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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心灵之痛(6)

他是那样的急着拒绝伤害,急着快点长大。最后一次和夏北在云潭相遇,他没有唱歌,他说:郝盈盈,我要走了。我的心干巴巴的疼。其实,答案我早就知道了。他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他有一个性情乖张的母亲,他因为过于清秀瘦弱而被班上所有男生欺负,甚至连老师也不喜欢经常逃课的他。但是我是那样那样的喜欢他啊,像喜欢一个王子一样喜欢着他。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我才知道,他逃课的时候,仅仅只是坐在这里孤单的唱歌。他只是一个脆弱的受了很多伤害的孩子,他是那样委屈,他想要成长,想要歌唱。那一天,我鼓足勇气对他说:夏北,你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吗?我自以为的勇气,其实只是蚊蚋般小小的低语,那样轻那样轻,轻得连云潭细细的水波声,也轻易的把它盖去。夏北,我多么的傻,我好想哭。夏北……他突然转过头来,那一刹那,他的脸上,竟然有着夏花绽放时的灿烂笑容。多么迷人的笑容。多么灿烂的笑容。多么温暖的笑容……郝盈盈,你不会忘了我,对吗?那是他在云潭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我就这样和夏北失去了联系。他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曾经答应到了新学校立刻给我写信,但是他失约了。我每个星期都给他写一封信,但是没有地址,无法送达。那些信都积在我的抽屉里,慢慢的厚重起来,又慢慢把抽屉填满。我在这样的等待里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沉默。三年后,我考上了大学,到另一个城市读书。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我在街边漫无目的的行走着,突然有一个歌声,在无数种喧嚣的声音里兀自穿透而来,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齐齐安静,天地间,只是那一个人的舞台。

“在如织的人群里,有谁会在意,我突然阴暗的面容,有谁,会为我心痛。”我像疯子一样冲进我身边的那家全城最大的音像行。夏北,那张清秀美好宛若天使的脸,就那样清楚的、安静的在墙上看着我,看着我。一张接一张、贴满了整面墙的夏北。曾经无数次的出现在梦里却又无数次不敢正视的眼睛,此刻,微笑着,与我坦然相对。18岁的夏北,一夜间,如春后野草,以惊人的速度红透半边天。

3

天使夏北,我14岁时的天使夏北啊。

我在宿舍里抱着我上学时带来的一个箱子哭得寸断肝肠,没有人知道,那里面,有着我三年来写的满满一箱的信,而收信人只有一个名字,就是夏北。

街边的狗尾巴草开始摇着绒黄嫩绿的身子浅唱轻舞着的时候,夏北已经出了第二张唱片,我们宿舍里六个人,有五个女生的床边都贴了他的海报,每一张海报上都印着四个字:天使夏北。他终于成为了所有人的天使,我知道,在那一刻,他已经安静的,从我的生命里飞走。宿友浅草问我:“你以前见过夏北吗?听说他是你的老乡耶!”我摇头,说:我怎么会见过他呢?转过身,眼泪却在眼眶里汹涌起来。我没有买过他的唱片,没有抢过他的海报,我只想在他看不见我的角落里,看着他应该得到的幸福,然后,永远在心里,守护着那个只属于我的14岁时的夏北。

那一年,夏北的演唱会开到了我所在的城市,我们宿舍其他五个人都倾尽积蓄买了前排的票去看。回来的时候,浅草的眼睛肿成了核桃,其他几个人也情绪低落。浅草说:“夏北在演唱会时对一个女孩表白了,那个女孩真幸福,”我已经早早躲进了被子里,不让其他人听到我已经哭哑的声音。

我不停的告诉自己:那不是我的夏北,不是我一个人的夏北。可是我的心,仍然随着浅草的话,碎成无数的粉末,疼痛得无法呼吸。我是多么的喜欢他,我是多么的想要他幸福。可是,那样容易受伤的男孩子,他的幸福,需要全世界来给。我,我只能在他的光芒照不到的地方,偷偷的流泪。

