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蕊仍问六爷道:“你要把姑娘留下来怎样慢慢理会,快说。”一声厉喝,吓得他浑身哆嗦,战战兢兢的说道:“小的要把姑娘留下来好好款待,当成亲娘一样供奉起来。……”话没说完,“啪”的一声,又被曾蕊打了一个清脆的耳光,喝道:“胡说,姑娘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没出息的儿子。”六爷连忙打了自己两个耳光说:“我胡说,我胡说,姑娘莫怪。”只不过自己打自然手轻的多。曾蕊问道:“我抽的你那几鞭子还疼不疼啊。”
六爷说:“当然疼。”“啪啪”两声,又被曾蕊连打了两个耳光。这两下打的他开了窍,忙说:“不疼,不疼,早不疼了,姑娘越是打我越是开心,姑娘打的我浑身舒服,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姑娘打我十鞭,小人就多活十年,也不知我这是几世修来的福份,今天挨了姑娘这一顿打。”徐剑风忍不住笑了,心道:“这不是犯贱吗?要早知道这样,我也抽你几鞭子。”曾蕊问另外几个人:“你们疼不疼?”众人齐说:“不疼。”其中一个说:“一点都不疼,谁疼谁是王八蛋。”引得人们都偷偷瞪他。另一个说:“我只恨没有早点遇上姑娘,今天挨了这一顿打才知道,小人以前那都是白活。”众人心道:“你亏心不亏心。”又有一个人说:“小人今天才知道挨打还有舒筋活血、益寿延年、通筋活络、化节去瘀、清热解毒、宣肺通窍的神奇功效。小人刚才还想要是能天天被姑娘打,那该有多好。后来一想姑娘是何等样人,哪会有工夫天天打我,小人只恨自己没有那样的福份。”说时顿足捶胸,十分懊恼。曾蕊笑了一阵儿问六爷道:“你还要不要我再抽你几鞭子。”六爷看了看冷气袭人的宝剑,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他见曾蕊的左手要动,忙“啪啪”打了自己两个耳光,曾蕊果然不再打他耳光。六爷哭丧着脸说:“要抽,要抽,多谢姑娘赐福赐寿。”他心里自然明白,挨几鞭子比丢了命要好得多。
曾蕊对徐剑风说:“你来抽他几鞭子吧。“徐剑风看到六爷那副摇尾乞怜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厌恶。说道:“算了吧。”曾蕊见六爷面露喜色,挺了挺剑问道:“他不抽你,你应该怎么样?”六爷又打了自己两个嘴巴才说:“大爷不抽小的,是看不起我,小人这心里真是难受死了。”边说边用双拳捶打自己的前胸,做出一副懊恼不已的样子。
同时说道:“大爷是什么样的人,说过不抽,就是不抽,只怪我没这福气。”他生怕徐剑风反悔,所以又加上这么一句。曾蕊见徐剑风脸色不大好看,问道:“我们走不走?”徐剑风说:“走吧。”心里奇怪,她说话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他并不知道是因为曾蕊见到他肯为自己挨那十鞭,心里十分感动,说话的口气才发生了变化。曾蕊对跪在地上的一伙人说:“你们每人打自己一百个耳光,打完了马上就滚。”顿时“噼哩啪啦”的耳光声响成了一片。曾蕊见徐剑风要掏钱算账。忙拦住了他,又对六爷说:“姑娘我要走了,你高兴不高兴?”六爷的脑子飞快地转着,觉得说“高兴”或是“不高兴”都不妥当。费尽了心思也没想到该怎么回答。曾蕊问道:“姑娘我让你多活了十年,你该怎么谢我。”这下六爷开了窍,忙说:“姑娘让小人略尽心意,我把这烧饼钱算了。”说完后掏出钱放到了烧饼摊上。临走时曾蕊说道:“记住一人一百个耳光,谁也不准少了。否则,姑娘我让你们再多活一千年。”六爷边打耳光边说:“我们一定照办,姑娘请放心。”心中盘算:多活一千年,就是抽一千鞭子,非活活抽死不可,还是打一百个耳光便宜些。他见二人去的远了,就停手不打,正好曾蕊在马上回头观看,吓得他忙又打自己耳光,嘴里还说:“小的目送两位离去,以后有空常来玩儿。”
