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记了要逃跑,呆呆地定在了原地。
什么也听不见,一瞬间仿佛什么都结束了。
这个时候,两架直升飞机中的一架飞机上的韩军士兵开始用机关枪扫射越共军。与此同时,另一架直升飞机的韩军士兵硬是把白虎拉了上来。
在机关枪扫射的时候,白虎向下望去,子弹在玉圣年轻瘦小的身体上留下如蜂窝般的枪眼,中弹的她如落叶一般倒了下去。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是白虎还是能看到她的眼神似的,那和以前不一样的冷峻的眼神。在看到玉圣纯粹的面容不再是以往那完美的面具的瞬间,白虎陷入绝望中,顿时眼前一片漆黑。
直升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田野上黑压压的一片,全是阵亡的韩军以及越共的尸体。
直升飞机继续扫射着地面,白虎几乎喘不过气来,泪水簌簌地流下来。
***
午夜时分,手机铃声响起,泰盛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躺在床上的泰盛出了一身冷汗,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床边桌子上闹腾着手机打破了沉寂。
怀着不安的心情,泰盛赶紧接通了电话。
“喂,哪位?”
“这里是警察局。”
一听是警察局打来的,泰盛霍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有什么事吗?”
刑警大致将情况和泰盛说了,泰盛立即匆匆穿上衣服赶往医院。
现在已将近凌晨3点。
泰盛跑到手术室,看到宇英在手术室门前焦急地来回踱步。宇英一见到泰盛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泰盛仿佛也坍塌了似的,用颤抖地手握住宇英的肩膀。
“怎么会这样?”
“不,不知道。要做了手术才知道……”
“惠美没事吧?”
宇英无力地点点头,脸上全是泪水。同样被吓得不轻的泰盛双腿无力地跌坐在凳子上。
“伤得很重吗?”
“流了很多血……”
‘载奎啊!’
泰盛抱着头在心里呻吟道。虽然不知道事件详细的内容,但是载奎为了拯救陷入危险中的惠美被罪犯刺了几刀,现在生命垂危。
“你去看着惠美吧。”
泰盛努力沉着地说道,心里却强忍着向上涌出的泪水。
到底哪里做错了呢?
惠美,载奎,精神病患者……到底是为什么!
“吴理事来了,大家也都来了。”
“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泰盛像陷入绝望中的人一样脸色惨白。宇英看着这样的泰盛猛地有点没法理解,虽然载奎和泰盛是兄弟,但是他们之间并没有浓浓的亲情。可是为什么刚才看到流泪的泰盛自己会想到会长呢。泰盛因为痛苦而湿润的眼眶像极了会长,宇英的胸口好像被揍了一拳似的。
“泰盛……”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千万不能有事。”
泰盛把这句话反复说着,一旁的宇英默默的看着他,仿佛无处隐藏自己混乱的内心而悄悄地逃离了那里。
宇英来到了惠美所在的急救室。惠美正躺在床上,吴理事孤寂地坐在她身边,失魂落魄的样子。
有两个人走了过来,吴理事就从位置上站起身来。
“吴理事,您先回去休息吧。我们留下就好了。”
“不,我要留在这里,守在我女儿的身边。”
虽然注射了镇定剂,但是受了巨大刺激的惠美没过多久又哭了起来。一看到宇英,惠美哭得更凶了。宇英赶紧抓住她的手,惠美仍未能摆脱恐惧,双手冰冷地瑟瑟发抖着。
“宇英,不要走,不要走,我害怕。”
“我不走,绝对不离开你,不要担心。”
惠美回想到的自己独自经历的恐惧又再次晕眩过去,宇英仿佛当吴理事不存在似地抚摸着惠美的脸颊。
“谢谢你还活着,惠美。”
吴理事呆呆地看着既难过又安心的宇英,没有说什么就默默离开了急救室。不管再怎么讨厌宇英,现在只有宇英能让惠美安心。载奎居然能在这个时候将惠美从那个精神病患者手里救出来,令他吃惊不少,这也让他明白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如果惠美死了,他的野心也会像烟雾一样消失。
女儿平安无事,这就足够了。
惠美看到了哭红眼的宇英,心才安定下来。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很安全似的。
“载奎呢?”