一年后,我办妥了去新西兰留学的手续。

去后第二个月,我便倾尽所有生活费不顾休学的危险从新西兰直飞回来。

夏北,对不起,我来听你的演唱会。

那一天,演唱会场只有一百多人,观众都是和我们同一大学的夏北的歌迷,我们安静的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夏北,忘情的唱着,有时,露出忧郁的微笑。

那是夏北成为明星后的第三年,也是我第一次坐下来,认真的听他的演唱会。

我终于知道,他不快乐。

他的眼神、他的声音,他不快乐,他不快乐。

我以为他已经成为所有人的天使,但是天使为什么没有找到他的快乐。

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来听他的歌。

对不起,夏北,我不哭了,我要坚强,我要长大。

可是,对不起,夏北,我直到这时候,才有勇气来听你的演唱会。

在演唱会进行到一个小时的时候,夏北突然走到台后,稍顷,他从幕后走出来,换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在明亮的舞台上,他就是童话里的王子呵,他的脸上,突然绽开了一个如夏花绽放时的灿烂微笑。

那是我,曾经见过的,最美好的笑。

他轻轻的声音,像音乐一样在舞台上流淌:“我的女孩,我想对你说几句话,我想,你一也来了,坐在这里听我的演唱会。我想问你一句话,那一年,在云潭边,我好像听到你对我说:夏北,你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吗?请你告诉我,那是我的幻觉吗?如果不是,你愿意继续那样喜欢我,给我幸福吗?

16岁那年,在云潭边,我鼓足勇气对他说:夏北,你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吗?

我自以为的勇气,其实只是蚊蚋般小小的低语,那样轻那样轻,轻得连云潭细细的水波声,也轻易的把它盖去。

夏北,我多么的傻,我好想哭。

多么迷人的笑容。

多么灿烂的笑容。

多么温暖的笑容……

夏北,我曾经那样那样用整个小小的生命渴望着,给你幸福,给你幸福。

可是,我一直一直都是一个那样容易悲伤和对生活胆怯的孩子,我逃避着属于你的一切消息,你的寻找,我就那样错过。那样永远的错过。

租来的舞台上,挽着无数朵白色,夏北那张如同天使般忧郁的脸,就那样定格在2004年的夏。

半个月前,夏北在车祸中突然离世。

半个月后,我在原大学的小礼堂里,参加了夏北的歌迷组织的追悼会,浅草捐出了那年夏北来这个城市时她录下的全程演唱会带子。

这本录像带,成为我看过的夏北的惟一一场演唱会。

就在那场演唱会上,他对他云潭边的女孩表白,他以为她听到他的名字,定会赶来坐在舞台下与他相认,他感动了所有人,浅草哭肿了眼睛。

而我,我是个懦弱的傻瓜,我独自躲在被子里哭。直到他再也不会对我唱,对我笑,我才知道,那一年,他表白的人,是我。是我。

我终于明白,天使夏北,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

他带着翅膀来,对着我露出如夏花般灿烂的笑,然后张开翅膀安静的飞走。

终于再也不会忧郁,再也不会疼痛。

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我在黑暗里轻声的问夏北:你快乐了吗?

夏北安静的看着我,他的眼睛象水晶一样透明闪亮,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光彩。他微微的冲我笑,他的笑容干净而美好,但是,他不说话。

我的眼泪凉凉的流下来,我想对他微笑,我想拥抱他,像我很多很多年以前就想做却没敢做的那样。

可是,我再也不可以。

我的泪水,坠如刀割。

十九年前的那场错爱

一场车祸,加速了我和老公婚姻的解体。

我和老公是在大学三年级相识的,那时,老公还是一名学校食堂的厨师,我则是一名在校的大学生。和老公的这次恋爱,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反对。

