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远亭夫妇焦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怎么好端端地就晕过去了呢?
唐思退说:“柳董,您别担心,我朋友邓枫,他是神医世家的子弟,祖上十三代都是悬壶济世的神医。有他在,震东不会有事的。”心里在想:“枫哥呀枫哥,别说命运不给你机会,你要真的能救好柳震东,你所谓的‘年薪百万’‘日薪三千’就不再是镜花水月了。干爸爹,枫哥!”
她也不想想邓枫到底有多少斤两,只是见他的手法比较的奇怪,似模似样地,就急着把邓枫“推销”出去。可万一邓枫只是不懂装懂的半吊子,这样说,不但让邓枫下不了台,她自己也会给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
柳远亭听她这样一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首先,他不是宏泰集团的人,因为他请的可是女孩子,没请男孩子,他是唐思退带来的朋友;其次,是不是神医的后人不能肯定,反正他自己不是什么神医,因为他太年轻了,不过二十出头。
医术跟任何技艺一样,年龄是一道铁杠子,年龄没到,你吹嘘自己的医术如何高明,那不是忽悠人吗?
读书做学问,也一样。
邓枫将柳震东躺正,手掌轻轻地按摩他的头部,猛地内力一施,一道强劲的真气输入他的体内。
还是“乾坤混元功”,这套强劲的高超内功,在甄侠原来的世界,曾经引起过无数的腥风血雨,不知道多少人为了抢它打破脑袋。后来甄侠为了平息纷争,干脆自己出手,据为己有。
过了半分钟,柳震东慢悠悠地醒过来,从他的目光看来,他的情绪稳定了很多。
柳远亭问:“震东,好些了吗?”
柳震东没有说话,东瞧瞧西望望,目光里尽是迷茫,好像想不起为什么会在这里。
关美玲说:“震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柳震东说:“没……没有……”
这话一出,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柳远亭夫妇,先前柳震东突然间昏迷过去,他们的心就揪着放不下来,现在好了,人醒了。
看看邓枫,柳远亭点头表示感谢。这小伙子,真的是神医吗?
关美玲说:“震东,我们一起吃蛋糕,好不好?”
说着,扶柳震东起来。这一回柳震东没有过激的反应,生硬地说:“吃蛋糕……一起吃蛋糕……”
关美玲妩媚一笑,笑容里有幸福在流淌,盖因这么久以来,他很少顺从她的意思。
这是好现象!
柳远亭趁人不注意,背转身去,偷偷地擦了擦眼睛。孩子,十六年过去了,你总算听妈妈的话了。
接下来的场面,再次让柳远亭夫妇落泪。柳震东渐渐地适应了“人多”的环境,而且还笑了笑,虽然他的笑容看上去又傻又呆,太过僵硬,但至少也是内心喜悦的一种展示。
儿子笑了!儿子第一次笑了!
他们却哭了!
柳震东生下来就与众不同。这里的与众不同绝对不是褒义词,只三天的时候,就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地方。比如说,他身子常常发抖;再比如说他常常大哭,哭得身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很是吓人;再比如说,他大小便频密……
等到一岁大,所有人都肯定了,这个孩子,是来找爸妈要债的,爸妈上辈子欠他太多,这辈子他要讨回来。。
他不会说话,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七岁。古时候,有神童五岁吟诗,他七岁却连一句话都不会说,好不容易挤出一个音符,柳家上下大肆庆祝了一番。
走路这件小事,发生在柳震东九岁那年,而这个时候,同龄的孩子已经开始上屋揭瓦了。
就说十六岁的柳震东吧,生活完全不能自理,衣食住行都需要家人或佣人来照顾。情绪容易激动,在人多的环境之中,他会浑身颤栗或者局促不安。他常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五天不出来,大人们想撬门,又怕吓着他;不撬门,又怕他在里面出事……
他的智力应该在两三岁左右吧,比如说,拿一朵花问他:这是什么?半天他才憋出来答案:花……花……花……
数数、写字这些高级玩意儿,就别提了。
柳远亭是社会名流,他的孩子自然也是社会上关注的焦点。有子如此,只能说一句,家门不幸。
不过,柳远亭夫妇没有放弃他。
这些年来,柳远亭一有空余时间,就满世界跑,目的自然是延请名医。希望能请到一个神医,救治儿子。最好就是希望儿子能像某些网络小说写的那样,突然一下子开窍了,然后成了天才。
事实是,来过唐州城的医生都说,柳震东这种情况是先天性的,后天很难改变。学术上的说法比较深奥,通俗来说就是,他这种情况既有身体器官方面的问题,也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柳远亭并不死心,可是,大家都这么说,就算不是事实,起码也接近事实了。
不过,今天的柳震东好像小宇宙暴发了,他不但笑了笑,而且还会拿刀子切蛋糕了。
这些,都是“神医”邓枫的功劳。
这是十六年来,最好的情况。这次生日,柳远亭夫妇又是哭来又是笑。
生日晚会散场之后,关美玲送走了两个年轻的女孩子。柳远亭拉着邓枫的手说:“邓先生,有没有空,一起聊两句?”
