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亚运村的别墅里灯火橙黄,映着白色的墙壁,氛围好不柔情暧昧。唯独二楼的办公司里灯光煞白通亮,一点儿也不应景。像往常一样处理完机餐订单,蓝将黑色的转椅转向窗外,凝目注视着远处的奥林匹克森林公园。
远处的森林如一坨黑绒绒的猫,静卧在朦胧的月色中。几处白色的光点杂糅其中,更显得阴森瘆人。一大簇亮光呈发散状从森林后方投向夜幕。位于绝对制高点的246奥体观光塔发出绚烂的光芒,如五根巨大的铁钉一般死死地扎入地面。夜幕朦胧,不见一颗星点,唯有灰白的月亮躲在246奥体观光塔后方,注视着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
蓝闭起眼睛仰靠在转椅上,无名指在两眉之间揉搓按压,踌躇了半响,终于从抽屉里拿出女人的资料,拨通了电话。
“喂,你好?”好一会儿,电话终于接通,传来惺忪暗哑的声音。
“你好!我是……”
“嗯!我能听出来声音。”还没等蓝说完,对方的声音立刻变得爽朗起来应答道。
也好,不至于令彼此太尴尬。蓝在心里思忖。
“喏。现在方便见面吗?一起吃晚餐?”
“嗯,好呀。”
“你现在在哪?”
“健翔桥附近。”好一会儿,对方回答道。
“我离你很近,我过去接你。”
“嗯。”
正穿越健翔桥驶向辅路出口的公交车上,Gal一边挂断了电话,一边张望着巡视周围。
她被一个酣睡中的男人挤在公交车后座的最里端。男人身材矮小且滚圆溜胖,两条粗壮的大腿上堆积了松松软软的肉,呈扇形垂搭在座位上。鼓突出来的便便腹部,把面前的座位的空间堵得严严实实。前端的公交女司机以豪迈的姿态驾驶着公交车,在北京呈夜晚霓虹闪烁的街道上追赶着红绿灯疯狂奔走。车里稀疏坐着几个乘客,但对司机的驾驶技术不怀有一点儿疑惑,个个懒散地靠在座背上,要么如Gal身边的男人一样摇头晃脑地憨憨大睡,要么低头自顾自地看手机。
Gal已经习惯在各种各样的场合醒来,有时自然醒来,有时被周围的人叫醒来,有时像这样被电话铃声突然惊醒。多数情况下,醒来时都会发觉自己置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面对着一群陌生的面孔。
此时手机上闪烁的时间,正如她所料到的一样。等不及飞速的公交车停稳,Gal便拍了拍酣睡中的男人,从最里端挪身站到了门口。
入秋的季节,天气骤冷。道路两边积满了黄绿掺半的树叶,车辆驶过,卷得树叶飞起又散落,但终究带不走一片,环卫工人的铁皮车才是它们的最终归宿。
Gal站在路边看着驶向自己的跑车。霓虹灯下,车里人的面孔模糊不清,只看得到他在朝自己挥手。车门打开,下来的正是叫蓝的男人。
一阵冷风吹来,Gal下意识地扯紧了衣服,举起左手向他问好:“Hi!”
车子重新启动,车里的温度比外面暖和了许多,但是弥漫其中气氛却冰冷得像似要凝固一般。
“上次见面有点尴尬,不好意思。”蓝打破沉默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自然。
“喏。没关系,不会介意。”
确实不会介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起初自己先喝了不少酒,加之带着目的性得冲进包房,这种事还是自己负起责任来比较说得通,不必去责怪他人。但面前这个坐在一堆拥有各种跑车的人群里的男人,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抱歉,Gal倒是愈来愈感兴趣。Gal很清楚这无关乎他的品行好坏,而是因为与林夕有关。
“你变化很大,上次完全没有认出你。”
“喏。不过最终你还是认出来了。”
“嗯。你背上的伤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Gal转动着眸子,与该死的那年有关。她想起了录音,那是两年前林夕的录音。由于时间相隔太久,她已完全记不清是在床下的纸箱里,还是在电脑的某个文件夹里。
“喏。”好大一会,Gal轻声回应。
Gal张开双唇又合上,最终欲言又止。她和林夕之间的事情还是不让面前的男人知道得好,毕竟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更不是谁都能接受得了的。况且属于林夕的事情,由她来解释比较合适。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的?”
“想知道也没有那么难,毕竟叫林夕的,都江堰人又在北京的没几个呢。”
“喔。”Gal有些不快。她不喜欢别人称自己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