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侯府老太君的六十大寿的好日子,兰舟早早地去磕过头祝过寿,长辈们便让她回自己院子里歇养。
是夜,花园里的六角灯点了多处,照着园子一片明暗交错。
前边正院与后边正院都是宾客如云,倒是这里清静。
今日,兰舟特地放了身边服侍的冬至几人一天的假,让他们回母父身边聚聚,尽尽孝道。
孟氏听说了,只好将身边的荷池遣来服侍她一天,她是见识过荷池功力的,当然极力拒绝,最终在自家院里的一堆粗使小厮中随手点了两个面目平凡的伺候梳洗起夜,才得以令一脸漠然的荷池回去了。
将身边的小厮找个理由遣了开去,兰舟随意地在园里走走,逛了许久,有些累了,便在假山一角的一块青石上坐着。
这块平石置放的位置相当刁钻,隐在假山一角的凹处与几簇山茶树的中间,不走到跟前细细观察,根本看不清这里会有人。昔日年纪尚幼的兰舟却常常喜欢躲在此处,令众人找不到她。
她挨着边上的假山,手里摸到青石上一层薄薄的青苔,微微笑了,立夏为她换洗衣服时大概会一脸无奈吧。
山茶花的花香从花朵中隐约渗出来,带着夜色的淡淡花香,嗅着让人舒服得闭起眼。
“暗香浮动月黄昏。”她抬头透着老茶树的枝桠看了看天上挂着的一阙凉凉明月,不禁轻轻吟出一句名句,吟罢又失笑道:“呵……真是令人汗颜,咏梅的诗用在此处,虽然似乎十分贴切,但还是别让人听见为好。”
况且,张兰舟从来就不是一个爱读诗书的人。兰舟想起几日前卧床养病时打发时间所看到的两本书,真正被雷得外焦里脆,那两本书真是太让她无语,其书名分别为《唐诗》及《宋词》,是由两位已作古的文学大家编著而出的,一位是三百年前的唐时菲,她所编著的是《唐诗》,另一位却是两百年前的宋致玉,她所编著的是《宋词》。兰舟被雷到后,也曾好奇地翻看,发觉穿越女的本事真正不小,不但能将百首诗词背了下来,堂而皇之地收为已用,还能将其中的大部分诗词给作了修改。就像她方才所吟那段名句,唐大文豪给编成‘疏影横斜水深浅,暗香游动月黄昏”,令曾经为着好玩背了几首诗词的兰舟哭笑不得。略看了一些后,兰舟对那两本书也失去了兴致,反叫冬至寻了几本人文地理,风俗志怪的闲书来解闷。
然后,略略知道这个世界与原来的世界相差十分大,历史的轨迹完全不同,朝代的更替也没有原本的世界频繁,所在的大陆版块更是不一样。据兰舟所知,她所处这里的大陆是大大的类似椭圆形的地形,中部是几条纵横交错的山脉,成功地将这片大陆间隔成几块来,也因着这些山脉,五国间的彼此侵扰才扩大不得,毕竟,翻山越岭去打别人家到底不是啃白菜般容易。所以,自从七百年前的一次诸国大战天下五分为镜鸾国、乌凤国、陂国、和国、玉练国后,彼此间已经相安无事许久。
兰舟所在的是地处东南的镜鸾国,国土面积比其他四国为大,东面临海,西面及北面都被山脉隔绝,南边与乌凤国紧邻。
============
“散了吧,别让人看出异样来。我只走走就回,不必来送。”隐身于一树阴影中的女子摆手道。她身着玄衣,形体高挑修长,黑暗中也不掩其英姿。
“是。”那女子面前的几人拱手应道,各自相携而去,在各处打点安排妥当才回到自已的位置上,不提。
女子转而望向天上明月,轻叹一声,徐徐行进。她身后只随侍一位从人,步履稳健而又轻快,一直跟在她身后三、四步左右。再远处,也有几处身形散落在各处,暗暗警戒。
夜风微凉,还带着淡淡的清香抚来。女子循香而行,绕过一处假山,只见几株一人高的老山茶开得正好。
那女子轻抚着一朵碗口大的白色山茶,轻嗅了一下,微微有些出神。
此时,一名远处警戒的黑影飞纵而至,在六、七步外单膝跪下:“主子,西边有一名女子行近。”
女子微皱眉头:“是谁?”
“应是侯府的四小姐。”黑影道。此处是侯府内院,当是侯府之人,加之那人衣饰华贵但又十分面生,自己是见侯府的大小姐及二小姐的,因此猜出是此人。
“是她。”女子娥眉轻舒,想着那人的话,目光闪烁,唇角微翘,问向那个一直随侍而立的从人:“薄戈,此处可有能藏身的隐秘高处。”
“有。”薄戈点头,指着假山顶上的一角道。
“带我去。”女子挥手让跪着的黑影散开,才对着薄戈道。
不愧是薄戈,揽着她的腰身,轻轻一纵,就到了那个隐秘处——假山亭角与一桠树枝间的空隙,如果白天的话,此处不算隐秘,但在夜晚的就另当别论了,飞檐突角与浓密的树叶,轻轻松松将两人的身形隐住。
未几,一名绯衣女子迈着悠然自得的步伐沿着园中小径迤逦而来。
只见她行至方才玄衣女子站立处,寻到那几株山茶,极是欣喜,说了声:就是这里。然后,便似作贼般左顾右盼,确定没人会看到她后,轻轻拨开一株山茶的枝叶,一个侧身隐进浓密的山茶树间。
远近错落的黑影看到这里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要是刚才这位女子比她们先至,屏住呼吸隐在此处,然后见机对主子不利,可真会让人防不胜防……
啍!这些人,一点动静气息就全乱了,回去该好好操练操练。
立在高处护住主子的薄戈神色不悦,眼望四处,心里却在想该用哪几十种操练的手段,浑然没留意到身前的主子在那名疑似张府四小姐的女子吟了一句诗词后神色剧变。
玄衣女子神情冷冷地注视假山下那个悠然自得的女子,胸中如波涛滚过,犹记得那个人也曾吟唱过这首诗,当时自己还问那诗怎么和《唐诗》里的诗颇为相似,却又极为不同,那人只是微微笑却不曾回答。
只一次,她只听见过一次。不曾想在此时此刻却听到第二次。
呵,兰舟,久违了。
-------
汗……第一次真真正正动手写文,写得甚是纠结,大家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