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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雪日葬友(1)

次日清晨云非早早的便起身了,自己病了这十几天时间,连听雨听雪和天啸的丧事都耽搁了下来,经过这些时日的休养,自己总算是能起床了,再不能耽搁下去了。

落雪宫中一片素白,灵堂就设在了会客厅的偏厅里,三口黑色的棺木整齐的摆放在正中央,两侧站满了一身孝衣的宫人,云非在梅翎凡的搀扶下缓缓的走到了三口棺木之前,手上轻用力,推开了棺盖,看着里面安静躺着的听雨不由得再一次潸然泪下,手指发颤的抚上了如今灰色的面庞,冰凉的触感实实在在的提示着这个逝去的年轻生命,当日在街边救出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女孩子,当日的情形还犹在眼前,可是人已经不在了,那个时候听雨应该只有十九岁……

“求求各位乡亲父老,给口饭吃吧,我是兰溪逃难过来的,兰溪洪水泛滥,我全家都被大水给冲走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求求各位乡亲父老,救救我吧,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们的恩情。”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儿跪在路边一边求着,一边不住的磕着头,头都磕的出血了,可是临川刚刚经过了一场大蝗灾,基本上是颗粒无收,再加上赋税过重,老百姓连自己都养活不起,又怎么会去救一个陌生的女子,所以大家也只是无限同情的看看而已,并非是人性冷漠,而是自顾不暇。

就在小女孩儿跪地求告的时候却来了一伙趁火打劫的人,为首的是临川府台的大公子,看着女孩儿有几分姿色,不由的起了色心,那大公子走到了她的面前,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色迷迷的对上了她清澈的眼睛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怯生生的看着这个一脸色相的男子,低低的回了一句:“奴婢名叫沈兰,求求少爷赏我一口饭吃吧,我会做很多事的,洗衣做饭,劈柴烧火都可以的,求求您给我一口饭吃吧。”

男子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发出了一阵坏笑声,“放心,爷买你回去什么都不用你做,只要伺候好少爷我,我不仅可以给你饭吃,还会让你穿金戴银,锦衣玉食。”

女孩儿也觉出了不对头,跪在地上不住的向墙边靠,可是再怎么退也逃不出那男子的魔掌,急的她眼泪都掉了下来,不住的哭求着,“我只想做个粗使的丫头,求口饭吃,并不是要做少爷你的人,求求您放过我吧,我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啊。”

男子接过仆人手中的汗巾擦了下手,邪笑了一声道:“把她带回府里,让几个小娘们给她收拾收拾,爷晚上就去她的房里了。”

女孩儿不住的退着身子,哭喊着,可是这府台大公子谁敢惹啊,只能不住的叹气,为这个女孩惋惜。

正在拉扯间,云非从楼上走了下来,手中的折扇悠闲的摇着,一股独特的异香随着纸扇不断轻扇散了出来,“哟,我当是哪来的野狗在这儿乱吠,原来是青天白日的有人强抢良家少女,呵呵,还满有气势的,带了这么多人来,看来是亏心事做多了,出个门都不敢一个人出来哦。”

“哪来的孙子敢管你爷爷的事,你可知道我是谁吗?”府台大公子回过头来看着这个口出不逊的少年郎,当时眼前一亮,这世上怎么会有长的这么漂亮的男孩子?顿时一股邪念生了出来,手不安分的便要抚上云非的脸。

可是手还没挨到人家的边,自己的脸上已经挨了一下,火辣辣的疼,嘴里有一股子腥甜味,舌头在嘴里面打了个圈,吐出来一看,竟然是两颗牙齿,自己却连怎么被打的都不知道。

云非眼含笑意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折扇,浅笑道:“狗嘴里吐出来的是什么东西?来,给小爷我瞧瞧,是不是象牙!”