徐、曾二人策马前行,曾蕊问道:“看样子你不太高兴。”徐剑风说:“没有呀。”曾蕊说:“是不是见我收拾那伙人太过分了。”徐剑风说:“不是,那帮人刚开始气势汹汹,不可一世,后来见打不过我们,就马上跪下求饶,实在太没骨气了。还有为首的那个被人称做六爷的人,说了话不算数,堂堂大丈夫怎么能言而无信呢。”曾蕊说:“那很平常呀,谁的武功高谁就有理。说话不算数又算得了什么,江湖上人心险恶,有些人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己的亲人都出卖。”徐剑风说:“要都像你说的那样,武功高也没什么意思。”曾蕊说:“怎么会没意思,别人打不过你,自然就会怕你,你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徐剑风说:“让人怕又有什么意思。”曾蕊说:“不和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她遇到自己解释不通的问题,一向都这么说的。又走了一程,已经到了骊山脚下。徐剑风见彤云密布,说道:“看样子快要下雨了。”曾蕊埋怨道:“又来了,你怎么知道快下雨了。”
话音刚落,稀稀落落的雨点落了下来。曾蕊说:“都是你唠叨的。”徐剑风说:“雨快停了吧。”曾蕊说:“什么毛病?你让雨停就会停吗?”徐剑风说:“你说下雨是我唠叨的,现在我让它停,看看是不是管用。”曾蕊笑道:“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会说话了。”雨越下越大,落在石头上冒起阵阵水烟,徐剑风指着前面说道:“你看那是不是房子。”曾蕊说:“隔着雨看不太清楚。”二人向前又走了一段路,看到前面不远处路旁有几间瓦房。曾蕊拍手叫道:“天无绝人之路,都是本姑娘福大命大,上天赐给了一个避雨的地方。”徐剑风心道:“遇到倒霉事就怨我,遇到好事就说自己福大命大。”二人很快到了近前,把马拴在了石头上。急忙跑进屋内避雨,进门时徐剑风抬头看了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两个大字“行宫”。
这是几间废弃的民房,曾蕊一推门,就从上面落下了许多尘土。气的她骂道:“什么鬼地方,跟你在一起总倒霉。”徐剑风心道:“又来了。”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稻草,还有一张缺腿的桌子靠墙边。此外还有些瓦罐之类的日用之物。到处都是尘土和蜘蛛网。曾蕊“呸”了一声说:“脏死了,连个干净的地方都没有。”她见徐剑风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问道:“你笑什么?到你家了吗?”徐剑风说:“刚才还说本姑娘福大命大,现在又开始埋怨,有个地方避雨就不错了。”曾蕊说:“都怨你……”一时又想不出该怨什么,只好以后想好了再说。徐剑风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曾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桌子旁边,看样子她是想坐在桌子上。她对徐剑风说:“徐剑风,你过来一下。”徐剑风奇道:“什么事?”曾蕊诡秘的一笑,说道:“来呀。”徐剑风只好站起身,走到了近前。曾蕊说:“你这件衣服脏了,不如回去我给你洗洗吧。”徐剑风说:“不用,我自己洗好了。”曾蕊说:“那就算了,不过你可欠我个人情。”徐剑风心道:“又想耍什么花样?”突然曾蕊抓住他的胳膊,去抹桌子上的尘土。徐剑风这才明白,她是要用自己的袖子擦桌子。刚擦了两下,徐剑风“哎哟”一声,原来是碰到了胳膊上的鞭伤。曾蕊也猛然想起,忙放开手关切地问道:“还疼吗?”徐剑风说:“没什么。”曾蕊取出了药膏说:“擦点药吧。”徐剑风推辞不过,只好把袖子捋起来,抹了药膏之后,曾蕊说:“把褂子脱了,背上还有伤呢。”徐剑风说:“这不合适吧。”曾蕊说:“什么合适不合适,治伤要紧,别和个姑娘家似的。”徐剑风只好脱了褂子。曾蕊边抹药边说:“伤得可不轻啊。”徐剑风见她全身衣服均已湿透,婀娜身姿尽显无遗。灿若桃花的脸上尚带水珠,恰似出水芙蓉,艳美绝俗。
