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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归心似箭马蹄疾(4)

紧接着人们听到一阵“啪啪啪”的声音,只见那算命先生用手中的马竿敲打着地面,迈步进入饭堂内。他的马竿搭在一条板凳上,轻轻敲了两下说道:“此板凳长五尺七寸,宽六寸四分。可惜可惜,平日这板凳上坐的全都是凡夫俗子。”说完摇了摇头,显得很是失望,转而又面带惊喜地说:“幸好今天我来了,这板凳可以一亲芳泽。”说完一屁股坐到了板凳上。人们暗道:别人是凡夫俗子,你当你自己真是活神仙不成?这时他开始又用手摸面前那桌子,摸了一会儿说道:“此桌名叫八仙桌,柳木制成,重二十一斤八两七钱。只可惜平日坐的全是些穷鬼、色鬼、酒鬼,它都快成八鬼桌了。幸好今天我来了,它又可以叫八仙桌了。”小二走了过来,刚要和他打招呼,却见算命先生用手中马竿一挥,正点在小二的裆部,喝道:“站住!”众人心说:你又要干什么?只听算命先生说:“此小二裆中之物长三寸三分。只可惜尚未婚配,肝火太胜,最近大便有些发干。幸好今天我来了,给你开一个药方,过两天就好了。”说完撤回了马竿。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心想:这你也能算的出来。小二不由一愣,心说:他怎么知道我最近大便发干?说:“多谢了。”算命先生说:“不用谢,拿二钱银子就行了。”小二忙说:“太贵了,小人用不起。”算命先生听后有些生气,拍着桌子说道:“没银子你在这儿捣什么乱,滚远点!”小二往回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又走回来问道:“客官要点什么吃的?”算命先生斥道:“你叫我什么?客官?我先克你,我堂堂活神仙一生救人无数,你却叫我客官。”小二忙改口说:“先生要点什么?”算命先生听后更生气了,说道:“先生?我是比你先生了几年,你也用不着这么叫我,你是在提醒我老了吗?”小二又改口说:“客爷……”话未说完就被算命先生抓住了前襟衣服,他怒冲冲地说:“什么?我爷爷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了,你还让我克他,你简直是作孽呀。”徐剑风心道:这算命先生双目失明,出手却又快又准。小二又改口说:官人……”算命先生说:“关人?先关你,我又没犯王法,你关我干什么?小二想了想说:“要点什么吃的?”算命先生这才放了手坐回了板凳上。见对方没有说话,小二又问了一遍,算命先生说:“是在和我说话吗?一点礼数都不懂。算了吧,来碗刀削面就行了。”小二听后松了一口气,进去传话去了。算命先生把头左右转了转说:“今天人不少哇,有没有人算命?”见无人回答又说:“选吉日、看手相、测八字、看风水……”秦冲忍心不住问道:“你眼睛瞎了还能看手相?”算命先生说:“一个人只有眼睛瞎了,才能看到以前看不到的东西。你们是用眼看,我是用心去看。我现在就看到了……。”孟华轩看了秦冲一眼,示意他说话客气些。秦冲问:“你看到了什么?”叹了口气说:“我看到了一个武功低微、人品恶劣、心浮气躁的静阳派弟子。可惜可惜,陈真人一代宗师竟有这样的徒孙。幸好今天我来了,看在陈真人的面上我就送你一卦。”随后念叨:“一生贫贱福禄无,名利双失在他乡。三十娶妻老又丑,四季缺衣又无粮。五鬼缠身命如纸,六亲远离病在床。七灾八难相继到,十方小人伴身旁。千秋骂名留后世,万代子孙运不昌。”秦冲起身斥道:“胡说八道!”孟华轩拉住他说:“算命本来就是闹着玩儿的,随他怎么说,我们不在乎。”秦冲这才坐下。徐剑风心说:他知道我们是静阳派的,看来他绝不是一般的算命先生。算命先生摇了摇头说:“凡夫俗子只爱听好话,又哪知道好话多是假话。”小二把刀削面端了上来,算命先生用手摸了筷子,在碗里搅了搅问道:“小二你们这店可不实在呀,刀削面里连个手指头都没有。”

