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冬天了,东方汐浪一个人呆愣的坐在妃烟居内,这是他为妃儿专门改的一个居所,一则怀念,一则为她来到人世一次留个纪念,转眼间妃儿已经离开自己有十几年了,认真说起来自从来到王府,自己几乎没见过她,不是不想她,只是那时候的课业实在太忙,加之父王又时常和自己在一起,想增进一下父子感情,一来二去的,自己也就几乎忘了小妹的存在,直到她香消玉殒,他才记得原来自己太忽略这个妹妹了,进府以后自己没去看过她,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突闻噩耗时他几乎站不住,在妹妹床前哭了好久,可是逝者已逝,他还要面对将来的一切,父王过世以后他继承了王位,便将这里改名为妃烟居,里面的摆设也依自己的意思重新布置了一番,他知道妃儿不喜欢奢华,什么事情都是越简单越好,所以这是整个王府最不起眼的一处宅子了,每当自己因政事烦恼时便会来这里坐坐,看着房间里简单的陈设,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小的人儿。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当东方汐浪再回忆起过往的一切时,总有种感觉,好像妃儿又回到了他的身边,那种感觉很强烈,可是又说不来为什么,自己这身重伤连宫中最好的御医都没有把握治得好,可是却离奇的好了,刚醒来的那几个晚上他总似有若无的感觉到有人来看过自己,而且好轻柔的为自己上药,也许是昏迷了太久产生的错觉吧,他自嘲的笑了,正暝想间,忽然听到外面有浅浅的说话声,便问道:“可是北堂?”
“呵呵,不是我还会是谁,你可好些了?”随着说话声走进来的正是北堂静。
东方汐浪忙从床上坐了起来,笑道:“好多了,现在除了一些外伤还没有完全痊愈,几乎和一个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
北堂静揉搓了一下手,搬了把椅子坐在他的床前道:“你别乱动了,小心你的伤口又裂开了,前几****刚醒我也没来打扰你,今天来是想和你谈谈那天晚上的事情。”
东方汐浪令仆人给他拿来了一个暖炉握在手里,便将所有人都支开了,看着北堂静明显消瘦的脸庞道:“说到这里我还没谢谢你的照顾呢,自从王府遭到惨祸之后多亏你来为我支撑局面。”
北堂静一脸的坏笑道:“这个人情我记住了,以后一定会讨回来的,对了,听说云梦初郡主而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我现在还缺个正王妃,到时说不定你就成了我的大舅子呢。”
东方汐浪皱了皱眉头,一本正经的道:“梦蝶?对啊,我都快忘了,她已经二十二岁了,是该找个人家嫁了,你若当真对我妹妹好我便给你们说和说和去,不过说好了,你可不准欺负她,她现在可是我唯一的妹妹了。”
北堂静翻了个白眼道:“她的号云梦初三个字可是皇上亲封的,就凭她这个郡主的名号我也不敢欺负她不是,再说了,皇上对她可比对我们好多了,我要是欺负她她一状告到皇上那里,我还不吃不了兜着走。”
东方汐浪笑道:“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家里妻妾成群的,哪一个拴得住你的心?你的那些个花花草草可没一个好惹的,蝶儿若是嫁过去还不被她们给生吞活剥了,我们家蝶儿可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北堂静瞪大了一双牛眼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妻妾成群了?不过才二十几个侍妾和六个侧妃,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可不要破坏我的名誉啊。”
东方汐浪看着他大言不惭的样子真想给他一拳,二十几个还嫌少,真有够贪心的,“你还想要多少?我到现在可还只有三个侍妾而已。”
北堂静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不说了不说了,还是说说正经事吧,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事情发生以后你就一直昏迷不醒的,连御医都束手无策,说来也怪,你小子的命也真大,就这样躺着也能躺好。”
东方汐浪神色也为之一正,那天晚上的事情仿佛就在眼前一般,收拾好心神才缓缓开口道:“那天三更刚过不久,全府的人除了打更的和一部分侍卫全都睡下了,我那天也睡得比较早,睡梦中忽然间听到有打斗的声音,我急忙起身去看个究竟,还没等出琼玉楼就见一群黑衣人一身煞气的闯了进来,打斗声已经惊醒了府里所有的人,我担心大娘和蝶儿的安全,便无心恋战往蝶舞阁的方向跑,可是来人的功夫很高,虽然人数不多,不过府里的人无论大人小孩儿无一幸免,侍卫拼死一战也没有占到上风,这群人似乎是杀人狂一般见人就杀见人就砍,不过两柱香的时间府里的人就已经所剩无几了,最后他们全都对准了我,几个护卫让我先走,可是大娘和蝶儿还没有见到,我不放心,便和他们厮杀起来,这些人先后把我的护卫放倒以后便开始对付我,不过他们似乎并不想让我死,每一刀每一剑都看似要命却并不致我于死,待我体力耗尽之后忽然觉得脑后一阵疼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如果他们真的想杀我大可不费吹灰之力,我这条命是拣回来的。”东方汐浪的脸上此时还是惊魂未定,那夜的事情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他每一入睡便会看到整个王府尸体横陈,血流成河。
北堂静皱着眉听他简单的讲着当晚的事情,过了好长时间才再度开口道:“你还记得紫玉笛吗?”
