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朦儿张嘴欲解释。
“她就是故意的,我看见的。”滕缳儿打断她话,拉过秦拾言道,“拾言也看到了,不信大娘你问他。”她的性子和她娘一个样,从来都把秦拾言当下人看,因此秦拾言虽然大了她许多,但是她叫他也是叫名字。
傅倚水抬眼看向秦拾言,不露声色,问道:“拾言,有没有这回事啊?”
秦拾言看看朦儿,再看看滕缳儿,抬头朗声道:“大夫人,拾言并不清楚事情经过,拾言到达时,药碗已经空了!”
傅倚水上下打量了一下朦儿,见到了她手上的托盘和空药碗,脸上的阴霾加重了:“海棠,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朦儿怯生生地看看傅倚水,道:“我不小心把娘的药给打翻了,但我不是故意的!”如果说出缳儿,她会受罚的吧?那就还是不说了吧!只是她没看到秦拾言忽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中有数!”傅倚水一拍床沿,瞪着朦儿道,“我的药向来是由婵娟来送的,怎么今天就到了你的手上呢?”
“娘,我到厨房的时候看到王二嫂煎好了药,说要让婵娟端来,可是婵娟不在,我怕耽搁了娘喝药,所以……”
朦儿结结巴巴地解释,却被傅倚水冷声打断:“所以你就打算让我耽搁到底是吗?”
“没有,不是……”朦儿着急起来,张口结舌。
“白海棠!”傅倚水怒道,“从你进滕家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不安于室,没想到你还心肠歹毒,巴不得我早死是吗?”
“小姐,当心身子,别动气。”站在一旁的秋雁忙过来劝慰。
“跪下!”傅倚水根本听不进劝,只用手指着朦儿。
朦儿左右看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少奶奶,小姐让你跪下你就跪下!”秋雁赶紧朝朦儿示意。
朦儿满心委屈,但也只好跪了下来。
“拾言,你带缳儿回去吧。”傅倚水顺了口气,看着秦拾言吩咐。
“是!”秦拾言点点头,再看一眼朦儿。这个女人似乎和传说中不大一样啊,刚刚她为什么不说是滕缳儿撞翻她的?难道是想保护滕缳儿吗?她有那么好心?
而滕缳儿则看看跪在屋内的朦儿做了个鬼脸,然后一奔一跳地朝屋外跑去。
“大夫人大夫人……”屋外又传来婵娟的声音,只见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屋内,话都快讲不出来了。
“婵娟,你慢点……”秋雁皱着眉头,让婵娟缓口气在说话。
“大夫人,您的药不见了。”婵娟缓了一口气急急地说道。
“喏,被她倒掉了!”傅倚水指了指地上跪着的朦儿。
“大少奶奶?”婵娟满脸讶异地看着朦儿,“你不是去给大少爷喂药了吗,怎么在这里?”
“婵娟,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个药都看不住啊?”秋雁看着婵娟,有些责怪的意思。
婵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大夫人,奴婢刚刚闹肚子,就让厨房的王二嫂看着药炉子,结果去了趟茅厕回来,那药就不见了,问王二嫂,她说她交给奴婢了,可是奴婢并没有看到啊……”
秋雁一跺脚,瞪婵娟一眼道:“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而傅倚水则沉思一阵,问道:“婵娟,你怎么知道大少奶奶给少爷去喂药了?”
婵娟忙低头,原原本本将她去煎药时碰到朦儿的事情说了出来,听得傅倚水连连点头:“是了,她一定是知道你给我煎药,所以特地折回想从中破坏!”
“娘,我没有啊……”朦儿张着双手在胸前摇晃。
“你给我闭嘴,做了这样歹毒的事情,还敢狡辩?给我跪着好好反省反省!”傅倚水怒气冲冲地打断朦儿的话。
“婵娟,还不快去再给大夫人煎碗药来!”秋雁看看地上跪着的婵娟,赶紧示意她离开。
婵娟一走,傅倚水盯着地上跪着不敢吱声的朦儿,不耐烦地道:“让她去屋外跪着去,看着烦心!”
空中有几丝小雨开始飘下,秦拾言站在回廊拐弯处,看着跪在倚水轩滕家大夫人卧房门外的朦儿。
“哈哈,丑八怪被大娘罚跪了,活该!”藤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个脑袋,用拇指压住自己的鼻子,冲朦儿跪着的方向吐了吐舌头。
“她可是为了你罚跪的,你一点都不内疚吗?”秦拾言冷冷地看着滕缳儿。
“内疚?”滕缳儿一愣,“我为什么要内疚?秦拾言,你凭什么说她是我了我罚跪的?”
“我没看到并不表示猜不到!刚刚她在大夫人面前可没有说是你撞翻她的药碗的,反而自己一力承担了下来,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秦拾言说完转身离开。滕缳儿看了朦儿一眼,急急跟上秦拾言的步伐,大言不惭地道:“她还承认是她的事,罚她跪着的是大娘,又不是我,我干嘛内疚?”
秦拾言摇头,大户人家的孩子,果真是比寻常人家的要铁石心肠得多。
只是,他是不是真的害了大少奶奶?
秦拾言微微蹙眉,奇怪,他不过是讲了几句实话而已,怎么好像是他陷害了大少奶奶一样?可是陷害她的,明明是滕缳儿啊,关他什么事?他是真的没看见这药是被撞翻的,还是被故意倒了的,他刚刚不过就是阐述了一下事实而已,有什么问题啊?
甩头,想甩开心中奇怪的想法。他说实话而已,说实话而已,对,他说的是实话,他怕什么?
“你怎么了,头摇得像拨浪鼓?”滕缳儿满脸疑惑地看着秦拾言,不知道他怪异的行为是为了什么。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秦拾言对着滕缳儿说着,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听说,这位大少奶奶还是扬州白家大小姐的时候,去金光寺进香,因为出门不小心撞上了寺院门口的槐树,一怒之下,派人将那两棵百年老槐树给烧了个精光,还差点将金光寺都给烧了。
后来,还是她爹白墨衡派人又送香油钱,又送僧衣僧帽,不光修缮了寺庙,还给佛祖塑了金身,最后还派人从别处移植过来了两棵老槐树,这才平息这次风波。
还听说,有一年白墨衡给白海棠请了一位私塾先生,可她却嫌人家的白胡子难看,硬是叫家丁把他的胡子给一根根拔了下来。最后,又是她爹,赔罪赔礼赔钱,才将这事压了下来。后来,再也不敢给她女儿请带胡子的先生了。
再听说……
哎呀,总之就是听说……
都是听说,可是他看到的明明就和听说的不一样啊,那些不过就是传说而已,是不是真实的,也没人去核对过,可是传得太多,大家就都信了。
“秦拾言,你要拉我去哪里?”原本跟在秦拾言后面的滕缳儿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拉了起来,前行的速度不原先快了许多。
“喂,你别走那么快!”见秦拾言抿嘴不答,滕缳儿有些生气。
秦拾言依然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几个拐弯,已经到了燕子坞门口。
“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滕缳儿叫起来,她还想到处玩玩呢,再不行,回去看看那丑八怪罚跪的样子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