这时门外走进来五个人,为首道人大约五十岁左右,花白胡须,二目炯炯有神,最与众不同的地方是脖子很短。道人身后是四个背剑的少年。曾蕊心想:哪里来了这么一个缩脖道人。吃饭的江湖中人一见这道人走进来,纷纷站了起来。一个个忙拱手说道:“赵掌门。”徐剑风见孟华轩站了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那缩脖道人面色冷傲,轻轻“哼”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坐到了一张空桌子旁。徐剑风心道:这人好大的派头。

孟华轩低声对徐剑风说:“小师弟不认识他吗?他就是昆仑派掌门赵文玉。就连师父见了他也要格外礼让三分。”徐剑风暗想:原来他就是昆仑派掌门赵文玉。厅内先前乱哄哄的,从赵文玉进来之后就变得安静了,人们似乎都不敢大声说话了。赵文玉落座后,众人方才纷纷坐下。赵文玉的四名弟子侍立在身后。小二走过去问道:“客爷要点什么?”不小心脚下一滑,向赵文玉身上扑了过去,被一个昆仑弟子抓住了。赵文玉微微皱了皱眉,那弟子挥手打了小二一个耳光,斥道:“小心点!”赵文玉并不说话,他身后一名年纪稍长的弟子要了几个菜了。曾蕊见赵文玉派头十足,心里十分反感,猛一拍桌子叫道:“小二!”人们都被吓了一跳。小二忙跑到近前,问道:“姑娘要点什么?”曾蕊大声说:“来壶茶水。”小二应声去了。赵文玉的几个弟子见曾蕊大呼小叫,心中十分不悦,一个个向她怒目而视。突然算命先生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曾蕊问:“你看到了什么?”

算命先生双手伸到胸前比划着说:“我看到了一只美丽的梅花鹿奔跑在广阔的草原上,突然它停了下来,伸着那长长的脖子四处张望。”顿了顿又说:“它那脖子长二尺三寸,毛好滑好滑,真是让人羡慕死了。”这段话可把昆仑派众人气坏了,赵文玉脖子短,总忌讳别人说这类话。其中一个昆仑弟子用手中带鞘的宝剑一指骂道:“好个不知死活的瞎子……”算命先生用手中马竿抵在对方剑上,说道:“此剑长五尺三寸,锋利无比,只可惜用剑之人拘泥不化,擅学而不擅用。”那昆仑弟子听后心中大惊:师父曾经这么说过我,这个瞎子竟然也这么说,难道他真的能掐会算?曾蕊对算命先生说:“为什么不给赵先生算一卦?”算命先生说:“对对对,我倒忘了。”说完向昆仑派的人们走了过去。几名昆仑派弟子喝道:“滚开!”算命先生不慌不忙地说:“你们几个凭什么拦我,不让我给赵先生算,是何居心?莫非你们认为自己的师父命不好,所以才不让我算。你们这几个王八蛋咒自己的师父命不好,该死呀该死。”几个昆仑弟子虽无此意,不过听了他的话也是暗自吃惊。他们知道师父为人忌讳很多,总担心弟子们对他不够忠心。四名昆仑弟子不由后退了两步,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弟子说:“我们怎么会认为自己师父命不好呢?”