好友们没有一个看好我和老公的婚姻,说我和老公的学历相差悬殊。就连我的班主任老师也出面找我谈过话,爸爸妈妈也因我和老公婚事,扬言不在认我作女儿,但这一切都没有阻挡我和老公的感情。

毕业那年,我不顾好友的好言相劝,抛弃了骨肉亲情。义无反顾的嫁给了老公,因为,我坚信老公一定是能给我幸福的那个人。

婚后,我们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老公高兴的每天合不拢嘴,在班上吃午饭的时候,还要打来几次电话,说好念女儿想听听女儿呀呀的声音。其实,女儿那时才几个月大。

老公承包了几个学校的食堂,他为人处事诚恳,工作上兢兢业业,很快又有几家学校主动和老公联系。老公随着厨艺的知名度,越来越在同行业崭露头角。

再之后,凭借自己多年的厨艺,老公又经过了特一级厨师的培训,和圈内的朋友的帮助,在本市办起了一家规模不小的酒店。老公做的饭菜为嫩鲜美,而且价格适中,深受各个阶层的好评。

老公白天不管多忙。晚上回到家,还要挽起袖子,将家里的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第二天清晨,老公照样起床去酒店。

经过几年的不解拼搏,老公的信誉和厨艺早已名声大震,每天,有许多慕名而来的远方客人在这里排队等候,有的甚至等上大半天。最后有的没有吃到老公亲手做的可口的饭菜而闹情绪。

又过了几年,老公凭着他那股闯劲,先后在本市先后又投资了两家连锁店。同时,也加大了公司规模管理,员工也由几十人曾加到几百人。

记不清老公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忙的夜不归宿,有的时候,我甚至几个星期也看不到他的影子。每次我打电话给他,他不是在外地就是在谈客户,他总是推脱很忙,还告诉我说:“等他忙完了这阵,就马上回家看我和女儿。”

为了让老公安心经营这两家连锁店,我在家里一边照顾长年患病的婆婆,一边忙着接送女儿去幼儿园,婆婆得的是半身不遂一切不能自理。

每当婆婆想念老公的时候,我总是安慰婆婆,说老公太忙,忙得经常连饭也顾不得吃,老公在外面也很辛苦。等他忙完了这阵子们就让他来看你。

可我自己有时也挺纳闷,老公真的在忙吗?真的忙得连回趟家也没时间。

老公和他手下的一名员工好上了,听说那个女人是老公特意培养出来的,对生意上的事特别精通,同时负责管理两个连锁店。而且还在郊外为那个女人买了一幢私人高级别墅,那个女人为老公还生了个男孩。

这件事我是在我和老公结婚八年的一个晚上听说的。

那一刻,我按捺住躁动的情绪,想着那个女人的容貌,想着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老公带给她的高质量的物质生活。或许多年以前,就已经刻在我的心底里了。幕然间,我想起多年前,站在老公办公桌前,流着眼泪看似很可怜的那个女子。

那天早上,我奉婆婆的命去总店找老公。因为,婆婆最近几天一直不太舒服,很想念儿子。我一遍一遍的打老公的手机,却一直打不通。无奈我把电话又打到了老公的办公室,对方传出的确是丝丝的响声。

我的心一下子就揪紧紧的,一种不祥的感觉垄上心头,我直径走到老公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了男女对话的声音,也不知什么原因,那个女子又嚷又叫,而且一直在哭,那个男子一直陪着说好话。

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下子瘫软在了办公室的外,仿佛天地都在转动,双腿也不停地打颤,门口摆着的一株半人高的铁树,被我撞翻在地上。

于是,办公室的那扇门被推开了,显得慌乱有些不知所措,老公先是一惊,马上又恢复了职场上的镇静。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许久许久不曾开口,如果不是他偶尔的眨眨眼,做一下深呼吸,我会以为那是一尊木偶。

望着那个女子匆忙的背影,我竟没有一丝的力气,去探究他们到底在感什么?