“在做手术。”
惠美不想再回忆起那段记忆,但是她很担心载奎。载奎不管白天黑夜常来诊所找自己,今天他又恰巧在那个时候过来,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
他看到惠美和朴智瑾下班后一起并肩而行,便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一直到了他们吃饭的饭馆。后来载奎发现朴智瑾把车留在了饭馆而上了惠美的车,所以继续紧跟在他们后面,到了半路,他发现车子停了下来,朴智瑾抱着似乎失去意识的惠美下车,把她放到车子后面的座位上。
惠美不是会酒驾的人,载奎一时半会儿没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再加上朴智瑾奇怪的举动,所以载奎没有下车而是悄悄地跟着他们的车子。但是,貌似被朴智瑾发现了什么,他突然不经意间走进了一条巷子,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那家伙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来看,载奎推测他是不是把惠美带回自己家了呢?载奎反复搜寻,终于在一个独栋住宅的围墙前发现了惠美的车子。一看车牌就更加肯定这是惠美的车子,载奎的心不由得剧烈跳动起来。车子里是空的,惠美肯定被带进屋子里了。
载奎翻过围墙,轻手轻脚地走近屋子。从窗帘的缝隙间透出红色的灯光,除此外整个房子都是漆黑一片。载奎不知道屋里正在发生什么,有些惊慌失措,担心自己草率地冲进去会把事情搞砸。
“冷静,冷静。”
载奎观察了一下四周,拿起了放在院子角落的铁铲后,又走出了外面。
载奎把惠美车子的保险杠向上抬,然后用铁铲将汽车前面的挡风玻璃敲碎。顿时,汽车的警报器铃声大作。
朴智瑾刚要割惠美的脸蛋的手突然就停住了,警报声令他很不舒服。来这里的途中他就觉得有个人在跟踪自己,这也应该是那个人搞的鬼,今天碍事的人真多啊。
朴智瑾放下手术刀,掏出一把大刀,然后打开玄关门正要出去的时候,他就被在外面等候的载奎揪住了衣领。
但朴智瑾的刀却更快一步刺穿了载奎的腹部。真是想不到朴智瑾会用这样残暴的手段。朴智瑾又一次用刀刺入载奎颤巍着的腹部。
“呃!”
载奎双膝瘫倒在地。看着依然抱着自己双腿,鲜血汨汨而流的载奎,朴智瑾忐忑不安地撩了下头发。
“真是麻烦。”
朴智瑾把刀举到空中,随即就刺在了载奎的背上。
“啊啊!”
载奎腹部流淌的血染红了朴智瑾的裤子,背后喷涌的鲜血更是溅到了他的脸上。
朴智瑾用脚一踹,浑身是血的载奎便无力地从阶梯上滚了下去。躺在草地上呈“大”字型奄奄一息的载奎已然睁不开双眼,但他还是极力把眼睛撑开一条细缝,看着星光熠熠的夜空。他再也无力忍受身体撕裂般的疼痛,每次呼吸身上的血都会跟着流出。
惠美,爸爸,宇英,泰盛……还有,妈妈。
他们的脸庞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在他眼前闪烁。但这些脸庞却突然变模糊了,载奎也渐渐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的最后瞬间,载奎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警报声。他跟踪罪犯的时候已经报了警,找到罪犯的车后又报了一次警。
知道惠美还活着,载奎痛苦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
手术顺利地结束了,但载奎什么时候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处于昏迷状态的载奎被安放在了加护病房。得知这个消息的公司员工就像海水涨潮一样涌到了加护病房,随后又如退潮一般离去。泰盛从凌晨接到消息后便一直待到现在,除了探望时间外,他就像被钉住一样,一直坐在椅子上。
因为载奎的事情,“任务”被延后了,但比起“任务”,更重要的是载奎,泰盛的脑子里全是载奎。如此胆怯的载奎怎么会做出那么冒失的事情呢?
泰盛想了想才发现,这是载奎为了所爱的女子才那么做的。
泰盛弯下腰抱着头,这时,有人走了过来。
“泰盛。”
听到诗温的声音,他轻轻地转过了头,用因彻夜未眠而通红的双眼茫然地看着她。诗温走到泰盛身旁,温柔地抱住了他。被诗温抱住后,泰盛煎熬的内心才得以平稳下来。
“跟会长联系了吗?”
