔，那咱们回吧。”
小丫头脸上的神彩飞扬没了，好像被抽去生机的花叶，焉焉的一张小脸头也搭了下去，不过却在回头的时侯不忘朝着凤九挤出一个可爱的笑模样，“表姐姐我走了哦，以后再去找表姐姐玩，表姐姐要记得莹莹哦。”
“好，莹莹赶紧回宫吧，别让你母妃等急了。”
莹莹，容莹莹，倒是个好名字呢。
“表姑娘走的累了吧，依着奴婢看时辰也并不多了，要不咱们慢慢往回走？”
凤九点了点头，“就依你。”
“那奴婢扶您，这会主子肯定回宫了，一会找不到您怕是要追过来了，说不定半道上碰到呢。”身侧红景笑着扶了凤九的手，两人转身正欲往前走，身后一道温婉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凤姑娘请留步……”
驿馆中，华二一袭白衣临窗而立，深邃幽黑的眸子痴痴望定云沧皇宫的方向。
她果然是在那里的。
耳边回响着这几日暗卫传回来的消息，他已经得知了一个事实。
凤九还好好的活着，就在前面不远处的皇宫里。
她和他相隔的这么近，一个城市里，呼吸着共同的空气，喝着一样的水。
而他却不敢见她……
窗前的夜色漆黑一片，若浓稠的化不开的墨汁，一盏盏红灯高挂，被风一吹左右摇曳，晃起院中一片的树影婆娑，华二袖中的双手已是用力的握了起来，手背上有青筋突起来，一条条似扭动的蚯蚓在来回的蠕动，短而急促的呼吸显示着他此刻绝对不平静的心绪……
近情者怯，华二在这一刻害怕了。全身被一种突然涌上来的恐惧所包裹。
似是溺水了的人，他想挣扎，可周身左右全是水，冰冷而暗寂。
不远处的皇宫就是他眼中的那根浮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