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逸接到归隐桥的消息说让他做好攻城的准备,云非一发信号让他这边马上集结人马攻城,心下大喜,看来云非已经得手了,还打算进临川城与自己里应外合,当下急命天残来见,布署好一切。
天残率兵焦急的等待着云非的信号,他们已经困守在蜀洲月余了,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现在有机会一举攻破蜀洲城,都是兴奋不已。
眼见着都快过了丑时了,还不见云非发信号,天残急得满地转圈,若不是成王说了,让自己距离临川城两里开外,不能接近,看到云非的信号方能冲进去,自己早就带兵冲过去看个究竟了,正在焦急的等待着,只见漆黑的夜空中,一道明亮的焰火亮了起来,紧接着便看到整个临川的军营全都燃起了大火,天残激动的大喝一声:“众将士听令,攻城!”
刹时间,喊杀声震天,霸刀和狂剑摇着手中的武器率先冲到了城门前,六个城门此时洞开着,归隐桥和周羽带着落雪宫的众人也冲向了城门,他心里还担心着城里的人,云非特意嘱咐自己不看到信号不要进城,就是进城也要跟在展逸的兵马之后,要不是这些话言犹在耳,自己早就一马当先冲进去了。
战火熄灭时天已经大亮了,整个临川城尸横遍野,十万兵马就这么半死半俘,展逸待收拾完了战场后迁进了临川城,刚一入总兵府便见到云非正在里面喝茶,紧走几步奔上前来,笑道:“云妹,你可真是奇才啊,我攻了一月多没有攻下的临川城,你竟然来了不过几日便打了下来,为兄的谢你了。”
云非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细细的品尝着,看到展逸进来略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这一晚的奔忙,自己可是饿得不行,见到总兵府的桌上摆着茶点,便什么也不记得了,先填饱肚子再说,“殿下过奖了,对了,刚得到消息,宫变已经结束了,小皇帝被太后软禁了,以后的仗只怕要难打了,宫变一结束,太后一定会全力对付你,不知道殿下的后方给养可充足?”
展逸听她叫自己殿下心里很是不舒服,可是也莫可奈何,如今大事未成,这些小节也只能以后再行解决,听她说完眉头微蹙,“没想到宫变这么快便结束了,不过也不打紧,现在我军已经占了六城,后方给养虽说不多,但也暂时还算充足。”
云非吞下了最后一口糕点,轻笑道:“殿下为何不称帝,只是称成王?”
展逸叹了一口气道:“先称王,缓称帝,这才不致让那四方王全力清剿于我,若我现在称帝岂非是明目张胆的造反了,我现在打的旗号不过是清君侧而已,我不想失了民心,到时只怕各地将领全都倾全力来围剿我,我岂不是成了乱臣贼子?”
云非定眼看着展逸许久,“殿下若想得到更多支持不妨直接称帝,再发一份告天下书,将你的身世背景全都告于万民,黎氏一族在千黎国的影响不小,受百姓爱戴,各地的将领也有黎家以前的旧部,现在太后专政,朝臣早有不满,你的告天下书一发,还怕不一呼百应吗?”
展逸眼前一亮,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层,那各边关的将士十之五六都是原黎家的旧部,若自己当真以一封告天下书将此事公诸于众,自己不但不会成为乱臣贼子,相反还会受到若干将士的拥护,再加上黎氏一族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那自己完全就是他们心中不二的皇帝人选,而自己被害的经历更会激起万民的愤怒之情,到时自己便不再是单兵作战,而是一呼百应的新君,“多谢云妹提点,我现在就让人去写万民书,再商定称帝事宜。”
云非轻浅一笑道:“记得万民书要写得字字血泪,这叫哀兵之策,你写得越是凄惨,那么民怨便越深,你赢的民心便越多,只要得了民心,还怕给养不充足吗?”
展逸深深的看了一眼云非,这个女子当真是治国之材,今日若非是为自己所用,而是投效朝廷,那自己这复国的路程不知道要多走多少弯路,更甚者会败于她手,这样的女子若不能成为自己的皇后,只怕这一生都是遗憾,“为兄的得你助阵,必会事半功倍,再无后顾之忧。”他意有所指的道。
云非起身紧了紧身上的雪狐裘,她岂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若自己不能为他所用,那就成了他的后顾之忧了,只是他现在这个提醒岂非太早?“殿下尽可放心,有无忧在的一日,便会让你永无后顾之忧,无忧的底限就是所有人平安。”言下之意也在警告他别打落雪宫人的主意,若有一人伤损,那这后顾之忧便真成为现实了。
展逸心知肚明此时她助自己早已经将那本就不深的情谊抛却脑后了,唯一的关系就是自己暂时能保得她宫中之人的安危,若非自己百般算计将她和自己连在一起,只怕现在他们之间早就路归路桥归桥了,想到此他不由一阵苦笑,自己心里何曾这般在乎过一个女人,就算是曾经想过利用她,可时至今日,更多的是想将她困守在自己身边,只要有那么一点的希望,便不会再让她走出自己的视线,哪怕最后她会恨自己,可是他相信时间能改变一切,终有一日,她会成为自己的皇后,“无忧放心,定会平安的。”这个平安是谁就难说了。
云非也知道一时让他改变想法将落雪宫的人当成他的人来看是不可能的,也不再多费唇舌,自己的底限早已经和他讲明,若他还想让自己助他一臂之力,至少在功成之前不会有所动作,而他登基之日便是自己带着落雪宫众人飘然远去的时候,界时他也要休养生息,暂时顾不上他们这些江湖人士,等到他想起来的时候只怕也再难寻觅了,当下也不和他多作言语上的计较,淡然一笑道:“殿下还要和黎元帅等人商议接下来的事宜,在下就不多打扰了,告辞。”说着便窝进了梅翎凡的大氅内,飘然而去。
回到临川城的住处云非便如虚脱了一般仰躺在床上,和这个展逸说话真的很累,每句话都要字斟句酌,“梅大哥,我饿!”