算命先生说:“那为什么不让我给赵先生算命?”见对方不回答,又说:“你们动不动就受师父责罚,虽然心里不服,却不敢说出来是不是?你们表面对师父恭恭敬敬,其实心里特别恨他是不是?所以你们只能把脖子伸得长长的气你们师父是不是?”四人听后忙把脖子往回缩了缩。算卦先生说:“你们把脖子缩回去是什么意思?是想让人把昆仑派称作缩头派吗?”四人听后更加不知所措。孟华轩心道:这个算命先生不是泛泛之辈,只是不知他为什么戏耍昆仑派这些人。他一转眼发现徐剑风满脸通红,仿佛要溢出血来一般。忙问道:“师弟,你怎么了?”徐剑风没有回答。人们觉得奇怪,都把目光转向了徐剑风。只见他身子微微发抖,脸上表情显得很是痛苦。先前人们见他脸红,还以为是喝了酒的缘故,现在才发现不对。徐剑风刚才就感到体内炙热难当,脸上阵阵发烧。初时他也认为是喝了酒的缘故,到后来觉得越来越热,仿佛置身火海一般,一股炙热的真气游走于奇经八脉,而且越来越快,身上的关节也开始“咯咯”作响。到后来他已经听不清别人说些什么,只感到浑身经脉快要爆裂一般,只想和人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他恍惚看见人们围在自己身边,似乎在问些什么,他心中还不糊涂,生怕自己忍不住,会出手伤人,猛地站起身来说道:“我先上山去了,你们在这儿等少林众僧吧。”说完向门口跑去。

孟华轩问曾蕊:“小师弟他这是怎么了?”曾蕊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就算他把内功还给展宏图也不过是功力减弱,怎么会成了这副样子?莫非展宏图对他做了什么手脚?”众人刚想去追徐剑风,却见算命先生已经和四名昆仑弟子打了起来。四把剑宛如四条银蛇把算命先生围在了正中。孟华轩见昆仑剑法“攻守严密,沉郁古朴。”心中也暗自佩服:师父说各派剑法均有独到之处,今日一见果然不差。算命先生左手拿着幌子,右手用掌,游走于四人间。嘴里还说道:“我看你们四个全是挨打的命,还是不要打了。”

四人不理会反而加紧进攻。算命先生又道:“还不认命吗?”右掌忽变,顿时幻化成十几只手掌,四人顿感眼花缭乱,也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只听“啪,啪,啪,啪”四声响,每人挨了一记耳光。算命先生笑道:“怎么样?现在认命了吧。”孟华轩心道:他用的是哪个门派的功夫,怎么从来没见过。四名昆仑弟子受辱后一起猛攻,恨不能把算命先生刺成筛子。算命先生边打边说:“喂,今天可是大凶之日,小心把命丢了。”赵文玉一直静静地看着,忽然说道:“住手。”四名昆仑弟子听了,立即收剑退到一旁。算命先生故意把脖子伸出去,对四人说:“来呀,来砍我。我谅你们也不敢。”四人被气得七窍生烟,无奈师父有命,不敢违抗。算命先生想了想说:“我算出来了,赵先生今天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赵文玉暗想: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这时从门外走进来十几个带剑的年轻弟子,他们齐向赵文玉施礼叫“师父。”赵文玉摆了摆手示意免礼。为首那弟子见到了算命先生,吃惊地说:“昨天就是他把姓宋的救走了。”算命先生说:“什么东西乱指。”说完双手伸到前面乱摸。赵文玉冷冷说道:“‘千幻手’丁阳,不要再装神弄鬼了。”孟华轩听后吃了一惊,心说:原来他就是二十年前就已成名的‘千幻手’丁阳。据传此人生性恢谐,做事亦正亦邪,只是近年来极少在江湖上出现。丁阳笑道:“今天不陪你们玩儿了,老夫去也。”说完一个跟头翻到了门外。赵文玉出指疾点,就在这时“当”的一声,丁阳已经把门关上。只听“哧,哧,哧”数声响,门上已经多了五个透亮的洞。远处传来丁阳的笑声,笑过之后说道:“赵文玉你这‘凌空点门’的功夫果然厉害。最后送你一卦‘人算不如天算’”赵文玉“凌空点穴”的功夫名传武林。丁阳这么说是故意气他。赵文玉心知人已远去,也就不再追了。孟华轩见了这手功夫,不由暗自叫绝。

心说:人言赵文玉的‘凌空点穴’为武林一绝,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若不是丁阳事先有备,还真不容易躲开。

