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完全亮,正是早上三点多钟,前一阵子被赶出去的那对夫妻,又领着一群人堵在左春溪家门口大声地嚷着来索钱。在楼上醒来的左秋明心情万分糟糕。她换好衣服下了楼,看着父亲正欲躲在大衣柜里,母亲却从厨房举了菜刀出来。她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那帮无赖又要堵家门一天了,而家里又要担惊受怕一天。
夏天早晨三四点,正是村里人起床,纷纷去地里干活的时候。透过纱帘重重的窗,秋明在一楼的落地窗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对着这座小楼指指点点,心里很不是滋味。
左夏蔚在客厅挂了一个电话。左秋明想要出去,她一把一把地拉开屋子里的窗帘,那帮人却悠闲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这些人大多是一些身材彪壮的虎汉,其中那对夫妻点头哈腰卑躬屈膝地围绕着他们,双手奉给他们烟酒和一些牛肉干。左秋明有些哭笑不得,这群彪汉们坐在门前葡萄架下的长廊上,正热热闹闹地吃着早餐,看到这一幕,她心想:他们到底是来闹事,还是来帮忙守门口的?
她推开楼下的门扇,气势凛然地环着双臂,对他们斜目而视:“你们这是私闯民宅,聚众闹事。”
一个长相黑俊的男人仰过脸看她。一头银灰色长发的她倒映在他眼里。
她仰起下巴,眼角高高斜起,而一只眼正冷冷泛着银色的光芒。男人差点因此而惊得跌仰到地上去,几个人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双手。
他背向着左秋明站了起来,弹了弹有些褶皱的衣角,然后耸挺双肩咳了几声,转过头后,语气傲慢嚣张:“你谁啊?”
这时,左夏蔚从门里冲了出来,一把将女儿推到一边去,吼道:“咋地?勒索还要绑架?”
右石古要上前一步,几个彪汉拉住他,提醒说“是苍鬼!”这几个彪汉有些胆怯,他们怕的不是苍人这种人而怕的是他们总会搬鬼兵。右石古是出了名的混子,他说:“怕啥,这是个半成品!”那一头灰发并不全白,并且还留有一只没有变色的眼睛。
苍人不可怕,可怕的只是他们身后的鬼。但大多数能够指使鬼的苍人特别少,那是需要什么契约的吧,就像撒旦教徒一样。
男人心想这些人不过都是被人欺负的,鬼怕个毛,怕的话,自己早就不干偷鸡摸狗、巷子里打劫**有夫之妇的混混行当了。最要紧的是要钱,钱拿到手了,会有三成入馕。啧,三成太少,到时候再讹这傻了吧唧的右二夫妻五成。五成?八成也能讹到手啊……右石古心思百转千回,开口问向左夏蔚,“这是你女儿,还是你儿子?嗯,长得挺好的啊。”狂拽的语气,凶狠的神情。
左秋明英气的脸和平板的胸堂,确实是让人一时难辩男女。在关外十多年,有许多人都认为她是一个有个性的中性美追求者。
母亲恶狠狠地回答:“我儿子怎么地?”
右石古下牙将烟杆撅起到一边,朝着天挖着鼻孔,“把他揍成残废。”那对夫妻急忙贴向右石古的身边,用手掩护悄悄耳语:“打可以,别打残废,残废了,反而我们包钱。”右石古示意自己知道了,不耐烦地挥挥手驱赶他们。
他继续恶声恶气地问左夏蔚,“到底是男是女?”
“我女儿又怎么地?”左夏蔚掐着腰,泼辣的情绪燃燃升起。
“不给钱,抓来还债。”右石古扣了扣耳屎。那对夫妻又靠近他小声嘀咕:“不行,强抢民女,知法犯法。”他白了他们一眼,“啧,那就快给钱。不然,杀你全家!”
“没有给钱的道理,”左秋明依然环着双臂,站在母亲身后。
“给钱?不给怎么地?你们讹我们家,有证据么?凭什么诬陷我们家掌柜的在山上套死牛?他只不过是路过,再把看到死牛的消息告诉你,你们这帮缺德玩意儿!”她手中亮着菜刀。对方一伙人都向后退了一圈。
左秋明也退了一步退到门内,她有些头晕,向来低血糖的体质的她最是怕见到这些尖锐容易割伤人的东西,在这变故面前她有些无力,甚至无法再去帮助母亲驱退这帮无赖。
“我们要到外面去告你们!让法律制裁你们!让你们没有好下场!”那位躲在右石古身后的妇女威胁着,她长着一张尖嘴猴腮黝黑的脸。
“告我们?你有什么证据?我还要告你们呢?外面的法律,私藏枪支可是要蹲十几年八驴子的!再说你,还曾用玻璃晒的鹿心血,这都够枪毙你了!死刑知道不?你还能有好?!”左夏蔚的话吓的夫妻二人浑身哆嗦。他们本想讹上这村里最富裕的一家十万块钱。却不想虽然他们一家从外面刚回来这里一年多,但他们并不惧怕所有人对他们一家老实人施行的恶谋。
“再说,你的牛呢?你的牛在山上被套死,牛的尸体呢?”那对夫妻望了望彪汉嘴中嚼的牛肉干,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反驳。
“我家掌柜的是上过山,到没下过套子,我们就是采釆灵芝、蘑菇。你们没有证据,就别在这狗吠,你再嗷嗷,我就要去外面告你了!”左夏蔚扯着嗓子喊“有能耐你告我们去,打到迎风站,饿死腆肚皮,我怕你们?!”
转而她又小声地警告那对夫妻说:“你家里的下过的套子我们左岸的人可都有人见过,你下套子还和村里的右老二闹掰过,你要是铁了心讹我们家,我就和他联合起来。你这么损,指不定哪天你家山上牛棚被人下了药都害死!”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家传说中最好骗的,竟然这样决绝。别人到他们家借走了许许多多东西不还,他们也就不要了;别人到他们家偷东捣西,他们知道了也不追究;别人欺骗他们几个钱,他们依然对人和蔼,但这次估计真的敲诈不了了。
这对夫妻依然幻想:虽然死了牛卖了钱,但家里正是亏空,讹上他们几千也是可行的。夫妻二人求右石古逼他们就范,右石古叫几个人去木柴垛里捡几个棍子,吩咐他们去夺左夏蔚手中的菜刀。
母女二人自然抵不过这些人的力气,气的左夏蔚大声喊骂。他们拉扯着她们,说出各样威胁的话语,正在这时左星银自院门出走进来,他高声道:“你们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我折断你们十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