东方汐浪神色一变,紫玉笛?那不是云非的贴身之物吗?难道?他急忙起身问:“你的意思是云非?”
北堂静无奈的点了点头,眼前又浮现出云非那浅笑如水的脸庞,虽然他怎么也不愿意去相信事情就是他做的,不过现在的唯一线索就是那只紫玉笛,来人心狠手辣却也干净利索,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紫玉笛是我在王府查看线索时找到的,在一个已经死了的王府护卫手上,他临死之时手里还一直举着那只紫玉笛,到死手都没有放下。”
东方汐浪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不可能是他,我倒宁愿是他做的,可惜,那一天的一时冲动已经把我彻底打出了他的视线。”
北堂静看着他那神情不禁一愣,问道:“你为什么肯定不是他?”
东方汐浪叹了一口气道:“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不过他的样貌我还是记得的,那晚的人里绝对不会有他。”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派人来做的,又或者是他的属下私自做的?别忘了,那天你可是打伤了他的,难保他们不挟私报复,他宫里的人你可能没见识过,我可是见过的,那些人只要他云非受了一点伤便要与人拼命的。”北堂静气愤的道,不只是为东方汐浪气,更为自己因为这些无法接近云非气,也许自己常和他在一起,这件东方王府的灭门案就不会发生了,他不会让那样一个谪仙一样的人手上沾满鲜血的。
东方汐浪看着气愤不已的北堂静有些好奇,之前他不还对云非百般讨好的嘛,怎么一下子这么事非不分了,“北堂,你想过这些疑点没有?就算是他手下的人来挟私报复,那为什么单单留下我,蝶儿和大娘的三条命呢?既然是报复,你也说了他宫里的人为了他可以拼命,为什么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侍卫和仆人偏留下我这个罪魁祸首呢?再说那紫玉笛,来人既然能那么干净利索的把事情做好为什么偏偏丢了这个最引人注意的物证呢?”他看着已经失去理智的北堂静心里很是不解的反问道。
北堂静心里一惊,看着东方汐浪探寻的目光不觉有些心虚,其实自己心里还是有私心的,他想让云非来求自己,更想借此机会能将云非带到自己身边,可是那日去了落雪宫却碰了一鼻子的灰,这些疑点自己不是没想过,只是昧着良心的想这样去做,只要能将他带到自己身边,他会为他洗清嫌疑,有了他的保护更不会让人去伤害他,只是这一切都是徒劳,所以他宁可相信事情就是他做的,只为了报自己被羞辱的一箭之仇,“那依你的意思是有人栽赃嫁祸了?”他心有不甘的道。
东方汐浪眼神中有着看不懂,他和北堂已经相交近十年了,自小两人便在一起玩,四方王中他和北堂的关系是最好的,也自认为是最了解北堂的,今天他却真的看不懂了,他不相信那么明显的作为他会看不出来,他明明是认准了云非,这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什么吗?“你为什么非盯死了云非呢,北堂,我相信以你的聪明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吧。”
“我……”北堂静为之语塞,总不能承认自己只是昧着良心想把事情往云非身上引吧?虽然那紫玉笛是个明显的物证,当日自己也的确是在怀疑他,可是事后一想便觉得这其中有蹊跷了,自己硬是想把事情那样想而已。
“北堂,你我兄弟难道还有不能说的事情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东方汐浪直言道。
北堂静面色一红,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道:“还能怎么想的,为你这个兄弟急的呗,看着你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那,你还能让我有什么冷静可言,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连这么明显的问题都看不出来,好了,别再缠着这个事情说了,那你有什么仇人吗?”
东方汐浪见他不愿意说脑子里打了无数个问号,不过人家既然不想说也不好再逼问,每个人心底都有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他不是也从没有和北堂说过妃儿的事情嘛,“我想不是我的仇人,应该是云非的仇人才是,我只不过是个牺牲品罢了,我看你还是和云非商量看看他有什么仇人才是。”他无奈的道,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亲自去看看云非,想着那张沉静的笑脸,此时怕是再也无笑容了吧,这样大的罪名他怎么笑得出来呢?可是当日自己一时的冲动却再也挽不回了,落雪宫再不会欢迎他了。
“我倒是想找呢,他现在连个影子我都看不见,怎么找?自从答应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去查案这小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和落雪宫有关的商铺票号都在几日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有那个落雪宫还有人,可是那里面的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我去了又能怎么样?抓人?太不讲信用了,不抓?他又不露面,我现在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眼看还有十几天就到了交案的日子,现在我却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若当真皇上怪罪下来,我才是要倒霉的那个。”北堂静十分不满的道,也许那天他坚持一下,是不是就不会让云非跑掉了呢?说不定放手一搏自己也并不一定落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