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前一后返回刚才那间奶茶店，卖奶茶的两个年经女子都好奇看着莫一凡，或许是惊讶于莫一凡又回来，也或许觉得他有问题。莫一凡没心思管，也没心思喝奶茶。
那两个中学生已经不在，店里只有“奶茶妹”和他们俩，莫一凡径直走到店内的角落里坐下，司徒汇也学着他的样子不点奶茶坐下。
“大哥，你占着人家店里的位子总得消费吧？你要是诚心想聊点什么就不要拖时间，告诉你我可是大忙人，我不可能陪你聊到天荒地老。”莫一凡恶气满盈，连看都不看司徒汇，把头转向墙上大屏幕的电视。
司徒汇乖乖到门口点了两杯奶茶，拿过来放到莫一凡面前的时候，莫一凡还是保持看大屏幕里《喜洋洋和灰太狼》的姿势。
墙上的小白兔时钟在告诉莫一凡，半天的时间就这样耗过去了，业绩再好的店主也没有一天不上班出来闲逛的权利。
“有什么事请快说吧，我是个要上班的人，每天在时间的屁股上追赶着不像你们艺术家，脑子天天悬在半空生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莫一凡突然发现自己很恨司徒汇，总觉得是他让自己每天疑神疑鬼感觉自己不正常，说话也变得形同怨妇般尖酸刻薄。
“就给我半个钟好了，好吗？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司徒汇前所未有的认真，莫一凡不由转头看着他，感觉他和以往很不一样，没有诡秘的暧昧感，对于莫一凡来说，有莫大的轻松感，内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说：这回司徒汇是个正常人。
“你问吧，若我知道，定会解答。”莫一凡表面还是很冷漠回应。
“你认识范围军吗？”司徒汇变得小心翼翼。
“我想想，呃，好像没认识这号人。怎么了？是谁啊？”
“没，没事，不认识就好，不认识就好。没事了。”司徒汇的眼神很恍惚，像是高兴又像很忧伤，说完竟然站起来往店门口走，莫一凡一头雾水拉住他。
“喂，你什么意思啊？刚才追着我跑，千里迢迢跑回来点了十分钟还没弄好的奶茶，你就问我这个？你刚才直接在路边问不就得了？”莫一凡不是真的生气，他只想趁今天问清楚司徒汇他想知道的困惑他很久的问题。司徒汇莫一凡拉回座位也不走了，就那样如同死咸鱼般直挺挺坐着。
莫一凡看着他，突然问不出来，他实在说不出口，深怕如果司徒汇真的是同性恋会不会忌讳别人问，或者会不会伤害到他，毕竟再可恨的人也需要尊重。想了很久也只能平静地对着他沉默。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没错，我是gay，刚才我问你的那个人就是我男友，你也不要害怕什么，我今天已经很确定地告诉你，你是我们的异类，不好意思，我曾经吓到你了，我其实也是无心的，只想试探你，想不到你竟然会害怕，该是没谈过恋爱吧？没遇上喜欢的人？”司徒汇的脸由深沉忧伤变得有点半开玩笑的味道。
莫一凡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反而惊讶于司徒汇的坦然，为自己的小家子气猜度感到不好意思，当事人都不在乎自己为什么这般计较还把别人当做有不可告人秘密的异类。此刻他简直是鄙视自己的人格。
“现在我已经知道，你不是。你也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的，第六感应该是人类共有，我们人类与动物无异，很多时候会在芸芸众生中找到自己稀有的同类。因为稀有所以很容易判断那种别样的与众不同感，也就很容易在人群中靠近自己的同类，而这本身是一种孤寂，孤寂的味道很容易分辨，对于我来说。我说的以上这些不知道你可否明白，不明白也罢，反正就那么回事，不需要布告。我坚守住判断与自己的行为举止就行了，我们也不需要认同，但跟你们一样，我们也是有自己的喜好与情感需要，只是我们的取向有别罢了。”司徒汇满脸的平静感，在这个春天的午后很是孤寂，也更像是在捍卫自身与众不同的尊严感。