不由看呆了,连对方发梢上的水珠滴在身上也浑然不觉。过了好一会儿曾蕊问道:“看够了没有。”徐剑风这才回过神来,羞得脸也红了。
擦完药之后,徐剑风感到阵阵清凉,疼痛稍减。他刚要穿上衣服,曾蕊说:“先不要穿衣服,你的衣服太湿,现在穿上会把药冲掉的。”徐剑风光着上身坐着,觉得浑身不自在。把那件衣服拧了又拧,恨不能一下拧干了。徐剑风暗想下山前师父、师兄一再叮嘱自己多加小心。没想到还是上了别人的当,银子全让赵小三和那妇人偷走。不过总算遇到了好人,先结识了仗义相助的六侠,又遇到了借银子给自己的白衣女子,接着又见到了楚师叔。眼前这位曾姑娘虽然说话难听了些,不过人还是不错的。想到今天和曾蕊在一起发生的这些事,忍不住笑了。曾蕊见他不说话,就一直盯着他看,看到他突然笑了,忙问道:“笑什么?笑谁呢,不会笑我吧。”徐剑风说:“不是。”曾蕊说:“那就一定是在想小情人,难怪笑的这么甜蜜。”徐剑风说:“我哪里有什么小情人。”曾蕊问:“没有小情人,那姑娘总认识几位吧。”徐剑风说:“我只认识一位姑娘。”曾蕊心中认为也说的是自己,装作不知又问道:“是哪一位?”徐剑风悠然神往地说道:“那位姑娘十六七岁,长得很漂亮,说话也很有趣,她还教我练剑,自从上次分手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刚开始曾蕊还很高兴,后来才发现说的不是自己。心中既失望又生气。问道:“你只认识那一位姑娘?”徐剑风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说道:“是呀。”曾蕊伤心欲哭,哽咽着说道:“谁稀罕你认识了。”徐剑风见她很伤心,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问道:“你是不是想家了?”曾蕊怒道:“你又不认识我,又来问我干什么。”想到自幼是个孤儿,师父对自己虽然不错,不过也没有少骂自己。和几位师兄之间尔虞我诈,哪里有半点同门之谊。想到这些悲从中来,不禁嘤嘤啜泣起来。徐剑风这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伤心。忙说:“刚才你问我认识几位姑娘,我自然没有把你算在内。要是别人问我,我就一定会说‘我一共认识两位姑娘,一位教我练剑的姑娘,另一位……’”说到这里不知该怎样措词,曾蕊接道:“一位只会用鞭子抽你的姑娘,是不是?”说完之后泣不成声,泪如泉涌。徐剑风急的手足无措,灵机一动想起了六爷说的一段话。忙说:“不是,不是,姑娘越是打我越是开心,姑娘打的我浑身舒服,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姑娘……”话没说完,曾蕊破涕为笑,说道:“好的不学,偏学这些鬼话。”徐剑风也觉得好笑,说道:“这不成了贱骨头了吗?”曾蕊说:“你和这个贱字有缘,名字里就带一个贱字。”徐剑风说:“我那是宝剑的剑,可不是犯贱的贱。”曾蕊说:“我说是就是。”又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说:“犯贱的家伙,要不要再抽几鞭。”说完二人同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