这时秦冲说道:“师兄你看。”众人向门外看去,只见路上走来一行十人,其中有八个僧人,还有两个俗家打扮的少年,为首老僧白须飘飘,神清骨秀,身穿灰白僧衣,一尘不染。孟华轩说:“想必小师弟回观去了,我们先去迎接贵客。”于是众人随孟华轩来到门外,待对方走到近前,孟华轩拱手说道:“静阳派末学弟子孟华轩、秦冲奉师命在此迎候诸位大师。”为首白须老僧双手合十还礼,说道:“少侠免礼。”孟华轩说:“诸位大师请随我上山。”曾蕊心说:想必这白须老僧就是闻名天下的宏明大师。另外看到其中一个少年正是在甘泉遇到过的朱星冉。当日他出言侮辱贾德升,被徐剑风一怒之下掷出门外。见朱星冉对自己怒目而视,曾蕊满不在乎地横了他一眼。

孟华轩等人前面引路,少林诸僧随后,一行人向山上走去。走了一会儿,众人看到前面有一片山洼,洼内林木茂盛,却许多树倒在了地上,到处都是杂乱的枝叶。众人加快脚步走到近前,只见那些树断口整齐,呈漆黑色。显然这些树是被人以深厚内力震断的。曾蕊心说:肯定是被赤阳神功打断的。老叫化来了吗?徐剑风还达不到这等功力。

孟华轩看了看这些树,细的至少也要一人合围,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道:想不到华山来了这样的高手,也不知是敌是友。若是我们静阳派的敌人,那可真是不可轻视。少林诸僧见了暗暗吃惊,不过表面仍不动声色。众人继续赶路,晨雾渐散,山石树木也显得清晰起来。曾蕊只觉得离天越来越近了。前面不远处就是云台峰。云台峰北临白云峰,东近量掌山,上通东西南三峰,下接沟嶂峡危道,因峰顶有一平台,所以被称做云台峰。又走了一程,赫然可见东、西、南三峰恍如支天石柱,直插九霄。向脚下看去只见云雾缭绕,许多小峰身披绿妆笑迎来客。

众人尚未走到山门前,守门道僮就已进去禀报了。进入山门,众人见观内桂树颇多,此时正值八月,桂花均已开放,黄白色的花朵枝头怒放,娇艳可人。清香随风暗送,令人不禁有熏熏欲睡之感。曾蕊见宋佳和四个道人已在“滴水檐”前迎候。曾蕊认识其中的白惊枕和武惊玄,另外还有一黄发道人,用黑布蒙了眼睛,宋佳就侍立在他身旁,料想是徐剑风的师叔“水寒真人”宋惊空。站在前面的那道人眉目慈祥,面带笑容。心说:想必这就是徐剑风的师父贾德升了。同时心中奇怪,唯独不见楚惊离。孟华轩带众人站到贾德升等人身后。曾蕊低声问了问宋佳,才知徐剑风没有到云台观来,不由心中暗暗纳闷。这时贾德升稽首道:“宏明大师与诸位高僧大德躬临敝观,祭奠先师,拳拳盛情,令敝派上下不胜感激。”宏明合十还礼道:“贫僧及众师弟何德何能,敢劳诸位道长如此隆情相待。”贾德升说:“诸位高僧远来辛苦,先请里面用茶。”宏明及众僧见云台观殿宇古朴典雅,打扫得十分干净,贾德升等师兄弟笑容可掬,谦恭有礼。一干弟子不亢不卑,侍立身后。均想:静阳派上下推诚待人,由此可见陈真人遗教之深。众僧刚要进入道德厅,却见守门道僮匆匆走来,向贾德升行礼道:“禀师父,青城派掌门付晓、崆峒派掌门刘孟、青海婆婆及其门下弟子门外求见。”贾德升说:“有请三位掌门。”又对少林众僧说:“诸位大师先请厅内歇息,贫道在此恭迎贵客。”宏明说:“既然群贤毕至,贫僧和众师弟也在此迎候。”贾德升说:“既然如此,诸位大师随意好了。”知客道人搬出椅子,众僧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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