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赶紧为林芊芊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与衣服,笑道:“小姐,以后你可不能这样瞎闹了,你现在好歹也是王爷将来要明媒正娶的正妃,在外人面前得有夫人那种高贵的范,要不丢得可是王爷的脸了,到时候给其它人拿住话柄,在王爷跟前道你不是,那就糟糕了。”
林芊芊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说就说呗,小九你跟我那么久,有见过我身上有啥高贵范么?本小姐就一种贪财如命的市侩范,一辈子都改不了了,觉得丢人现眼就把本小姐休了就是,谁稀罕。”
林芊芊与小九有说有笑来到王府大厅内,却见大厅内除了南宫玄夜,还有很久不见的徐子尘,两人罕见地都拧紧眉头,脸色阴沉。
林芊芊与小九对望一眼,知道必有要紧事情发生,逐收敛脸上笑容,径直入到厅内,林芊芊自己找个凳子一屁股坐下,支着脑袋眼巴巴地望着两人,她知道南宫玄夜若有事,必会自己开口说明,否则问也白问。
徐子尘膛目结舌地望着大大咧咧的林芊芊,暗地里恶汗一个:这活宝都进了王爷家门了,怎地还是如此目无尊卑,没有半分规矩样子,要知道她眼前这个可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啊,一句话就能让无数人人头落地的皇权掌握者,难道她天生缺根筋?更难得的是王爷对林芊芊这种散漫行为竟然完全坐视不理,这两人真是实在令人大为费解。
徐子尘向林芊芊行一个下属礼,林芊芊懒洋洋地摆摆手算是打招呼,徐子尘结结巴巴道:“不见多日,想不到林小姐风貌更胜当日啊,啊不对,应该是称呼林夫人才对。”
林芊芊笑道:“少来这套,说吧,你两人脸色差得好像别人欠了你们俩几十万两似的,有啥事说说看,本姑娘在这御亲王府混吃混喝那么多天,能帮得上忙肯定帮的。”
徐子尘擦了一下虚汗,道:“这个,眼前确实有件棘手之事,但属下实在不方便多言,还是待王爷向夫人说明吧。”
林芊芊将目光投向南宫玄夜,此时的南宫玄夜走到大厅中央一副字画面前,背对着林芊芊几人,半饷不语,他那伟岸的背影,却透出无限的悲凉。
林芊芊跟着凝望那副字画,只见上面龙飞凤舞书写着四个大字:虚怀若谷,署名是南宫慕。
南宫慕,正是南宫玄夜的父亲,当今青鸾国的皇帝,原来这副字画,正是南宫玄夜的父皇亲手所写,赠予给他的书法作品。
虚怀若谷,才能容纳百川,才能统御天下,这四个大气磅礴之字,同样是南宫慕对南宫玄夜的希望与期待。
通过这副字画,南宫慕早就表明自己的心迹,外人看不出来,流着南宫慕至亲血脉的南宫玄夜,又怎会猜不出父王的深意。
父王一直在暗示,让他能继承王位,南宫玄夜心中早已明白此点,感动之余又是烦恼莫名,他有勇亦有谋,心机百变而又十分沉稳,性格也较为宽厚儒雅,比起腹黑阴毒的太子,他南宫玄夜更有资格问鼎青鸢国那个至高无上的王位。
只是……
南宫玄夜对于那个古往今来无数人觊觎的王位,他实在没有半丝非份之心。
倒不是他故作清高,南宫玄夜对权势没有强烈的排斥,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归根到底的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是他自小就是王族嫡系一脉,在众星捧月中长大,见惯了皇室争权夺势的残酷,心底对极权的追求,早已经平静如死水。
沉默半饷,南宫玄夜忽道:“子尘,若然我们与太子明说,许诺永远向他效忠,永不背叛,你说,太子会不会接纳我们。”
徐子尘与林芊芊皆是一愣,徐子尘沉吟一下,随即斩钉截铁道:“王爷,请恕属下直言,王爷之前与太子结下太多梁子,以太子的个性,一旦掌权,必不能容下御王府的存在,王爷请三思。”
南宫玄夜再度陷入沉默当中,如果太子内心宽厚一些,仁义一些,他南宫玄夜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在众多王子的角逐中将南宫玄冷推上王位,并且全力辅助其统御江山,千秋不朽。
然而,无奈他一片丹心照汗青,却注定永远都得不到他的哥哥南宫玄冷的认同。
徐子尘唯恐南宫玄夜真的去与太子谈和,到时整个朝纲将再无人能与太子抗衡了,徐子尘咬咬牙,决定豁出去了,将心中见解侃侃托出:“王爷,太子是最接近那个受尽万人膜拜的王位之人,如无意外,他会顺理成章地继承青鸢国的正统,也正因为如此,他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明里暗里一直都在排斥所有有资格问鼎王位的亲兄弟们,哪个王子表现得越优秀,越会受到太子南宫玄冷的猜忌。
而在众多王子之中,谁人都知六王爷您无论声望智慧,皆在王族弟子中出类拔萃,朝臣敬仰,也正因为如此,太子会视您为最大的劲敌,太子的作风您又不是不知,即使亲如他父皇,他一样……”
说到此处,徐子尘便停住不说,一旁的林芊芊倒被吊住胃口,问道:“太子怎么啦?他父皇又怎么啦?他父皇不是当朝皇帝吗?继续说啊徐大人。”
徐子尘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我这外人,实在不好对皇家内部之事评头论足,若芊芊夫人想知周详,不妨直问王爷。”
林芊芊将不解目光投向南宫玄夜,南宫玄夜淡笑道:“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朝中重要臣子们都心知肚明,简单说来就是几年前父王突然染病,朝纲被太子趁机把持,他那时便利用手中掌握势力,暗自将皇宫中重要人事职位全部换上他的心腹,并且派重重侍卫把守,纵然是我等父王的亲生儿子们,私下里也难以见到父王真面了。”
林芊芊难以置信,叫道:“这太过分了吧,把自己的父王占为已有?不对,这应该是软禁吧!”
