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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天眼”下发生的奇案

荒井英松在智能手环投射出的操控界面上开启隔离屏障,这是探长的个人终端与审讯室操控系统连接的权限。

审讯椅上方降下矩形隔离屏障,将拜伦笼罩在其中,隔音隔视,防止嫌疑人窃悉警方行动计划。

魏十四皱眉:“您不打算告诉拜伦所涉嫌的案件实情吗?”

荒井英松专注地调整三个全息监控的时间轴,应道:“不能在嫌疑犯面前坦陈警方行动计划。”

“可是舰船法律规定嫌疑犯也享有知情权。”魏探员认为舰船法律凌驾于一切之上。

“滥用知情权等同串供。”老探长办案经验丰富,并不认可下属的教条主义。

“如果仅仅因为担心被翻供而对嫌疑人在庭审前封锁所有证据,庭审时搞突然袭击,这难道不是在剥夺嫌疑人的辩白权力吗?”魏探员据理力争。

“所以你现在就要向疑犯告知一切好让他抓紧时机去毁灭证据或者想好托词?”老探长斥责道,他对这个天真的大少爷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经得起检验的指控证据并不受嫌疑人否认或着翻供的影响。而且现在也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拜伦就是罪犯,甚至他充足的不在场证明让他连嫌疑人都算不上。我个人更相信犯罪现场留下的拜伦在场痕迹是真正罪犯玩弄的障眼法和嫁祸伎俩。”魏探员分析道,他希望能够以理服人。

然而荒井英松这次却没有采纳下属的建议,执意对拜伦进行信息封锁。

“现在我们手上掌握两份全息监控,一份是三个涉案关键地点私制摄录的安保监控,另一份是‘天眼’对这两个案发地点的监控资料。”老探长将监控在空中分两列对应排开。

魏十四插嘴:“‘天眼’全息监控资料应有三份,”他抬起手腕,用终端调出自己所得证据,投射在空中,紧邻竞技场私装的安保监控,“我拿到了‘天眼’对D等舱凡尔纳竞技场的后台全息监控。”

荒井英松深深看了他一眼,内心暗自惊骇舱级长目前逐日增加的特权与影响力。

舱级长是宇宙移民星舰“伊甸园”号上特有的行政职务,共设有六位,分别对应ABCDE六个级别的舱室,通常由户籍属于本舱级别的公民担任。舱级长主要负责该舱舰务工作的监督与落实。最重要的一点是,舱级长在社会日常生活中虽然属于公民身份,受政府及舰船宪法管辖,但在工作中,只听舰长命令,只需要对舰长一人负责。

然而舰务工作所涉及的范围何其宽泛,说是包罗万象都不为过,拥有整个舱室舰务监管权力的舱级长,通常被视为该舱的最高管理者,更有甚者私下称呼舱级长是土皇帝。

魏十四是E等舱舱级长魏海的第十四个儿子,是魏海68岁时所得的老来子,备受宠爱,逍遥自在地成长到23岁的今天。虽然魏海已经于三年前意外中风病卧在床,权利移交给第十三个儿子——36岁的魏十三,但这并没有让魏十四的特权光环减退。

魏海子女众多,且互相之间因为争夺接班权而不睦已久,但魏十三和魏十四俩兄弟却是个特例,兄弟感情十分深厚亲密。因为魏十四出生后,老头子魏海除了给钱和划分优良物资外别的也没怎么管过,他的子女太多了,舰务工作又繁忙,那一点稀薄的父爱被平分后根本不够。加上生母性格懦弱无力看顾幼童,所以魏十四是被他同父异母的十三哥亲手抚养教导的,两人年龄相差13岁,与其说是兄弟情,倒更像是父子情。

魏海的舱级长职务病退手续还没办理完,舰长下命让能力出色的魏十三暂时代行舱级长职责,也默认魏十三将继任E等舱舱级长职位。

亲哥掌权后比亲老爹更为宠爱魏十四,让这毛头小子头上的特权光环更加明亮。

但这并不意味着,能在E等舱横着走的魏十四,可以如此轻易取得D等舱“天眼”的查阅权与复制权。

因为移民舰政府是严禁各位舱级长之间拉帮结派,严查结党营私。

在“伊甸园”号上,ABCDE五个级别舱室间,通常泾渭分明,少有往来。因为舰政府出于对公民安全的管理需求,对人口流动监控十分严格,跨舱交流需要向舱级区域出入管制部门提交申请。审核通过后,会在公民智能手环上载入相应的短期或长期通关密钥,公民出入舱级区域安检关卡时,门禁智脑会自动读取并判断放行或拦截,人们通常将此称为“过舱关”。

例如E等舱公民魏十四就职于C等舱警署,属于政府公职人员,只需要每年申请一次“过舱关”密钥审核。

而E等舱公民拜伦不定期前往D等舱凡尔纳竞技场角斗,又无固定收入,则需要每月都要申请一次“过舱关”密钥审核。

密钥有效期内可直接来往于所申请的不同舱级区域,无需重复申请受审。

荒井英松未能取得“天眼”对D等舱凡尔纳竞技场的相关全息监控,就与这个舱级隔离森严有关。

“天眼”是各舱警署高层对整艘移民舰的警用监控系统的称呼,监控范围覆盖整艘移民舰的公民生活区。

大部分的公民一生都不会知晓自己的一言一行通通被警方通过“天眼”系统时刻监控。

荒井英松作为C等舱公民,同时也是C等舱警署的探长,是有查阅C等舱“天眼”全息监控的权限的,但他没有D等舱“天眼”查阅权,更不谈复制权力了。

标准流程中,荒井英松要调取并复制D等舱“天眼”全息监控,需要向他的上司C等舱警署的警监提交电子书面申请,再得到上司的上司也就是C等舱警署的局长批准,C等舱警署的局长将查阅申请移交给D等舱警署的局长,批准后签发许可令,同时会签发一个特别跨舱许可密钥,系统将许可令和密钥载入荒井英松的智能手环,荒井英松才能前往D舱查阅相应的“天眼”监控。

而魏十四作为一个基层小片警,在没有任何申请手续的情况下,居然如此迅速且轻易地查阅及复制到三个涉案地点的所有“天眼”监控。

不可思议!