唐思退眨了眨眼睛,心照不宣地先回去了。
邓枫当然知道柳远亭的意思,说起来唐思退那番话起了很大作用。要不是她胡乱吹嘘,说他是神医后人,柳远亭也就不会单独把他留下。
两人重新回到包间里。柳远亭是这里的高级会员,不过会员卡不是花钱办的,而是这家会所的老总送给他的。生意场上,为了拓展人脉,经常这样互赠礼品。
柳远亭经常来这里,有时候是谈生意,有时候是私人聚会。
柳远亭擦擦眼睛,擦去泪水,说:“邓先生,震东这种情况,真让你见笑了。”
邓枫说:“柳董,千万别这么说。”
柳远亭说:“老实说吧,在您看来,震东这个样子,还有没有救?”他盯着邓枫,眼睛不敢稍微眨一下,因为邓枫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至关重要。
邓枫略作沉思,说:“有救。”
柳远亭激动了,他说:“那就请您救救他,不管什么要求,我们夫妇俩都会答应。”他站起身来,然后竟然跪在地毯上。
邓枫急忙扶他起来,说:“柳董,不要这样。我读过您的传记,对您十分崇拜。今天能够认识您,我非常开心。震东的情况,比较严重,西医治不来的;就是中医,也没有几个会治。”
“啊!”
“不是!我是说,会治的人不多。我恰好会治。您放心!”
“吓死我了。那就太感谢您啦,您有什么要求呢?”
要求?
像他这种富豪,要得太少,都觉得看不起他。
不过邓枫并没有开口要钱。原因是柳远亭不同于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如果是他们,邓枫非趁机大敲竹杆不可,一百万有着落了。当然,也有可能他不会出手救人,让他们断了子嗣。
他毕竟还有惩恶扬善的思想。
邓枫想了想,说:“要求有两个,第一个,震东得搬过来跟我住,这样便于我救治,我不想每天去您府上;第二个,就是别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不想别人知道,我是个医生。”
柳远亭说:“这些完全没问题。还有吗?”
邓枫说:“没有了。”
柳远亭拿出支票簿和钢笔,填写了一下,撕下来给邓枫,说:“您真是个好人。施恩不望报。这年头,这样的人太少了。我很敬重您。这是病人家属的一点点心意,希望您体谅我这个做父亲的苦心,收下吧。”
邓枫见他说话四平八稳,不拿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只好拿了。可是一看上面的数字,又只好退给他。邓枫说:“柳先生,这也太吓人,不能要,不能要,您还是收回去吧。”
柳远亭说:“五百万在您看来是笔大钱,可是,请您站在我的立场想想,难道我儿子的身体健康连五百万都不值吗?这钱您一定要收下!另外,假如您真的治好了震东,我还会捐出三个亿,用来帮助那些同样处于疾病当中的孩子。”
邓枫没办法,只好收下。只是觉得无论是思想境界还是个人气魄,都跟柳远亭差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