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儿再经不起一丁点儿的折腾……以笙,如果你还心疼亭亭,离她远远的,你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不彻底拔掉就永远不能愈合……我这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请求你,以笙,你放过我的女儿吧,让她安安稳稳的过她的生活……”
杜敏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莫以笙心上,似乎也砸在他的脑子里,耳边是嗡嗡的鸣响。
“杜姨,我是真心爱亭亭的,我没有做任何背弃亭亭的事……”
杜敏无力的摆摆手,摇着头说:“好的爱情是给人幸福的,可为什么我看到的,就总是亭亭为你伤心难过的样子?以笙,就算你是真的爱亭亭……”杜敏说着瞥了眼莫以笙缠着厚厚纱布的左手臂,背过身去,说:“就当是你们俩没这个缘分吧。”
良久,身后扑通一声,杜敏转过脸来,就看到莫以笙跪在温亦成的墓碑前,指天誓日的说:“温叔,我当着您和杜姨的面发誓,我对亭亭绝没有半分虚假。过去做错的我不能更改,但从今以后我可以保证,我莫以笙爱的人就只有亭亭一个,这一生我都会好好照顾她……不管亭亭今后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
说罢,莫以笙对着墓碑重重的磕了个头,俯下身却久久没能起来。
杜敏看着莫以笙微微颤抖的肩膀,于心不忍的迈步离开,一口气走出陵园,坐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莫以笙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身影。
去往医院的路上,一室静默。
到达医院时,莫以笙正要开门下车,杜敏突然开口,“以笙,我刚才说的话,你记清楚……老周,送以笙回去吧。”
杜敏说罢便打开车门下了车,老周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在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声。
老周从前就是温鹤年的勤务兵,后来就一直留在温家做了司机。温亭和莫以笙的纠缠他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如今辗转这许多年,两个人好不容易凑在一起又出了这样的事……
他是不知道杜敏带莫以笙来这里究竟什么用意,只是在他眼里,如外人一样,温亭和莫以笙就该是一对的。所以当听到温老爷子说起这两个小人终于走到一起的时候,他心里也觉着快慰,那些天温亭回到大院遇着他的时候,他看得出来,那是打从心底里漾出来的笑意。
到底该说这是好事多磨呢?还是该埋怨老天爷不长眼睛,生生阻了这两个人的好姻缘?
唉……
“杜姨!”莫以笙立刻打开车门出去,拦住了杜敏的脚步。老周隐隐听到莫以笙说了句,“杜姨,原本您说什么我都是该听的,唯有这件事,我办不到。”
下午四点,周浩由于烧伤部位再度感染,不治身亡。得知这一消息的温家几个兄弟,即认为他这是罪有应得,又不免觉得就这样死去实在有些便宜他。
只是这些情绪在他们心里转瞬即逝,所有人的心神都聚焦在温亭身上。
温亭悠悠转醒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傍晚,睁开眼睛就看到穿着蓝色防护服的母亲正坐在床边,一双眼睛因为哭泣和熬夜布满血丝,一片通红。
“亭亭……”杜敏一看到温亭抬起眼皮,眼泪便抑制不住涌出来。
温亭张了张嘴,那句“妈妈”在咽喉处打了个转,又咽下去,终是没能发出来,只一声嘶哑的呜咽。温亭有些歉疚的看着母亲红肿的双眼,艰难的抬起右手,轻抚在母亲脸上。
杜敏抹了下眼泪紧紧握住温亭的手,另一只手摸着女儿的额头,说:“妈妈知道你会醒的,我的好孩子,妈妈都知道……”
温亭的眼里也不知不觉有了湿意,说不出话来只好冲着母亲微微笑了下,以安抚她此刻的情绪。
医生为温亭检查后便将她转进病房,第一步治疗就要马上开始进行。
针头刺入手背浅青色的血管,冰凉的液体缓缓流进去,温亭的一只手也变得凉冰冰的。杜敏轻轻的握着她的手,想要给她一点温度,也不说话,只是爱怜的看着她。
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温亭面前就变换了好几张面孔,几个哥哥,三伯,不久爷爷也来看过她,独独那个梦里都在想念的人,至今还没有出现。
“妈妈。”温亭轻轻的唤了一声。
“怎么了?”杜敏拨开她额上的碎发,微笑着说。
“以笙哥……怎么不来看我?”温亭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嗫喏着问。从前一直不肯承认的心意,这时却再也无法掩饰。
杜敏定定的看了温亭一会儿,没有答她的问题,甚至没有提起莫以笙这三个字,只说:“亭亭,你现在赶快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嗯?”
温亭脸上那抹略带羞涩的笑意一下凝在唇边,她想问母亲莫以笙在哪,想告诉她是莫以笙救了您的女儿,想知道他有没有受伤。可看到母亲眼中坚定的神色,只是乖巧的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不一会儿,温盛仁拎着保温桶走进来,盖子打开,桃仁粥的香味散出来,让近三天没有进食的温亭多了几分精神。
“四婶,您都在这守了一天一夜了,身体会吃不消的。今儿晚上我在这,您回去休息吧。”温盛仁说。
“妈妈……”温亭看向母亲的眼里透出些心疼和愧疚,杜敏那句“不必”便说不出口了。只得嘱咐了几句,又说了明天一早再过来,才不舍的回家去了。
杜敏刚一离开,温亭就想问温盛仁有关莫以笙的情况,温盛仁却只是笑着说别急。目光转向门口时,那个人就已经站在距离自己不过几米远的地方,墨黑的眸子里荡漾着说不出的柔情。
温亭不知道,莫以笙一整天都没离开过医院,为了避免杜敏对他的反感加深,他便不能像之前那样守在窗口看着她。但是她一清醒,温盛仁就立刻通知了他。
他是多么希望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可比起这点自私的欲念,他更不愿让她才醒过来就为他和她的母亲而难过。因此,他只能强压着想要奔进病房的冲动,等着杜敏离开。
“以笙哥……”温亭看到他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莫以笙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她。
“以笙哥……”终于见到他,温亭嘴里却似乎只能吐出这三个字。所有的情绪都堵在了心里,那些想说的话也一时间挤在嗓子眼,上不得,下不去。
温盛仁看着这别扭的两个人,竟然轻笑出声,随即一手握拳,掩在唇边咳了一声,说:“以笙,先让小六吃点东西,我出去走走。”
莫以笙把枕头垫在温亭背后让她靠着,一言不发的绕到桌子前,盛了粥,在床边坐下来,递到她唇边。
温亭一双眼睛像是无辜的小白兔,怯怯的看着莫以笙。他不说话,她也不说,他喂一口,她便乖乖的吃一口,难得的乖巧听话。
直到一碗粥都吃完了,莫以笙还是不说一个字,刚站起身,衣角却被一只小手攥住。低头,是她嘟着嘴,有些委屈的表情。
“你生我气了?”温亭讷讷的说。
莫以笙把粥碗放在一边,重又在床边坐下来,未开口,长臂一伸,先将她紧紧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