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斯诺从没有在父母面前这样局促过,餐桌上的刀叉光芒森冷犀利,脑海中赫然是恩梦那双淡漠的眼睛,在洁白如雪的刘海下,显得突兀纯净,像是梅花鹿的眼睛,那样无辜脆弱。
“蓝斯诺!”维克多冷声提醒,“为什么不说话?”
蓝斯诺俊朗的小脸顿时苍白,一双紫眸桀骜,恍惚晃动着点点星辉,却不敢与父王对视。他想起亚卿提醒,恩梦的存在可能是个阴谋,他却不想害恩梦被抓进皇宫。
“需要我叫亚卿过来亲自汇报吗?我相信,夜彤肯定是从你哪个亲随保镖的口中听来的这些话吧!”维克多的口气已经透出迫人的严肃,却也已经猜到了三分。前两天他感应到,蓝斯诺就闯到了莉达家中。“那个混血儿是不是莉达的孩子?与她在一起的灵族人叫什么?”
蓝斯诺知道再也瞒不住,而浅野又是冷毓墨的心腹,莉达拥有精纯,力量也不容小觑,如果他们联手,再加上那个叫恩梦的女孩,他和亚卿是对付不了的,他迟早需要父母的保护。
蓝斯诺思前想后,终于还是坦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浅野与恩梦的身份详加说明。
“恩梦?!这名字倒是不错。看样子,这个小丫头正好入了我们王子的眼!”初言打趣着和缓气氛,用眼神示意维克多不要太严厉,“好啦好啦,玩笑结束,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维克多叹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你母后忙了这么久,都多吃点,父王问这些,只是为你的安全着想,如果你喜欢恩梦,我们可以把她接到宫中来,好好调教。”
蓝斯诺不明白维克多口中的“好好调教”是什么意思。
他所了解的是,父王对于想伤害他们母子的人,从不手软。他甚至不敢想,如果父王见到恩梦,会不会一眼就发现什么阴谋。
“蓝斯诺,你要相信你父王的话,我们并非恶人。一个心灵纯净的孩子,如果被两个坏人调教,可能会丧失自己的灵魂,她的一生也就毁了,明白么?”
初言的话让蓝斯诺稍稍安心,“谢父王母后,我明白你们的苦心。”
“这才对嘛。”初言见几个孩子吃的开心,又想起小不点还一个人在婴儿房。既然全家团圆,也不能少了他。“伊妮娅,让保姆把释然也抱过来。”
“是,王后!”
伊妮娅走出餐厅,几分钟后又神色仓惶的折回来,胆战心惊的双膝跪地,却不敢开口。
“发生了什么事,竟吓成这个样子?”维克多隐约觉得不对劲儿,平时,伊妮娅都是单膝跪地,而且,她一向雷厉风行,从没有惧怕过什么。
“陛下,王后……释然王子,他……”
初言没有等她说完,已经奔出餐厅,维克多和几个孩子也跟在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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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多处理完政务,疲惫地从书房里出来,就见伊妮娅端着托盘带着两个女佣正立在婴儿房门口悄悄说着什么。
自从释然失踪,捕捉不到任何气息,派出去的人的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已经三天,初言滴水未进,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愣愣地坐在婴儿房里发呆。她怀疑,释然已经被杀,否则不会感应不到他。
维克多接过伊妮娅手上的托盘,示意她们退下,轻轻的推门进来。
落地窗外,树影迷离,透过窗玻璃映进来,落在初言苍白的脸上和她的白裙上,她更像是一尊雕塑,那个姿势也已经保持了三天,似从未挪动过,手上是释然穿过的小鞋子,软软的绒棉,被她捏在手里,细长的手指骨节惨白。
婴儿床上还有血渍,她没有让保姆换掉,那或许是释然此生留下的唯一的纪念。
维克多将托盘放在茶几上,释然失踪,他又何尝不伤心难过,看着初言这个样子,他更是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
他小心地坐在她身边,将她揽进怀中,“言,释然没有死,他会回来的,我发誓我会找到他。”
初言毫无反应,她自己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从冲进婴儿房的那一刻起,她就脑海一片空白,心也像是已经被挖空,耳边隐约还回荡着释然的哭声,笑声……婉转动听,宛若春日里的潺潺溪流。她无法阻隔那声音,释然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她怎么能割舍得掉?
他才不过四五个月大,小小的一点儿,凶手怎么下得了手?!
她甚至猜测不到凶手是谁。
戈斯琳是不可能闯到这里的,那个女人总是风风火火,走到哪里都会弄出些动静。
芮莎太后正处在最敏感的时期,她若动手,应该先动蓝斯诺,蓝斯诺的血是比例单上的第一步程序……
整个血族皇宫,走廊,婴儿房……所有的监控录像内都没有凶手的影子。
进餐时间,保姆和保镖换岗,不过是三四分钟的空闲时间,释然就消失了,闯入者定是善于隐身的灵族高手。
“维克多,我们不应该生下释然,他总是比他的哥哥姐姐更倒霉。”初言终于有了反应,声音低哑,像生了锈的碎铁碰撞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