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读着宣传单上的说明,原来又是学院办的无聊活动,我向来是不参加的。星杰看我们都在认真看着宣传,于是又说到:“学院办的,还是参加一下吧。”
“又办活动,中午还不是我们几个去体育馆傻坐着收东西。哎。”小瑜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掏出手机看了看,“今天17号,还要坐那么多天。”
“好吧,写一个就是了。”我有些无奈地回答着,从笔记本正中间撕下两页。
“小夏。”
我抬起头,星杰还站在我们身边没有离开。
“你跟天炫和一俊的事,我也听说了。”他对我微笑,灰色的圆领毛衣在阳光照耀下,显得他安静乖巧。
“我,我也没有什么经验。但是我想说,我能看出一俊对你是真心的。”
我轻轻扬了下嘴角,对他点点头。
“所以……”
他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对我傻傻地笑着,还有些不好意思。一会,他向我们摆摆手,又走向教室另一半去发宣传单了。
依依也放下手中的宣传单,对小瑜说:“小瑜,中午我和你去收吧。”
“好啊,我可不想一个人傻坐在那一中午,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这个新年祝福,日语的可以吗?”
小瑜和依依对视了一下,又同时回过头看着我。
“这个要求上还真没说,我觉得应该不行吧……”
“没人规定语种啊。”
“可是……日语的没人能看懂啊。”
我耸了耸肩,又拿起那张宣传单看了看,“我去问问好了。”
哼哼,我就知道可以,又没规定语种,附上中文翻译不就好了?学院的老师真啰嗦,问七问八,不是日语系的就不能写日语—_—?我走出学院办公室,心里暗暗想着。
其实,我很想用日语写给爸爸妈妈一条新年祝福。
我希望他们平平安安,身体健康,能早点回到家里,也许这是我新年最想送出的祝福了。对了,这个时间好像是滕川老师的答疑时间,她应该也在办公室吧。想到这,我走向这一层的另外一端,公共外语办公室的门口,向里望去,她正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电脑。
我敲了敲门,走了进去。她抬头看见了我,开心地叫着我的名字。
“滕川老师,我想请您帮个忙。”我坐在她身边的沙发上,从包里掏出纸笔。
“哦?什么忙呀千夏。”
上课时她就很喜欢叫我“千夏”,刚开始我还不太习惯,因为平时是没人这样称呼我的,但后来慢慢习惯了,也许对她来说,“千夏”这个名字更为亲切吧。
“嗯……学校有一个新年祝福创意大赛,我想用日语写。”
“好啊,真的吗?那老师会很开心呢。”
“我先写下来,老师帮我看看吧。”
“嗯,好的。”
我思索了一会,然后在纸上写下了我的祝福。“老师,您看看这样写可以吗?”
她在我写的纸上看了一会,对我说:“嗯,不错的哦,不过这几个地方需要再改一下……”她在纸上修改了一会,“千夏,你的基础很好哦,以前学过日语吗?”
“嗯,学过一点。我父母都是日语翻译。”
“噢,爸爸妈妈教你的。”
“呵呵。”我把纸笔放在桌上,“他们在我高中时候就去日本工作了,一直都没有回过家。”
滕川老师的表情忽然淡了下来,没有刚才那样阳光了,很关切地对我说:“啊,那你一定很想念他们吧。”
“嗯。”我点点头。
“可怜的孩子……”老师叹了叹气,“这个,是写给他们的吗?”
“嗯,我希望他们在日本好好的。”
“你的心意他们一定能听到的。”
“老师,您的父母也在日本吗?”
她没有马上回答,对我笑了笑,却带着苦涩的心情:“嗯,曾经是在日本的,可是千夏,他们现在已经不在了。”
“那,他们是来中国了吗?”
“他们……”她闭上眼睛,好像有一段痛苦的回忆,缓缓地告诉我:“他们是在地震中遇难了。”
我怔住。
“当时我还在学校,连他们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我呆呆地坐在她身边,眼前的她并不是滕川老师,只是一个失去父母的年轻人……忽然感到心里莫名的难过。
“后来知道日本地震了,我才打电话回去问,说他们已经被海啸卷走了。”
“老师,你不要太难过了……”
面对她的悲伤,我却只能说出苍白的话语。我忽然感觉自己是那么无力,在自然的威胁面前,人却显得如此脆弱,任由摆布,无力挣脱。
“快一年了呢。当时,我真的以为自己撑不住了。”她看了看窗外,“后来朋友们说,我没有在日本,躲过了一劫,应该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她转过头,目光又回到我写的日语祝福上,“何况……我还有很多可爱的学生,怎么舍得离开呢?”
我注视着她,忽然感到眼眶酸酸的。
她又恢复了阳光的面容,拍了拍我,叫我开心起来,不要因为这件事而难过,继续说起了新年祝福大赛的事。
当我离开时,感觉脚步格外地沉重。
我看着老师帮我修改的日语祝福,一字一句,批改得十分认真,还有基础语法的注释,心里忽然莫名地难过。
已经中午了,小瑜和依依大概已经在体育馆收作品了吧。我这样想着,走向了体育馆。我拿着那张重新抄写后并加上了中文翻译的新年祝福默读着上面的语句,希望这份祝福能够传达给远在日本的爸爸妈妈。
忽然,一个迎面而来的肩膀撞到了我。我才突然抬起头,看到的那张脸竟然是天炫。
“天,天炫。”
可是我发现,他的脸色苍白,面容憔悴,嘴唇不带一点颜色,眼神黯淡。我拉住他的胳膊,感觉松软无力,我似乎觉得他有些异常,又轻轻握住他的手,有些微微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