简直荒唐!

CD两舱警署肯定不会给魏十四大开绿灯,只能是CDE的舱级长之间行的方便。

这就意味着,CDE三舱的舱级长之间已经建立了较为良好的私下交情,并在联手扩展舱级长对舰船行政的干预程度。

是他们私自结党营私还是有人授意而为?

移民舰上的高层们知道这事吗?

舰长知道这事吗?

这是移民舰政府与舰长间的交易妥协,还是另有深意?甚至不为人知的阴谋?

老警探简直不敢深挖细想,背上都惊出一层冷汗。

魏十四对上司复杂的心理活动浑然不觉,兴致勃勃地调整好六段全息投影的时间轴,宣布道:“也就是说,我们警方目前一共持有六段全息监控,覆盖所有涉案地点,现在我们来做逐段分析。”

魏十四放大C等舱凯文·托罗的居所,上面正在播放警探们用紧急治安权限打开凯文·托罗家大门,魏十四指着监控解读道:“标准历公元3378年5月9日19点30分,警方接到死者家智能管家系统报警,声称屋主突然丧失生命迹象。接警警探十分重视,立刻带领小队前往案发现场,并于10分钟后到达。”

“警探在屋中遍寻不到屋主,循着浓郁刺鼻的血腥气味,最后在卧室的墙上发现一滩……”魏十四忍着恶心放大特写,“……一滩肉泥。”

场景实在过于恶心可怖,小片警魏十四转过头深吸两口气才缓和过来,接着解读全息监控:“经过现场生物扫描检测仪化验分析,得知这便是死者的肉泥,至于凯文·托罗先生是如何被凶手绞成肉泥并涂抹于墙上的,目前尚且未知。警探用犯罪痕迹分析仪扫描整个案发现场,探测到卧室门上、浴室洗漱池上两处地方有非屋主本人的指纹与皮屑,经过DNA对比,发现指纹与皮屑全属于E等舱公民拜伦。”

“然而最奇怪的是,”魏十四将时间轴拖到5月8日0点,快进8倍数放映,“根据案发现场监控显示,从5月8日零点起至5月9日19点40分警方发现命案,死者家中并没有来过任何人,一直只有凯文·托罗一人在家。”

魏十四将死者家智能管家安保模式收集的全息监控与“天眼”对死者房屋的全息监控同频率播放,两段全息监控在警署审讯室的空中呈现一模一样的内容,魏十四严肃道:“关于死者遇害过程也诡异非常,监控显示5月9日16点14分,尚且一切正常的凯文·托罗自主离开家出门,但他再也没回来过,直到智能管家于5月9日19点30分突然监测到屋主丧失生命迹象并被涂抹在卧室墙上,于是智能报警。这中间的3小时16分钟,监控显示家中无人到访,也没有任何异样。”

“凯文·托罗就这么突然地、毫无征兆地,从一个大活人,变成了一滩肉泥,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家卧室墙上。”魏十四将墙上肉泥特写展示给长官看,温馨淡黄色的卧室墙上,大面积涂抹着肉泥,血水沿着墙壁上雕刻的精美花纹蜿蜒流淌,像古老传说中召唤恶魔的邪恶献祭场景一般,诡异又血腥。

“当天下午被害人出门去了哪里?”荒井英松问。

“根据‘天眼’监控追查行踪,被害人是乘坐悬浮车直接去了C等舱公共银行。监控显示凯文·托罗是于5月9日16点27分到达银行,并在查看完自己在公共银行的私人储物仓后,于17点05分乘坐银行内部的胶囊浮梯上行至顶楼停车场。”

“但是,长官请看,”魏十四加重语气指着全息,监控此刻正显示着该胶囊浮梯53秒后上行至顶楼停车场,胶囊开启后,里面竟空无一人。

魏十四从全息上收回目光面对探长:“自此以后‘天眼’在整艘移民舰生活区范围内,就再也没能搜寻到凯文·托罗的踪迹。”

“也就是说,被害人凯文·托罗是5月9日17点05分失踪。”荒井英松总结道。

“在此期间,涉案嫌疑人拜伦在哪里,做什么?”探长问道。

魏十四调出D等舱凡尔纳竞技场“天眼”监控,回答:“从5月9日中午12点10分起,拜伦一直待在竞技场内活动,大多数时间都在后台休息室睡觉或进行体能锻炼,直到去竞技场角斗结束回后台被抓捕……被带回我们警署,时间为5月9日20点36分。”

“那朴玥莲的案子和凯文·托罗有什么联系?”探长假装没听出魏十四抠字眼,冷静地继续梳理案情。

魏十四正色道:“朴玥莲被人投毒谋杀未遂的案子,情形和凯文·托罗被害案如出一辙,都是监控里显示一切正常,屋中没有任何人出现,同样也是当事人出门一趟后就会莫名失踪,最后突然且毫无预兆地显示在居所遇害,而且两处案发现场都有拜伦的指纹或皮屑毛发。”

【下章预告:连环案中“天眼”的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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