好半天那府台公子才反应过来,原来出手打他的就是眼前这个少年,此时再好看的脸蛋也顾不上了,只一心想着怎么挽回自己的面子,大吼一声:“你们这群饭桶,还杵在那做什么?还不给我上。”

一群家仆刚要冲上前去,却感觉浑身绵软,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那府台公子此时才感觉出不对劲,可是已经晚了,眼前越来越多的星星让他头晕目眩,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云非缓步走到他的跟前,慢慢的蹲下了身子,歪着脑袋仔细的看着男子的脸笑了起来,招招手让沈兰过来。

沈兰怯怯的走了过来,云非从怀里摸出了两个馒头递到了她的手上浅笑道:“你先垫垫,一会我去带你吃好的,来,你看他的脸上是不是缺了点东西?”

沈兰接过她手里的馒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听到她后面的话才抬起头来,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云非自袖口里面摸出了一把小匕首在府台公子的眼前晃了晃,似乎是在找下手的地方,琢磨了好一会似乎下定了决心,小小的匕首在那男子的脑门上开始划了下来,瞬间血便喷了出来,这一下划的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说深吧,不足以致命,说浅吧,已经露出了头盖骨,忙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她才满意的收了手,从旁边卖鱼的摊贩手里拿过水瓢,满满一瓢水就这样迎头泼了下去,脸上的血迹渐渐的被冲刷干净,几个清晰的大字显露了出来,脑门上四个大字,坏女人贱骨,左脸上书我是淫贼,右脸上写着在下坏蛋,她又自怀中摸出了一小瓶腐肌散上在了伤口上,顿时一阵青烟冒起,她轻轻一笑道:“这回就结实了,这个记号会跟着你一辈子的,哈哈,好对好对,来,沈姑娘,过来看看可好看?”

沈兰早就将两个馒头吃了个干净,看向那府台公子不由得掩嘴偷笑,这俊雅的小公子看来很是调皮,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竟然还有这样的闲心!

云非忙完了将沈兰拉了起来说:“走吧,小美妞,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说完就拉着沈兰走掉了。

等到吃完饭云非又带着沈兰去挑了几件女孩儿穿的衣服,等到她换完了衣裳才带着她回到了客栈,让小二给她打了洗澡水,等到一切收拾完再出来时,云非满意的点了点头,仔细的瞧了她大半天才开口道:“小美妞,你这名字不吉利,我重新给你取个可好?”

沈兰看她总是温和的笑着,渐渐的不再那么怕了,听她说要给自己改名字也就点头答应了。

云非摇头晃脑的想了许久才轻点了一下她的头道:“就叫沈听雨可好?”

沈兰忙不迭的点着头,听雨听雨,好美的名字,从此以后沈兰就成了现在的听雨,经过云非好长时间的改造,她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性子,先前的胆小懦弱也都一扫而空了,跟在云非身边久了,竟也慢慢的俏皮起来。

云非也知道当日的祸闯的不小,在临川这地片上,府台就相当于土皇帝,将那府台公子打成了猪头也就罢了,还在他的脸上刻了终身都去除不了的字,府台大人怎么肯轻易罢休,若不是有吴浩存在边上压制着,只怕还没等她刻完那些字府台衙门的人就到了,不过既然事情都已经出了,也不能连累到吴大哥啊,所以只能在临川又多呆了些许时日,等事情平息过后才能安心离开。

听雨看她一会皱眉一会沉思的样子自然知道怎么回事,缩在一边声音有些发颤的问:“公子,你是不是后悔救了我?”

