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慢慢牵扯，绽开一个纯白的笑容。那个笑容，怎么看，都没有宋离的妖娆。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充满善意的笑容。
你知道么，有时候你并不需要知道很多，如果那些真相在血淋淋地被解剖开来之前，你能将所有的难以启齿的目的归于一个善意的笑容，那么所有的不堪也就能在心里化为零落的尘土。
对于眼前这个宋离，北歌便是如此。他宁愿相信，那些都是善意的报复，都是作为一个有着情感的人本能的防卫。
“北歌。”
“嗯。”
“我们来聊天吧。”
“好。”
北歌从床头拿过一个苹果和水果刀，慢条斯理地削起来。嘴角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他看起来这么这么温暖。
他们有一句每一句地聊天。全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再无关沉重的爱或恨。
宋离只觉得，那些滋长在心中的仇恨，在这个无比轻松温暖的午后，渐渐冲淡。
她，好像真的爱上他了。
宋离，我可以爱他吗？
四月初。风和日丽草长莺飞的季节。
九城的槐树终于不再寂寞。
槐花开了。或纯白或淡紫的花缀满枝头，像一串串馥郁的心事，零零落落地向整个九城逶迤而去。
天边微微泛白的时候，朝南从梦中醒来。一身冷汗。
并不是噩梦。但是她的心还是狠狠抽痛。梦里北歌和他的机车站在九城河边，而她却站在对岸。河风平缓，北歌在望着她微笑。她雀跃着挥手，想让北歌过来带她走。然而却在张口的时候哑然。
她发不出声音。内心万分焦急。可是北歌却全然不知。他依旧灿烂地对她笑。
过了一会儿，宋离突然从北歌背后走出来。她邪魅地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她对她说：“朝南，这都是你欠我的。”说完，扳过北歌的头，轻轻吻上去。
她看着他们在她面前缠绵，却无能为力。心，痛得要死。终于，她纵身一跃，落入水中。寒冷侵入身体，她浑身一阵颤栗，然后便睁开眼，醒了过来。
北歌，你都听不见我在唤你吗？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还要去吻宋离？
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北歌了？已经有多久每次被不同的梦惊醒？已经有多久，她都活得不像个人了？
这样想着，她便迅速从床上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便出门去。
拂晓。校园很安静。
晨风裹挟着洋槐花的馨香扑面而来。空气中有九城固有的潮湿气味。淡紫色的碎花长裙，在风里飘荡，好像唱着远古的歌谣，听得人都酥麻了。
北歌，你现在在哪里？
你都忘了我吗？
我好想你。
朝南抬头，一滴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在洁净的脸上落下一路思念的痕迹。
今天是周末。学校里的人很少。
天亮开之后，有暖阳从树叶间穿过，整个世界都好像在阳光的温柔中酥麻了。
一个人行走，又是一个人行走。
还好她早已习惯。
那样忘掉周围的一切慢悠悠地走着，不知要走多久。洋槐花香一点点沁入心脾，心里的温暖也跟随着生长。
有一种花香的平静。
远阳抱着一叠画纸，从不远处走过来。
是很落寞的身影。疏离而淡漠。他望着那个背影，步伐渐渐快起来。因为很想快点过去搀住她，温暖她。
“小南。”依旧是像阳光一样温暖而轻柔的声音，就像怕吓着她了一样的小心翼翼。
朝南回过头，见是远阳。眼底那抹莫名的忧愁突然散开去，咧嘴，一个好看的笑容在她嘴角荡漾开来。
“远阳学长，今天不是周末吗？”
“嗯，是啊。但是因为马上要办一个画展，所以周末只得过来了。”
“画展？”朝南瞥向远阳手中的一叠画纸，貌似都是已经画好的。“这些都是画展上的画吗？”
见朝南在看，远阳不由得捏紧了往身后拽。他一脸羞怯，很不好意思地回答：“嗯。都是的。”
“哦。”朝南并不想继续问下去。她的好奇心没那么重。况且，远阳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让她看见。
气氛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远阳不得不找话题打破这尴尬，“洋槐花开了呢，我们去街上走走吧。”
“可是你的画展……”
“不碍事的。反正我只负责交画。其他的都有人管理。”
“哦。那好吧。”
清风微暖，阳光细密。两个人并肩走在安静的校道上。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似恋人，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似朋友，却又远比朋友多了些亲近感。
然而不可否认的，便是这两个年轻的身影都非常好看。在这样的晨光中，异常美丽。
长长的九城街道，一路都有洋槐。洋槐花香溢满了整个九城。
“好香啊。”朝南忍不住感叹。
“嗯。春天来了。天暖了。”远阳轻声说道。“小南，你的世界也该晴朗起来。”
朝南敛眸，低下头，缓缓道：“晴朗。谈何容易？”
“只要你想晴朗，又怎会一直是雨天？”
“学长。”朝南突然转过头，眼神凄迷，“你说，北歌和林卓，到底谁才是能拯救我的那个人？”
听到这个问题，远阳的心不禁一怔。谁才能拯救你？
低头，将声音压到最低。他缓缓吐出几个字。“为什么，不能是我？”
“什么？”声音很小，朝南听得很模糊。
远阳抬头，迎上朝南那双惊诧的眼睛。他心里那丝原本就不足的勇气，便在那样的眼光中消失。然后他只是尴尬地笑了笑，说：“没什么。这个问题，只能你自己才知道答案不是吗？”
朝南从刚刚的惊诧中回过神。点头，又继续走。“嗯，是。可是我真的也不知道答案。”
他们继续走。不近不远，以这样的距离相互搀扶。而他们也绝不知道，在不远处，有人在偷偷地跟踪，将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记录下来了。
正在谈笑间，一辆大卡车突然驶过来。此时的朝南并没有走在人行道上，而是在马路中间。这条路向来是很安静的，很少有车辆驶过。所以朝南便走到中间来。
眼看着大卡车就要压过来，远阳迅速走上前将朝南拉到一旁紧紧搂在怀里。
一阵风吹过，裙裾飘飘，发丝凌乱。朝南也被这一景象给吓住了。蜷在远阳的怀里久久未离开。
等到他们自己察觉的时候，是被一个高傲的声音给叫醒的。
蹬蹬的高跟鞋声音渐渐逼近，随即朝南便听到：“哟，你还真是和北歌一个德行啊。他在那边有了女人，你也在这边觅到新欢了。不错不错。”
又是苏萝。
为什么她老像个阴魂不散的鬼在身边飘来飘去？
听到这个声音，就像被一阵阴森森的寒风扫过。朝南抬头，发现远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