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教士说:“太阳照耀的地方皆是神的领土。”
“太阳之下既是神的领土,那何以朕立于太阳之下。” 阿波罗面向太阳伸张着手臂,对传教士笑道,“朕又是什么?”
传教士看看他,却半晌没有回答。
阿波罗更是自得,他大笑着转头向圣殿走了回来。
这时传教士说道:“你是迷途的羔羊。”
阿波罗停住脚步,他回头看看那传教士微微笑道:“朕便允许你在此传教。”
随着时光的移动,圣殿的吸血鬼们也渐渐接受了这些血祖在他们中间走来走去,他们也渐渐增添了对这片土地的了解。
圣殿原本是阿波罗为自己建造的宫殿,但是还没有建成他便被其他血祖合力陷入沉睡,由梅恩带着一些吸血鬼看管这里。后来便是与狼人的圣战,这里又成了吸血鬼的中心,最终蜕变为吸血鬼议会。
“听起来像个野蛮进化文明的故事。”楚天雨轻蔑地说道。
“我可不在乎什么故事,我只想知道安格斯在哪?”阿尔塞纳已经快要按捺不住狂暴。
艾维亚已经听过阿尔塞纳的仇恨,他看着眼前年幼的吸血鬼笑道:“安格斯是血祖中最狡猾的一个,比阿波罗还要危险,封印阿波罗就是他挑起来的,没有人知道他在哪,但是知道血祖们复活,他迟早会来这里。”
艾维亚还为塞西尔的好奇讲了更多,血祖们并不是真的兄弟姐妹,也不是血族的起源,他们曾经也只是人类,也只是年幼的吸血鬼,只因他们活得最久而且具备三大天分之外的异类天分才走到一起,也许在世界的某处还沉睡着比他们更加古老的吸血鬼。
“我们是人类的七大罪状。”艾维亚这样笑着说道。
这一点竟然和塞西尔一样,基本可以判定,塞西尔也具备和安格斯一样的才能,但这种能力到底是什么,或者说仅仅只是做梦这种完全无用的能力。
庆幸的是,血祖们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残暴,相反因为活得太久,他们对血的需求量非常少,除了那个嗜血君王亚纶,他专门为自己建造了一个血池,可能是因为他的天赋是从血中获取力量,吸的血越多力量就越大,血祖中也属他最为残暴。因为那次阿尔塞纳他们将他再封印,每次看到他们就目露凶光。
塞西尔想,即便活了再久,他们也是寂寞的,要不那个活了七千年的阿波罗怎会如此。
他常常会用羡慕的眼神望着嬉乐的吸血鬼们,他应该是想参与到游戏中的,不过他是国王,不能失了身份。为什么活得最久的吸血鬼会计较这些,着实有些费解。他不惧怕太阳,白天却很少外出,出去也只是在去河边走走,看看白日的风景。夜晚时便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巡视着他的领土,有一次海伦娜与阿尔塞纳开玩笑,结果撞到了这位太阳神的身上。
他倒是没有放在心上,海伦娜却好奇地问起:“太阳神陛下,你那时候说的莎乐美是谁?”