云非看她缩在墙角边身子不住的颤抖一阵心疼,急忙走过去扶起她,把她按坐在椅子上轻点了下她的头道:“小小年纪就会瞎想,我是在想啊,怎么能够解了吴大哥的围,按说呢,你我刚才一闹早就应该惊动了府台衙门,府台长公子哪个不认识,怕是早就应该有人回去报信了,可是现在都没有一个人追杀我们,可想而知,是吴大哥在周旋,否则早就有人来查了,既然吴大哥卷进来了,那咱们走了岂非是连累了他,所以哥哥我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一劳永逸,别搭上任何一个人。”

听雨惊讶的张大了小嘴儿,难道说刚才要强抢自己而去的人就是临川府台的公子?那不是闯了大祸了吗?心里挣扎了好一会才慢慢的站起身来,缓缓的跪在了云非面前道:“公子,我知道让你为难了,若不是因为我也不会让你陷入困境,听雨能在临死前得公子照顾已是三生有幸,再不能连累公子,您就把我送到府衙去,把案子结了吧!”

云非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儿,也没扶她起身,也没说话,就那么歪着脑袋看着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听雨许久未等到回答慢慢的把头抬了起来,见她定定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脸一红,又迅速的把头低了下去。

云非毛手毛脚的轻抬起她的小脸儿,满脸色相的道:“这么个小美妞送去虎口?哥哥怎么舍得,哈哈,还是跟着我好些,嗯,就这么定了!”

听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若是旁人这么和她说她一定怕的要死,可是见她就是不感觉害怕,反倒只是觉得她有些调皮,在她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来,静静的问:“公子不后悔?”

云非以折扇敲了敲她的头笑道:“我做过的事情从来没后悔过,别犯傻了,累一天了,你赶快洗洗睡吧。”

听雨脸色红红的问:“公子不要我伺候了?”

云非挠了挠脑袋,忽然间捧起她的脸猛亲了一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闪出门外,“妹妹真香,这一下就当是你我扯平了,以后我们便是亲兄妹了,早些安睡,我回房睡觉喽!”

听雨愣愣的站在那许久才回过神来,脸色一片桃红,轻抚着被她亲过的地方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甜意来。

又在临川住了些许时日,云非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想来是和那府台公子有关,大约过了半个月左右,她才决定离开临川,经不起听雨的软磨硬泡,只能带着她一起回宫。

本来云非并没有打算把听雨带回落雪宫,想把她就近留在临川的铺子里面,可是这个丫头太死心眼,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无奈之下只能把她带回了宫里,整日跟前跟后的成了她的小跟屁虫。

往事一幕幕的回荡在自己眼前,如今只剩下这些点滴的回忆了,无论再怎么呼天抢地,也唤不醒躺在这里的人了,云非轻轻的将棺盖阖上,跌坐在地上痛哭失声,悲凉的声音不断的回响在灵堂内,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许久云非才从悲痛中缓了过来,来到了第二口棺木跟前,梅翎凡跟在她的身后帮她将棺盖推开,听雪安静的躺在里面,容颜依旧,只是却生息全无,以前这个小丫头是最活泼的,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只要她在的地方就没有片刻安宁,时间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云非带听雨回宫的路上途经赤阳,听说赤阳有间最大的女肆,整个千黎都特别出名,一时好奇,便让听雨换了身男装去逛女肆。

两个人正无聊的喝着花酒,身旁几个清倌在那里弹琴唱曲,云非斜倚在贵妃榻上一手执着酒壶,一手抓着几颗花生米懒懒的开口:“听雨,你说这些小美妞累不累?”

听雨一路和她相处下来,渐渐的熟了,知道她性子温和,从不发火,渐渐的胆子也大了点,听她问话打趣道:“公子是不是怕她们唱曲弹琴的累着,心疼了?”

云非打了个哈欠暗想,还说什么这里是最热闹也最红的女肆,什么嘛,一点意思都没有,就是一些花枝招展的姑娘在这里唱唱曲弹弹琴,当真无趣,早知道就不来了,“我家雨儿这是在吃醋吗?呵呵,我是看她们头上戴了那么多的金银首饰不觉得坠的慌吗?要是我的话,保不齐脖子都得压断了,唉,这些姑娘,真是辛苦啊!”

听雨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公子,人家那是为了给你看呢,你看那几个姑娘,眼睛一时都没离开你,就想着能钓上你这条大肥鱼,到时把你吃干抹净!”