梅翎凡笑点着她的额头,“折腾了一日夜能不饿吗,紫依早做好了午膳,大家也都饿了,出去一起吃吧。”
云非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梅翎凡见她不愿意动也不急,双臂一捞便将她牢牢的抱在了怀中,大踏步出了房间,直奔大堂,下面早就坐满了人,看梅翎凡将云非抱下楼来,早就见怪不怪了,这无忧的性子一向懒散,也是最懒的人,现在有梅翎凡在,大多时候都是找他代步,反正就是懒得自己走,梅翎凡将她放在主位上,这一桌菜可和其它桌的不同,都是柳若香三人亲自料理的,大多是药膳,为了这小丫头的身子,三个女人现在俨然成了标准厨娘,虽是如此,却是甘之如饴。
归隐桥看了看这张桌上的几个人,笑道:“跟无忧一桌可是有口福了,都是三位女侠亲自料理的食物,快些吃吧,折腾了这么久,吃完东西快去休息。”
云非一见吃的眼睛就亮闪闪的,接过梅翎凡给他撕下来的一个鸡腿,喜滋滋的吃了起来,吃到半饱,又开始不安分了,眼睛滴溜溜转,让小二过来上酒。
那小二刚走过来便被周围几个男人狠狠的瞪了几眼,当下不知道是过去还是停下,一时愣在那里,云非左右看了看两边的人,冲着小二笑道:“小哥哥,你莫怕,他们眼睛抽筋了,你把酒放来我这。”
小二打了个哆嗦,怎么这漂亮的小公子身边跟着这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忙放下酒坛一溜小跑的回到了账台。
梅翎凡将酒坛往左子风那边一送,冷声道:“子风,这酒归你了,我将她带上去吃。”说着便要将云非抱到楼上去。
云非身形一闪,委屈的道:“梅大哥,你欺负我,我都两个多月未沾一滴酒了,好不容易打下了临川城,够展逸休养一段时日了,你总该让我高兴高兴吧。”
梅翎凡想起那日送袁天啸听雨听雪三人入土之后的情形便使劲的摇了摇头,那天回到落雪宫云非一人喝了五坛酒,醉得一塌糊涂,一边喝着酒一边哭,像个孩子,若不是众人拦着,估计她会直接将自己喝死,想到她像一只受伤的小猫一样缩在墙角的样子,他的心便刺痛起来,再不想见她那副模样,所以自那日起,所有人都控制着她喝酒,两个月下来,她一滴酒都没沾到,“想要喝酒除非我死了。”梅翎凡冷气十足的道。
云非求助的看向归隐桥和左子风,只见两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愣是装作没看见,又将目光转向了凌霄寒和周羽,两个也如同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一般,努力的吃着菜,脸上的汗却是流下来了,被她这么看着还真是如坐针毡。
梅翎凡看她满脸委屈的看着自己,叹了口气,唉,终究是敌不过她那哀怨的眼神啊,最后还是自己妥协,柔声道:“好吧,不过不许喝醉,只准你喝两杯。”
屋内的气氛顿时缓解了下来,云非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抱住梅翎凡便亲了一口,兴高采烈的道:“就知道梅大哥最疼我了。”
众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这孩子还真够疯的,所有人嘴都快乐歪了。
梅翎凡将蹦蹦跳跳的云非拉回怀中,笑道:“就那么想喝酒?”她这轻浅的一吻可是让自己心里乐开了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这算是对自己的彻底肯定了。
云非坐在软椅上,端过酒杯笑道:“各位兄姐,今日一战大家都辛苦了,无忧谢谢大家的信任,这杯酒干了。”说罢自己一饮而尽,喝完了看着周围的人还都傻在那看着自己,一时不解,问道:“怎么了,大家怎么都不喝?”
梅翎凡重重的拍了拍左子风的肩膀,让他回神,左子风这才缓过劲来,刚才那一吻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所有人还都沉浸在刚才那震惊中,他慌忙咳了一声,大声道:“大家干杯!”
听了左子风洪亮的声音,所有人才回过神来,全都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只有归隐桥凌霄寒几个人眼中带着明显的苦涩,不过很快便掩饰了过去。
“无忧有一件事求大家,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哪怕是关系两军胜败的情况下都不可拼命,全力保护好自己,无忧没有分身术,无法照顾好所有人,还请大家为无忧珍重。”云非端起第二杯酒又是一饮而尽,眼中的泪滴落在酒杯中,眼前浮现的都是听雨听雪的笑容,还有袁大哥那憨厚的俊脸,她再也不能失去任何一个人了,痛彻心扉的感觉自己这半生中已经体会了太多次,不想再有。
所有人全都极力的附合,只因不想她担心。
吃喝了一会,梅翎凡只是不住的看着云非的酒杯,就怕她偷偷喝酒,刚第二杯酒时她洒下的泪滴落在酒中,却是疼在自己心里,她还是过不去那一关,每日撑起的笑脸只为着所有人不为她担心,她心里的苦有谁能体会?
吃罢了饭众人都去休息了,云非也被梅翎凡抱回了房间,看她浅浅的睡着了,梅翎凡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解开她的心结,只能无奈的叹着气,轻抚着她的俏脸儿,抚平她眉尖的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