“还没,害怕他会受刺激,所以没有联系。”
编造了谎言的泰盛心里好像崩溃了一般。孩子生死未卜的时刻,他作为一名父亲却什么也做不了,甚是悲惨。泰盛很后悔自己活到现在,却连载奎有什么烦恼想要什么爱着谁都不知道。他一直只考虑自己的幸福,对载奎的幸福毫不关心。原来自己一直对载奎那么残酷无情。
“泰盛,诗温。”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泰盛和诗温急忙松开怀抱,转过身去。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在惠美和宇英。一天之内惠美也变得憔悴不堪,即使被宇英搀扶着,但是惠美还能站在这里也算是奇迹了。
诗温快步走过去抱住惠美。看到惠美平安无事,她哽塞得说不出话。她们紧紧抱住彼此,感谢上天让惠美活着。
到了探望时间,惠美和诗温来到病房里。载奎戴着氧气呼吸器,静静地躺在床上。惠美心里百感交集,她无法相信胆小鬼载奎会和精神病患者进行殊死搏斗。如果没有他采取紧急举措,也许自己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惠美紧紧抓住载奎红肿的手。
“载奎哥……”
惠美眼里充满了不安,大颗大颗的泪珠随即滑落了下来。
“你一定要活下来,一定……”
***
通宵喝了一宿的酒,直到中午才起来的赫甫和企灿看到消息后便大惊失色。他们头发蓬散地围坐在客厅,看到电视里的报道后,他们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没抓到犯人?”
犯人逃离了现场,追捕失败的警察便下达了全国通缉令。从警察在朴智瑾家里的地窖发现了他此前杀人的的证据,让全国陷入恐惧中的杀人案件的凶手终于浮出了水面。但是警察承认载奎的负伤以及嫌疑犯的逃跑都是他们的巨大失误。
赫甫急忙掏出手机,给高智打了电话。
“高智啊,是我,你看新闻了吗?……嗯,嗯。你今天就好好待在家里吧,不要四处晃荡了……为什么要去澡堂啊,真是,在家洗就好了,在家洗……关好门,如果有陌生人敲门,坚决不要开,知道吗?让家里人也注意一下。除了我之外千万不要给其他人开门。”
“是啊,高智长得很安全。”
赫甫用粗厚的手拍了一下企灿的后脑勺。这一拍,让企灿一下子吐出了放在嘴里的拉面勺子。一脸哭相的企灿马上大喊道:
“元硕哥!赫甫哥打我!”
“元硕现在不在,你这臭小子!”
“他去哪儿了?”
“去医院了。尼可也去了。他们两个不是白泰盛和都宇英的导游嘛。”
“哥,你不是白理事的导游吗?”
“白理事说我只要做到昨天就行了。”
“哇,真是太过分了。导游的人在生死线上徘徊着,你不是应该要去看一下吗?”
“不是才看了新闻了嘛。吃完拉面我们就走吧。”
赫甫大口大口把拉面吃完。企灿惊得张大了嘴巴。
“我为什么突然觉得白理事很可怜呢?父亲不把他当作儿子看待,继承人的位置也要自己去竞争,现在又被精神病患者捅刀。还是财阀二世呢,连我都比不上。我父亲才不会像会长那样呢,只要我愿意,我家里务农继承人的位置一定是我的。别说是招惹什么精神病患者了,我连一次是非也没招惹过呢。”
“你以为有钱人都很幸福吗?如果我是白理事,也不会喜欢那样的生活。做了导游后发现,这些事跟外界的传闻不一样啊。”
被激起好奇心的企灿,把身子完全倾向了赫甫那边。
“怎么不同呢?”
“其中一个就是,白理事的内心很受伤。做了几天导游之后,我更会看人了哦。”
和元硕一样,赫甫以前也是国家国情院的要员,因为经常执行危险的任务,所以在分析人心这方面很厉害,虽然这能够增强做导游的自信,但他反而摒弃了这个能力,还把它隐藏起来,对于这个问题,看来他还是不能和大家坦诚相待。
虽然看起来很冷静透彻,但赫甫也需要向热心肠的元硕学习才会发现自己的哪里做得不好啊。这样才能改变一直深陷于过去的他。
***
元硕来了医院后,泰盛才第一次离开了重患病房。医院走廊的尽头,泰盛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手里盛满咖啡的纸杯,元硕安慰他道:
“你一定很伤心。”
“都是我的错。”
泰盛对于自己只看到朴智瑾作为医生的能力就采用了他,却忽视了某些东西感到非常后悔。如果以人性这一面去看人的话,他就不会出现这样错误的判断了。
泰盛认为载奎会躺在医院全是自己的错而深深自责着,元硕却很担心他也许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摇摆不定。
“虽然现在说这个好像不是时候,但如果不尽快归还那个药的话,我也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