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方才的唐突令她心生不忿?
绯色容颜媚丽中透着温婉,略显慵懒的水眸带着些许酒意睨了他一眼,正要说点什么,笃、笃、笃的敲门声便响起,花娘娇媚的嗓音传进来,“王爷,白冰少爷请王爷过去雅间一叙。白冰少爷说了,不见不散!”
又是白冰?弘昊不觉脸色沉凝。
这个白冰不简单,居然能令花娘冒着得罪他贤王的风险来传话!
正要发作,红雨忽就低低浅笑,道,“去吧,佳人有约呢!”
弘昊眸色一凛,眉目清冷,想起方才女子拒绝自己,心里便一堵,顿了顿,淡声道,“那便会一会吧!”说完,站起向外走去。
跨出雅间前,回首淡凝红雨一眼,道,“等本王回来,再与你一道回府。”
凝着他随花娘远去的颀长背影,红雨放下手里的琉璃盏,缓缓走至窗边。
那个白冰,即便与弘昊有故事,她也不会在意。
夜风夹杂着紫荆花的芳香飘进鼻息、也缭绕了她几缕垂下的秀发,然夜风那股清灵的甜美却飘不进红雨黯然的内心。
贤王,这是为哪般呢?对一个质子,举动是否有点叵测?
轻抚小脸,因酒喝多了略觉滚烫。走吧,还是不要打扰弘昊寻芳的雅兴为好!
想到这里,走至桌边拿起放于一旁的披风顺手披上,迈着轻盈的步子缓缓走下楼去。
望月楼外,人潮熙攘。
夜色微澜,晚风熏人,红雨将披风紧了紧,沿着大街往贤王府走去。
穿过热闹的紫荆大街,拐进了一条偏僻的街道。这是回府的捷径,她想快点回去,毕竟夜已深。
两旁树影卓卓,人影稀疏,走了一会,便只有红雨一人了。
迷蒙的月色倾泻而下,把她纤长娇倩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于夜色中更觉孤清。
转角处,远远走来几个身影,歪歪扭扭一看便知是醉醺醺的酒徒,嘴里不清不楚唱着,“这边走、那边走,只为寻花柳;那边走、这边走,莫厌金杯酒......”
登徒浪子!
红雨柳眉轻蹇,裹紧披风颔首悄然行走。
“咦?小娘子一个人这般孤清,要爷为你解解寂寞么?”
那几人还是发现了孤身一人的红雨,其中一个稍高的酒徒喷着酒气靠近她,他颈项处巴掌大的暗紫胎记隐于夜幕中,嗓音***伸手挑起她的下颔调戏。
红雨略显慌乱稍稍用力一挡,嗓音微颤呵斥道,“不得无礼!”
这次第,令她忆起不久前常满对她的侮辱,不由紧张起来。
“哈哈哈!良家女子不会半夜三更走夜路的,分明是流莺,还装什么正经?”稍微胖点的男子满脸猥琐,伸手便扯掉红雨身上的披风。
披风散落一旁,红雨婀娜的身姿便展露无遗。
“身条儿不错嘛!”矮墩子夜走进,出其不意捧起了红雨的小脸,略略凝视片刻,忽就一脸戾恶用力一推,“奶奶的,你个丑八怪装什么美人?还想乘着夜色勾引我们几个?去死吧!”伸腿便是一脚,把红雨揣倒在地上。
红雨一脸浓妆,夜色中光线暗淡,几个醉汉眼眸迷蒙便把她错认为丑女一名了。
倒地的红雨还来不及呼救,噼噼啪啪一顿拳脚,身上便教几个酒徒打了一顿,见红雨倒地不起,几人嘴里哼着不干不净的***小调随即歪歪扭扭扬长而去。
无赖下手很重,红雨只觉浑身胀痛,她艰难地想要爬起来,可是,脚在与几个无赖对抗时崴了,正痛得要紧,方站起,又痛得蹲下,咬着唇瓣皱着小脸。
稍歇息片刻,顿了顿,喘了几口气,再次忍痛站起,
地处偏僻,再不走保不准还会遇上另一群无赖纠缠。
“哎呦!”身子不由自主如风中残叶般倒下,脚实在太痛了。
就要接触地面的一瞬,一双有力的臂弯顷刻伸过来,随之,红雨便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来人气息中蕴着淡淡的酒香,估摸方才喝过酒,借着微蓝如纱的月华,红雨察觉来人五官如雕刻般俊逸坚毅,仿似在哪里见过。
“脚崴了,还那般要强!”嗓音宁静如水,却是略略带了些许的责备。
“你......”红雨定睛细看,男子有一对无双的碧眸,正笑颜潋滟地凝视着自己。
是迦叶,在御花园偶遇的曼罗国王子的侍卫。
迦叶静默不语,把她放于一旁的石凳上,手便捉住了她精致绣鞋包裹着的小脚。
“不要......”红雨企图挣脱,小脸绯红,她不习惯于男子如许亲近。
中原人把女子的小脚称为“莲花”,迦叶如今才明白缘由。
她的小脚太小了,只是盈盈一握,迦叶的心热了一热,依然没有放手。
红雨再次要挣脱,迦叶出其不意用力一拧,“咔”一声,紧随着红雨清脆的“呀”声,崴了的脚便被收拾好了。
活动了几下,安然无恙。
“谢谢!”红雨幽幽道谢,报以赶集一笑,料不到在此深僻的巷子里还能遇上他。
浅浅一笑,宛如月下明珠般璀璨,迦叶看得一时忘情了。
带发觉自己的失态,他才脸色淡淡道,“举手之劳,方才路过,不想竟是贤王妃。”迦叶淡淡应声,扶着红雨的手也放开,他深知女子恪守礼节。
朦胧月色中,女子水眸清亮,有道不了的出尘,迦叶的心,又漏跳了半拍。
“若承蒙不弃,迦叶愿送贤王妃回府。”话语稍显卑微,然俊朗的身姿玉立芝兰,雅而清绝。
略略顿了顿,红雨微微颔首,深巷如此偏僻,确实,只有迦叶护送方能平安。
迦叶眸色微澜,凝着红雨,缓缓伸手一指,道,“这边请,在下的马车于前方巷口。”
红雨略一欠身,缓缓前行,迦叶在旁边几步之遥处紧跟随。
浅耀微蓝的月华脉脉挥洒,把一前一后缓缓前行的两人映出斜斜的影子,伴着两旁的花香、衬着灰暗的碧瓦飞甍,于夜风中掩映出独有的妙曼。
多年后,两人再次忆起今夜的邂逅,总认为是命运之神的安排。
另一边深巷拐角处,方才欺负红雨的几个无赖正悠游地唱着、歪歪扭扭地走着,忽然,他们的前面,闪耀出一片凝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