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如泉的明眸带着无辜,正是那点清灵,教他死水般的心田涌上冲动。
拖着沉重的脚镣,顶着枷锁,走前几步竭力一跳,头触到梨花枝条,毽子便掉了下来。
因用力纵身,他身上的伤口裂得更大,鲜血更是汹涌,顷刻,雪地便染上大片潋滟的红莲。
“谢谢!”
小女孩明眸善睐,捡起毽子欢悦地道谢,凝向她的眸光带着怜悯。
他浅浅一笑,身上忽的剧痛,押解的大兵已经赶到他这个脱离队伍的死囚身后挥舞着手里的皮鞭,嘴里不干不净骂着,“找死是么?敢打我们大将军家小姐的主意?”
无情的鞭笞过后,他身上又添伤痕,血迹斑斑。
“住手!”小女孩呵斥。
大兵馋着脸献媚地哈腰。
他轻睨了那个满脸横肉的大兵一眼,并未言语,缓缓转过身走回死囚队伍。
既然就要死了,多一条鞭痕与少一条鞭痕有何差别呢?懒得计较更懒得争辩!
“你,我要了!”
稚嫩的嗓音如水般清灵从后面传来,是小女孩的。
他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后背却被极恶的大兵又挥了几鞭子,呵斥道,“大胆,小姐要你停下。”
缓缓回头,映进眸子的是粉妆玉砌的小丫头眉眼轻扬一脸的认真,她小手紧握刚才从树上落下来的毽子,瞪着他,再次轻言,“你以后跟我!”
跟她?她的意思是......他不用死了?
修眉微拧,眸色暗了暗,他依然沉默是金。
“这个......”大兵似乎难为,毕竟,这帮是大翰的死囚,少一个他脑袋可是要搬家的。
小姑娘不耐烦了,眸光落在大兵身上嗓音微厉,“我等会跟爹说便是。”这个男子,她要定了。
她与姐姐各住一个院落,她的院落需要护院
大兵见她态度坚决,只好退下,留下他便押解其余死囚上路。
梨花盛开的院落,两人相对无言。
“小姐,老爷叫你过去用午膳。”不远处走来身材臃肿的中年女子,手里拿着薄薄的披风,来到小女孩跟前便帮她裹上,“风大了,穿上。”并细心地帮她系上带子。
“花妈妈,你把他带到我们院子里,帮他涂点药,给饭他吃。”指着一身伤痕的他,小女孩吩咐花妈妈。
花妈妈细细打量了他一轮,问,“你叫什么?”偶有死囚留下做家奴,她不以为怪。
静静不语,最后,还是缓缓开口,道,“我叫涵。”
“寒?”小女孩浅浅一笑,“确实是寒气侵体,你看你,哆嗦着呢。”再凝着他好一会,继而谈谈道,“既然你是本小姐院子里的人,以后就叫夏寒吧!”
夏家的家奴,都随主子姓。
夏寒?
眸色微微一变,唇角扬起一抹绝美的弧度,他欣然接受了她赐予的名字。
风吹梨花落,又是一场花瓣雨,萦绕于艳阳下相视而笑的两人之间,似是为这场邂逅欢歌起舞......
那年,他十八岁,红雨小丫头,仅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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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老爷有命,赶紧启程去别院。”花妈妈把床榻上正午睡的红雨拉起来,春困,午后她习惯“大”字型死睡。
“花妈妈,你弄错了,爹是说过两天才去的呀!”红雨恼怒花妈妈吵醒她,刚才还做了个梦,把今儿抢白他的贤王弘昊给气晕了,正得瑟得不得了呢!
“小姐,你闯的祸,心中有数。”花妈妈脸色微绷,手里已经挽起准备好的包袱了。
我闯祸?难道......
一股冷意从脊梁骨蹿上,红雨终于领教了弘昊的厉害了,这家伙又搞什么啦?
见红雨皱起的小脸若有所思,花妈妈缓缓道出,“外面盛传,贤王要退婚,小姐急得到他府里寻死觅活,老爷气得.....呸呸呸!”连她这个老奴听着也心痛,她家小姐是如玉的美人,哪会作贱自己如此?
刚才小姐还在睡梦中的时候,老爷还没下朝,经已派人提前回来立刻把红雨赶去别院,看似很不待见小姐呢!想想她自小没了娘,花妈妈眼角发酸。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谣言,真的累人不浅!
唉,可恶的弘昊,又被他耍了一道!
红雨小手攥紧,咬了咬唇瓣,不紧不慢道,“走吧!”再不走,等会爹回来,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叫紫云把糖果带上。”这可是她的命,没有零嘴如何打发时光?
“老爷说了,一点零嘴都不许带上,到别院修心养性。”花妈妈不敢直视红雨凝着她的眸光,很没底气地瞥向一边继续道,“小姐到别院是要学女红。”
女红?我听错了吧?红雨惊诧,仿似挨了霹雳!
诗词歌赋她均应付得来,独这女红,可是她的一道坎,自小便没兴趣,也学不来,尤其姐姐殁后,没有她的管束,自己更是完全荒废了,啥针黹都糊弄不来。
爹爹,你够狠呀!弘昊,最毒男人心呀!
这回真的欲哭无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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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柏山位于帝京蓉城的北面,离蓉城十余里,山里景致幽深,丘壑迷人,适逢初春,松柏苍翠,莺燕和鸣,韶光潋滟。
红雨住的别院在半山腰,与下面的市集有好长一段路程,莫说要找点乐子,单是花妈妈每天雷打不动教授女红,经已令她头痛欲裂,苦不堪言。
偶尔写下并折叠好的纸蜻蜓,因为禁锢而不能放飞,在篮子里堆得老高了。
夏珖派家奴来传话,红雨若绣不完二百幅刺绣,别想回家。来人还说,每幅刺绣的图案不许相同,翠柏山风景如画,相信红雨在踏遍春色之余,会把整座山的最美之境绣回府的。
家奴方离开别院,红雨便扑倒在床上大呼救命!任凭紫云花妈妈力劝,依旧蒙着锦被大呼小叫发泄不满。
紫云与花妈妈也觉得老爷这般要求小姐是有点过了。自来翠柏山十几日,每顿只提供豆腐青菜外加咸鱼,至于花生、瓜子、糖果等零嘴,想都别想,一概不允许买。
这里的管事琼枝嬷嬷说了,凡自作主张违反老爷定下的规矩,一经发觉,小姐便要多绣一百幅刺绣。
一百幅刺绣?红雨听了便头痛,想起琼枝嬷嬷那张微绷的木板脸,哪敢逾矩?只得乖乖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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