他愣了一下,“是朕之所爱。”随后便黯然离去。
塞西尔觉得诧异,便和海伦娜追过去看,却见他独自坐在河岸边看着水里的月亮。
“您没事吧。”塞西尔问。
“朕乃血族圣祖,乃是血族的智慧结晶。然,朕沉睡千年苏醒,竟无处觅得旧日时光。”他神情落寞,平常如一个悲切的男子。
此后,他便与海伦娜相交甚欢,因为她是唯一不怕他的人,唯一敢与他开玩笑的人。他仿佛把海伦娜当做了女儿,大家也戏称她是这里的公主,她成了能使这位太阳神安定的因素,长老们希望通过海伦娜稳定住太阳神,然后又由太阳神震慑住其他血祖,达到一个制约的平衡。
阿波罗虽然是这里的王者,可是他对吸血鬼的政治丝毫没有兴趣,律法的执行仍然握在长老们的手中,圣殿的管理权则在艾维亚手中,所以基本都是艾维亚说了算。
另外一个不安定因素则是嗜血君王亚纶,他似乎很想将他的狂热掀到人类世界中去,他曾试图说服阿波罗对人类发动战争,统治这个圆形的地球。
可能是受到海伦娜纯真善良的引导,阿波罗显然没有兴趣,“统治他们有何意义,朕的生命,就是人类的整个历史。”
血祖们仍然被阿波罗约束着,显然以前他们也这样被阿波罗约束过,不过他们反抗不了他,他不怕太阳,而且他比他们活得还要久上千年。
这一夜,阿尔塞纳家族一起坐在长长的石凳上晒着月亮,这里的世界在变化,外面的世界也在变化。电灯,火车,他们在这里也感觉到了科技的进步。社会制度也在进步,帝王的等级制度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民主。
“世界在向着从未有过的一面发展。”塞西尔不禁惊叹道,他捏捏正扮鬼脸的海伦娜的鼻子。
“在我看来没有变化。”楚天雨却不以为然。
塞西尔看看他,他的眼睛里波澜不惊,一如冰面雪湖,“你应该对人类有些信心,每个人都希望生活得更好,这也会推动世界变得更好。”
“当人物质上的生活得到满足,就会追求精神上的生活,你是这么想嘛?”楚天雨讥讽地笑着,“恰恰相反,他们只会反古兽性,以此为追求。”
塞西尔无法反驳,古往今来确实如此,他看着楚天雨,他对世界还是绝望的,他想劝说他,“你可以试着去看人性光辉的一面。”
“你若承认人类身体里的美好的一面,也必须承认他们身体里有卑劣的一面,我既无法忍受这种卑劣,为什么不可以将他们毁灭。”楚天雨眼睛里又闪过一丝冰冷之意。
“我可不在乎世界怎样,我只想知道安格斯在哪?”阿尔塞纳对着夜空哀叹着,此刻他又归零失去了目标。
塞西尔看着他苦笑了一下,他的这个仇人着实会捉迷藏,虽然不知道安格斯在哪,他们却得知了另一样东西,就是塞西尔的天赋,他的天赋似乎和安格斯一样,就是都会做梦。吸血鬼祖先们之所以能在历史长河中存活至今,就是因为他们有独特的天赋,唯独安格斯有些不同,他没有独特天赋,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会做梦,尽管如此他还是凭着狡诈存活下来。至于他们的天赋只是做梦,还是没有被挖掘出来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他们闲谈之时,远处突然喧闹起来,似乎还能听到莫尔顿的惊叫声。塞西尔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
塞西尔站起来说:“我过去看看。”
“我也去。”海伦娜跟着塞西尔一起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阿尔塞纳却只是看了看那个方向,楚天雨和卡里也同样没有起身,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及要发生的事。
“托尔赞,拜托你了,不要做这种傻事。”莫尔顿用恳求的语气说道,他的其他后裔也用焦急的眼神看着托尔赞不停劝说着。
塞西尔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他走到托尔赞跟前一把抓住他问道:“托尔赞,怎么回事?”