云非笑点了一下她的头道:“不知羞的小美妞,看你以后嫁谁去,嘴里这样没遮拦的。”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见隔壁房间吵吵嚷嚷的,有女子凄惨的哭声,还有男人粗野的叫骂声,更有衣服被撕开时的声音,云非腾的一下自榻上起了身,顺着声音就跟了过去,听雨急忙跟在了她的身后。

出了房间门声音就更清晰了,云非想也没想,一脚就踢开了隔壁的房门,只见一个妙龄少女被几个大汉拉扯着,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剥的差不多了,尽管如此,却还是没放弃反抗,一边护着自己的身子一边往窗口的方向跑,想来是要跳楼以保护自己的清白,那几个大汉见有人闯进来,刚要开口骂,就被云非飞起一脚踹翻在地,那女子一脱离掌控便推开窗子飞身跳了下去。

云非扯下了随身的蚕丝腰带急忙出手,在女孩儿跳下去的瞬间缠住了她的腰,手上用力一带,就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解下外面的薄披风裹住了她的身子随手将人推到了听雨身边。

听雨忙不迭的接过人,一边安抚着受惊的女子一边为云非担忧起来,公子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是这几个大汉的对手,若是当真出了事,可如何是好啊。

云非不慌不忙的走到了几个大汉面前,眼睛都快冒火了,脸上却是笑意更甚,手指点着其中一名大汉阴森森的问:“她的衣服是你撕开的?”

那大汉被她的气势所吓竟有些结巴起来,“不……不……不……”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云非的手指一个一个点了过去,全都摇头表示不是,只见她脸上露出了一个邪邪的笑容点了点头道:“按你们的说法,就是她自己一边哭着一边要跳楼又一边撕了自己的衣服在这里勾引你们是不是?”

几个大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怎么了,手脚发麻,想要站起身来都费劲,更别提想动手打架了,只能点头摇头的。

云非自袖口中摸出了匕首三下五除二将眼前几个人的衣服给挑了个七零八落,一会工夫几个大男人便已经赤身的歪在了地上,随后手起匕首落,几个男人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一下子全成了太监,云非似乎还没解气,左手一挥,也不知一包什么东西就散了开来,发出了一股呛人的味道,那几个还在为自己命根子哀悼的男人此时却感觉眼睛火烧一样疼痛难忍,此时两只手似乎都不够用了,又要顾着眼睛又要顾着下体,哀嚎声不绝于耳。

正在此时,女肆的一群****听见声音不对急忙提着棍棒跑了上来,见到今天出手阔绰的贵公子不由一愣,这样的贵客也不敢得罪啊,可是偷眼瞧着那几个在屋子里面不断惨叫的人,也不能不说话啊,刚要开口,只见云非手中的折扇轻指了指地面。

几个人不明所以,低头看了看脚下也没什么东西啊,这时云非开口了,“蠢才,我是叫你们别进来,否则后果自负!”

其中一个不服气的刚要迈出一只脚,只见一道闪电般的白影迅速的闯了过来,对着那人的鼻子就是一口,那人疼痛难忍,本能的反应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再看时,哪还有什么白影,还是那几个人站在那里。

旁边的人拉开他的手看他的伤势,只见原本完整的鼻子现在一片血肉模糊,再细看之下才看清,鼻子尖都没了,成了半个鼻子了。

云非懒洋洋的摇了摇纸扇笑道:“说了后果自负,看吧,好好的鼻子没了吧,以后这要是下个雨什么的,都能当水缸用了。”

听她这么一说,一下子把几个人的火气全都挑了起来,拼了命似的提着棍棒就冲了上来,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口无遮拦的狂书生。

云非不甚在意的执起紫玉笛,瞬间细若牛毛的银针直奔几个人飞射而出,还未等闯进门来便全被放倒在地了,一个个躺在地上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手指东抓抓西挠挠,似乎是奇痒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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