莫一凡听司徒汇这么说简直是松了口气，低头想了半会，终于明白自己疑神疑鬼的幼稚与可笑，但更多的还是庆幸和感谢。可他还是有很多问题想问司徒汇“那，你说的那个范围军是你男友，为什么会问到我人不认识他？还有，你之前对我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司徒汇望向窗外，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静默如烟。莫一凡看着他也坐立不安，他很害怕自己是不是问错了什么。在他看来司徒汇像个性别为“男”的女子，而对于女子莫一凡很不忍心去触碰她们的内心，深怕伤害到她们。而像司徒汇这样的他是深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而不安。
“说实在的我们在一起两年了，我完全感觉不到他是爱我的，只有在床上的时候他略显温柔。他也是个有过去的人，那个人已经离开他去了国外，你的背影和那个人很像，你没发觉他已经跟踪你两个多月了吗？你竟然一无所知？我也不知道他想怎样，我很怕失去他，真的。他是哥哥介绍给我的，是他同事，我家里就我哥哥一个人知道我的事，家里现在逼着我去结婚都是我哥在那边给我挡着，你无法理解这种痛苦。有时候真的想一死了事。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活在自己的幻觉里，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也刚被家人逼着成立自己的家庭。那是个怎样的家庭啊，你知道吗？对方是有孩子的，也知道他是gay，也可能是因为知道才愿意在一起，对方也是离了婚的为孩子找个传统意义上的爸爸而已，毫无爱恋，这样也好，毫无约束。我也想这样应付家里人，可是有哪个女孩肯做这样的牺牲？我不想骗别人。”司徒汇说着在口袋里不停地摩挲。
“是要烟吗？”莫一凡把烟递过去。
“谢谢。我不祈求他什么，我只要他像我一样爱我，远离尘世，寻找安稳，仅此而已，可是很多东西不是相互的，这个你知道。”司徒汇吐了一口长长的烟圈。
“怪不得我最近老是发现后面有人跟踪，但是回头看又没看到有人。”
“真对不起，我还以为你们现在我知道了都是他一厢情愿跟踪你而已，我真傻，我还想让你爱上我来着。现在想想实在自私。真对不起，给你造成那么大的困惑，刚才那个是你女朋友吧？刚才她走的时候感觉她很伤心。”司徒汇诚挚地看着莫一凡。
“哦，没事，说清楚就好，你今天也解决了我的困惑，无论怎么说，虽然我没爱过，对于周云舒，哦也就是刚才那个女孩子，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呵呵，慢慢来吧。感情这回事连爷们都被缠得晕头转向透不过气啊。”莫一凡见司徒汇基本上算是袒露心声，也就和他略说一二。
“也不知道哪天他会不会跟你正面打招呼。要是如此，哎，不说了，以后你见了我可不要再躲了，除了那方面，我还是个正常人，无论你今天能不能接受，反正我都说出来了，除了我哥，这些话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司徒汇站起来欲走。莫一凡也不留，也跟着站起来走出去。
外面的阳光很灿烂，街上的人全部换短袖，前几天还有穿长袖的，天气真的变热了。
当莫一凡目送司徒汇走远，马上给周云舒打电话。
周云舒像是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声音温柔对莫一凡说；“店里现在有很多客人，天气一变，大家都要换装了，忙完再给你电话。”
挂了电话后，莫一凡突然有种浑身长满美好的感觉，也是在这一刻他觉得周云舒确实是个好女孩，他的心态已经在此刻大变。他觉得应该把高尧约出来再谈谈，上次的谈话就像正在上演的电影被掐断电线一样戛然而止，毫无下文。
然而想不到的是当他回到店里的时候，高尧正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等他，双手紧紧拽着提包，眼睛红通通的像是哭过。
莫一凡见到她这样急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弟他，他在医院，流了好多血，真的，像个从血缸里爬出来的血人一样，医生说如果不先付钱就不给上药，但是我现在，我现在”高尧几乎泣不成声。
“好，好，我知道了，你别哭，他在哪个医院？你带我去。”莫一凡一边扶着高尧往外走，一边叫助理小欧拿来车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