老公转身点燃了一根烟,对我尴尬的笑笑说:“你看现在的女孩子有多开放,工作上有压力,或是在同事间瘦了点委屈,也不知道怎么发泄,竟跑到我的办公室来诉苦了。”又说:“如果我这样回答你,你还不满意,我可以马上辞掉那个女子。

我离开了老公的办公室,表面上我已经相信了他,原谅了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可是,心里总是有一道坎,和自己过不去。无论老公今天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都会在我的心里埋下一颗恨意的种子。

不管我的心里有多委屈,不管我的心里有多难受,也不管我是否能承受得起这种打击,表面上我都要装作原谅老公,我不想弄得让他在职工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么多年,我和老公就这么不好不坏的在一起生活着,表面上我们和普通的家庭一样,过着日出日落的日子。每天出了生意上的事,回家和我简单的说说,和我就再也没有别的话说了。如果晚上没什么应酬,就一个人躲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做些什么,有时整晚也不出来。

这时,女儿已上中学了,女儿在家非常的懂事,在我心里,女儿是我精神的全部寄托。女儿在校也很优秀,各科成绩始终名列前茅,这或多或少的让我心里有种寄托和安慰。

暑假,女儿极力推荐我去除外旅游散心,让我换一下新的环境,这样对我的身心会有一定的好处。女儿总是担心我在家里会憋出什么毛病来。又说:“家里有她,她会照顾好奶奶。”

我一把搂住女儿,心中有委屈有眼泪,但这个时候我不能掉眼泪。因为,女儿马上要上中考了,我不能让女儿为我担心。

安置好女儿和婆婆,带着几件简单的衣服,和一些生活中的必备品,背着一个旅行包,我一个人踏上了开往大连的旅游班车。

当我意识到自己还有生命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据身边的医护人员介绍,我坐的这趟客车和对面的卡车相互让路相撞的,这起车祸导致一百多人死亡,其中还包括一个台湾游客。我被救护人员抬进来的时候,满身是血,120的医务人员说我早已没有了生命的征兆,是全体医护人员几天不懈的奋战,才把我从死亡边缘夺了回来。

陪护的医务人员说我很幸运,一般脑子做过大手术的病人,都会落下后遗症。还说,没有想到我这么重的病人,三天醒过来后,也没落下什么残疾,神智还很清醒,简直就是医学奇迹。

可是,就在我术后不久的某一天,我左眼的视力急剧的下降,陪护我的医务人员狠狠地又为我担了一把心。

因脑内伤引起的连锁反应,视网膜逐渐坏死,导致我的左眼视力急剧下降,通过检查,必须马上手术摘除左眼的眼球,否则,就连右眼也保不住。

在大连住院期间,每天我以泪洗面,被着女儿我不知偷偷哭过多少次,夜里也经常被噩梦惊醒,醒了发现是自己一人,老半天还回顾在噩梦的情境里。然后,躲进被角偷偷的哭泣,枕巾经常被温湿一大片。但女儿令我很骄傲,女儿用了与年龄毫不相称的坚强沉稳,陪我度过了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

在我住院期间,老公象征性的来过一次,不痛不痒的问了几句话。虽后,又派手下员工送一些钱,又以连锁店太忙为借口,之后,偶尔的手下派员工来探望一次,就再也没有来过医院。

就在我一个人在大连后续治疗期间,老公带着许多的礼物来看我了。心里我真的很高兴,一股暖流瞬间暖便全身,到底老公还是年在多年的夫妻啊!

我的欣喜之余在我的脸上还不曾散去,老公随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说只要我同意在上面签个字就行了,其余的不用我管条件忍我开,还说家里的一切任让我随便挑选。

看着这一张薄薄的协议书,心脏一下子失去了原有的节奏。虽然,心里已做好会有那么一的准备。当那一刻真的来临时,心中还是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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