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大海里,躲躲闪闪,最终还是它被击中......
北京的秋天一向来得迅猛,让人措手不及。
清晨,睡意正浓的蓝突然感觉一阵凉意,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手表,六点不到。他强撑着困意爬起来,将中央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回头的一瞬看到了床上的女人。
女人侧身而躺,被子半挂在臀部,细长纤瘦的腰背露在外面。她皮肤白皙,裸露的腰背妖娆弯曲,格桑花随着呼吸轻轻浮动,飘飘然,轻盈柔美,像极了名贵油画里的主人公。
蓝盯着女人的腰背,穿透纹身似乎看到了那条细长的疤痕。倏地,几年前的记忆一股脑儿地窜进了脑子里,汹涌且猛烈,容不得他闪躲。
小女孩缩着头趴在担架上,后背的白底碎花纹的衣服被尖石划破,露出一条阴森、血肉模糊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侵透了小女孩整个不大的后背,满是血渍的衣服紧紧黏连住完全失去抵抗力的肌肤。
小女孩抓住他的衣袖不肯放手。
“林夕……双木林,夕阳夕……”小女孩抖瑟着声音说道。
“放心,我一定去看你。在医院等我。”他安慰她,希望她能乖乖地上救护车。
想到这里,蓝感觉曾经令他难以呼吸的闷痛又猛地袭上胸口,他赶紧用拳头敲击了几下胸口让自己回过神来。
蓝走过去把女人身上的被子重新盖好。此刻,他已经完全没了困意。
露天阳台上,蓝穿好衣服伫立在冰凉的栏杆上。林立的高楼后方,清晨的太阳挣脱暗灰色的云层,把一束束略暖的晨光投射进整个北京城。不远处的央视大裤衩虽然被橙色的晨光包裹,映着灰蓝色的天却依然有些冷清。一阵凉风袭来,把他又带到了七年前。
蓝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小女孩说:“背上的伤,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伤口早期没有做抗炎处理,废墟里闷潮,空气不流通,细菌感染得很严重。”小女孩顿了顿,“应该会落下疤……”
小女孩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手伸到后背撩起衣服,只见长长的绷带从她左肩穿过,占据了整个瘦小的腰背。蓝嘴角紧紧抽搐着,心被刺痛。
时间一点点过去……
蓝将一张酒店里的便纸条塞到她手里。
“这是我在英国的电话!记住,从今以后,我也是你的家人。”他紧紧握住她的小手。“你年纪还小,以后的路还很长,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坚强。只要还活着,就会有希望!”
小女孩望着他,嘴里重复着他的话:“家人……”
想到这里,蓝蹙紧了眉头若有所思。他回过头来看着床上正在熟睡的女人,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窗外,橙色的阳光乍变得通透明亮,高架桥两边紧密耸立的楼宇也露出清晰的轮廓。
“今天是个没有雾霾的天气。”蓝在心里默想,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回忆起那年,如今,那些曾经如梦魇般的画面已变得模糊不清。如果说是时间使然,倒不如说是他有意选择了遗忘。不仅仅是对蓝,对所有人来说,那并不是什么值得珍藏的记忆,他甚至希望自己从未去过那里,从未经历过……
七点一刻,蓝从助理送来的钱包里掏出一叠粉色的币纸放在桌子上。
酒店的大厅里,蓝一脸嬉笑朝服务台走去。
“帮我……查下昨晚房间登记人的名字。”他讨好得向其中一位礼宾员说。
“又出难题!”礼宾员拉长了声音有些嫌弃,“就算你是VIP,也要把你拉入黑名单。”
“好啦,下不为例!”
“唔......林夕。”
“籍贯都江堰吗?”蓝犹豫了下问。
“嗯,咯!”
林夕!
道完谢后,蓝一个快速转身朝酒店门口走去,尽力掩饰住脸上突然变得不自然的表情。
蓝轻蹙了下眉目,眼睛里竟“咝咝”爬出些许红血丝,闪烁着泪光。
“林夕,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虽然不愿再想起与这个名字所有有牵连的记忆,但是再次见到她,蓝的心里却有一丝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