托尔赞却不吭声,一旁的莫尔顿一脸痛苦地说道:“他要****。”
塞西尔的心头像是被什么重重捶打了一下,眼前仿佛有一团烈火在跃动,这个场景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利奥****的场景。
托尔赞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莫尔顿对家族其他人的内疚,他看着塞西尔踌躇不安地说道:“塞西尔……我拥有复原天赋,一旦升级为不死天赋我将无法死去,我……我没有时间了。”
塞西尔抓着托尔赞的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他心思凌乱,却无从阻拦。他仿佛已经看到托尔赞走向太阳,全身从血肉之内燃起熊熊烈火。
没有祷告,托尔赞不是个信徒,黎明前的夜晚只有无望的劝说,托尔赞却翘首着殿外。
塞西尔看着他一股沉闷堵在胸口,“我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上帝仍然会有人赴死。”
“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着永生的重量。”阿尔塞纳已经不愿再看下去,转身向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海伦娜似乎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景象,她依偎在塞西尔的怀里诧异迷惑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活着不好嘛,为什么他会觉得活着不好。”她趴在塞西尔的怀里落泪。
塞西尔抱着她,两个人的头紧紧靠在一起,他的眼睛却看着等待赴死的托尔赞,心中凌乱不堪。
血族们也赶来凑热闹,他们并没有阻拦的意思,“真是任何时代都不缺这样的人。”亚纶说道,其他血祖只是静默地看着,倾听这个时代的哭泣。
外面终于露出了第一缕华光,像是在呼唤准备启程的人。
托尔赞望着外面的光亮露出欣喜的笑容,他看看莫尔顿他们,用力拥抱着他们的脖子,“我的家人们,我的至亲,请为我高兴。”
托尔赞转身面向外面的阳光,露出轻松愉悦的表情。
“托尔赞……”莫尔顿痛苦地闭上眼睛。
“不!”塞西尔拉住托尔赞,他呼喊着,“托尔赞,不要去,活下来!”
托尔赞看着他微笑着:“请不要阻拦我,兄弟。”
“不,我无法再接受这种微笑的赴死,走向那里不是重生,是真正的死亡,你将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看不到你的家人。”塞西尔冲到莫尔顿面前,他紧握他的双臂,“拦住他,不要让他去,莫尔顿!”
莫尔顿悲伤地看着托尔赞背影,他伸出手如同在请求他,可最终他还是哭泣着垂下双臂,痛苦地将脸将埋了下去。
“托尔赞,停下来……”塞西尔冲到隧道口呼喊。
可是托尔赞只是回过头微微一笑,然后便一步走入了阳光之下……
塞西尔跪在地上痛苦万分,为什么会是这样,他无法接受,无法接受再一次看到这种死亡方式,为什么不可以活下去,为什么!
吸血鬼们渐渐散去,就如同生命终将是一场会散的宴席,谁也无力阻拦。
突然有一天,塞西尔不见了,只留下一封信。海伦娜跑到河边,却早已不见了塞西尔的踪影。
她蹲坐在河边哭泣着:“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离开?”
阿尔塞纳望着明亮的夜空,“他心有所惑,要去寻找答案。”
“答案?”海伦娜抬起泪蒙蒙的眼睛望着阿尔塞纳。
阿尔塞纳摸摸她的头,哄着她说道:“就像鸟儿为什么要南飞,鱼儿为什么要在水里游一样。”
“他会回来吗?”海伦娜望着远方。
“会的,因为我们也是答案的一部分。”他们一起望着远方,能使吸血鬼的眼睛迷惑的,是月色,还是月下那唯美的歌。
1950年的波士顿,太阳已经西沉而去,夜色昏暗了,不清楚了。
一个人影匆匆走在一条小道上,他沿着河边步履轻快透着喜悦,手上还拿着一个雕刻的小木马。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跌跌撞撞的人,他左右摇晃随时要倒地。
“先生,您没事吧。”
不幸的事发生了,他扑过来咬住他的脖子,木马掉落在地上,夜色陨落了,可是还要重要的人没有见到,但是结束了,因为命陨了。
“噗通”,尸体被掀到河里,他尖叫着头痛欲烈,一幅幅画面闪现在眼前,一定要去见,女儿……
他拿起地上的木马,有一种自责和羞愧,无可挽回不可弥补的错,他望着前方走去,太阳西沉的方向,应该去的地方。
“咚咚咚。”
门打开了,是一位质朴的女士,她打量了一番他,看着他手上的木马露出欣喜的神色,“凯瑞先生。”
他点点头,女士将他请进门,一个女孩子站在一架旧钢琴前,手上抱着娃娃熊,一动不动。
“安琪儿,看看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