南宫玄夜赞赏点点头,道:“不愧是林登宰相之女,一点就通!太子明目张胆的此举,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父王疾病缠身,饮食起居都由南宫玄冷掌握,已是生不由已之身,只要南宫玄冷想,他就有几千种方法令到父王突然驾崩西去。”
顿了顿,南宫玄夜露出忧色,继续道:“然而,此举也令太子起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作用,其它王子与朝中大臣根本想不到这个皇帝亲封的太子如此阴狠与迫不及待,竟然对自己的至亲父王实施惨无人道的禁锢之法,人神共愤却也无可奈何,同时人人自危,这个未来的青鸢国之王能对自己至亲父皇作出如此无情手段,他们这些臣子们也就更不值得一提,或许南宫玄冷他日一执大位,就对所有王爷大臣来个血腥大清洗也说不定。”
林芊芊听得暗暗咋舌,惊道:“想不到太子居然如此狠毒,连自己亲生父亲都要挟持利用,难道他不能好好地多等几年吗?几年后老皇上西去,皇帝宝座还不是他的。”
南宫玄夜笑而不语,徐子尘瞥了一眼天真灿烂状的林芊芊,沉声道:“芊芊夫人,这你就有些不懂了,帝王家的争斗,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百倍……”
林芊芊歪着脑袋想了想,忽地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些皇室夺嫡的宫斗剧,心中不由得打个寒颤:“难道这唱得是穿越版本曹丕杀亲夺位?康熙九子夺嫡?果然皇家之事都太复杂暴力了。”
南宫玄夜沉吟半饷,继续向林芊芊解说:“值得庆幸的是,南宫玄冷虽然软禁自己亲生父皇,挟天子以令诸侯,大权在握,已然是半个青鸢国之王,但一时之间,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镇守边疆的镇国大将军王吕,拥有统御靡下七十万将士的兵权,却没有完全归顺于他。
王吕性子耿直却火爆十足,对青鸢国皇室忠心耿耿,若然有证据得知太子南宫玄冷大逆不道,竟敢软禁皇上以令诸侯,恐怕第一时间就调兵遣将返回皇城,毫不犹豫将太子擒下。”
林芊芊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不去通知王吕大将军,让他回城解救皇上?”
南宫玄夜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没有实足证据啊,王吕将军常年驻守边疆,职责重于泰山,除非实在到了非撤兵回救不可的地步,否则王吕将军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南宫玄冷城府极深,知道自己不能贸然行事,这些年都在坚忍,也不敢对父皇作出太过分之事,一直好吃好喝供着他,以免落人口风,直到最近他将另一名大将陈权公吸纳到自己这边阵营,有了抗衡王吕的底气后,他终于按捺不住,要动手了。”
林芊芊听得毛骨悚然,道:“你的意思是说太子他……他要杀掉皇上?”林芊芊也不太敢相信自己这个推论,俗话说虎毒不食儿,难道儿毒到要食虎父吗?
南宫玄夜不置可否,眼眸中尽是激愤之色:“父皇虽然老迈残躯,但根据太医说法,再熬上几年应该不成问题,而就在刚才,子尘安插在宫中内线带出一条糟糕透顶的消息:父王旧疾突然暴发,奄奄一息,或许熬不过今晚了,这其中与太子有何瓜葛,不言自明。”
林芊芊道:“那该怎么办?要不现在赶紧派人通知王吕大将军?”
南宫玄夜道:“来不及了,如今本王最担心的是父皇的安危,根据密探回报,太子朝中阵营,在今日都蠢蠢欲动,事出突然,本王目前唯一迫须证明之事,就是父皇的生死。若然父皇已经乘鹤西去,那么本王也必须及早作好应对之策,否则太子一旦名正言顺登上大宝,以他阴狠狭隘的作风,第一个肯定拿我御王府上上下下开刀。”
说到此处,南宫玄夜凝视父皇赐下的“虚怀若谷”四字横幅,不再言语,俊朗的脸容尽是黯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