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黑厂总让人特压抑,于是人人都特想抱有个期望,哪怕离奇的虚幻和不现实。宛城就告诉紫涵家住三层楼的楼房,还有点“背景”,离开工厂后可以一起努力,幸福美好的生活唾手可得,指日可待。
后来宛城和紫涵在一起如漆似胶。感情身后,宛城相信了真爱的力量。宛城把紫涵带回去准备结婚,然而回去走一圈关于楼房的事也做了稍有点费力的解释,两人就玩完了。
关于爱情的回忆还有个“再后来”,再后来就是紫涵走了,宛城呆在工厂觉得压抑没前途,于是想改变自己,做保险销售业务。有个同学说房地产也一样,说不定还好做点,于是一个星期不到宛城又跳槽进了房地产从事销售工作。之后宛城有了梦想,买车买房的梦想。每天抱着《形象价值百万》打扮得像个成功人士,口号也喊得响彻云霄。于是很信心地认识了她,欧蓉蓉。与欧蓉蓉在一起半个月。分手后宛城真好奇,不知道欧蓉蓉自己知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些真的都只是一个梦吗?还是只是一下子覆盖掉我真实记忆被阴谋植入的记忆?谁是幕后操纵者?这一切会那么科幻吗?”
宛城问了N多遍了,就是没有人能回答。我回答过,我发誓。可是我的话总是每次都是只说给自己听。
宛城想他们,梦里的一切,记忆里的一切。特别是宛城的家乡,宛城的母亲,宛城所有的乡亲父老,还有那些刻骨铭心的回忆。
一想到母亲,宛城的眼泪究竟掉落了多少没人知道。宛城想回到小时候坐在田陇上看母亲卖力地干活任夕阳西下的那段时光,不想看到母亲为了自己的书费和生活费心酸忙碌的样子,不想母亲含辛茹苦。出来几年,空房子里的寂寞和孤独此刻慢慢才在宛城脑海汇集成愧对。
“为什么我要那么脆弱,为什么要那么一跳?”
如果是现在农活宛城通通包,绝不会让母亲劳苦,可如果没有如果。
我也感慨,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不可逆的,只是我们的现在,还有多少将来也要后悔的事正在发生?
那时候真好,清明节的时候还可以给父亲上坟。宛城想父亲。我能真切地体会着。
“在天堂好吗?我以为我要见到你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要怎样才能回到那些地方呢?”
宛城在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等,等是一个漫长的停留。不论身边有多少东西正发生着改变,就是有一些东西不会变模样。最多就是有点模糊开来,却不曾消失,反而更多地涌现。
现实生活中宛城还有个不止和宛城有半毛钱关系的家,所以宛城必须这么做。等,就好像一直等下去,期望能有关于艾简的任何奇迹出现在现在的生活里。
除了那个梦,那个重复又重复着的梦。那个梦能告诉宛城什么?
有个人叫单仁,他辞职去流浪了?这跟宛城有几毛钱关系?宛城觉得搞笑,就像要哭了,却不屑一顾地自嘲着。
宛城告诉自己,再等,再等等。于是终于等来了国庆节放假。这兴许能算上个好消息。无数的革命战士牺牲后换来这几日我们的自在,确实不容易!
深圳有座山,号称深圳最高山,有个很生态的名字叫梧桐山,相信很多人并不陌生。
颜君说想去爬,也算丰富了业余。于是宛城成了跟屁虫。同去的还有厂里两个女同事。
涂燕是颜君的女友,为人高调。宛城总觉得颜君常常没事就要带着高音喇叭到处制造不和谐的噪音。不过颜君倒是很看得开,颜君觉得涂燕其实不是喇叭,是高音歌唱家,在KTV里音色绝对让人赞叹不已,唱的激情如痴如醉,也难怪锁在产线上常年累月,感情外漏得一泻千里,小花小草都能为之动容。
宛城和颜君的友谊是宛城上辈子修来的福,能有这样的朋友宛城哪敢对颜君的喜好在旁说三道四。这不,颜君觉得让宛城当灯泡委屈,还特地让涂燕把夜欣儿也带去。
夜欣儿才十七岁,辍学较早,踏入社会两年有余。跟宛城存在严重的交流障碍。宛城惭愧,只是依稀记得自己二十二岁。
有点让人感到很不愉快的是,夜欣儿刚到山脚下就被男友打电话叫去溜冰。接着更让宛城沉默的是,涂燕肚子作怪,说不舒服就是不舒服。宛城想,怕是有了。于是梧桐山之行就这样提前结束。
考虑到晚上颜君要和涂燕睡在同一家旅馆同一张床,即使宛城要另开一间房也有可能被不和谐噪音困扰。于是宛城的孤独显得特别冷清,果断在一家私人诊所里与颜君和涂燕告别。
宛城上了公交站,上了公交车,然后下了公交车,上了地铁站,返程地铁。山没爬,来回折腾倒是觉得有些身体疲软。
其实爬山对宛城来说真的很无感。记忆里的故乡都是山。高高低低良莠不齐。春天可谓山清水秀,流水花香。大山来的人很少有人向往,反而对硬币的渴望不可估量。反之,城里人总是很神往。乡下人就会说:“其实远看山清水秀,近看牛屎一撮撮。”
又是关于艾简。宛城却不能默认那些也属于自己的经历。累了,真的疲惫不堪,宛城渐渐地躺在地铁上沉入睡梦。
时间并不因任何人任何事停止,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天还没黑。宛城醒了,醒来什么奇迹也没能发生,包括那个梦都没出现。所以觉得这才算特无感。唯一的惊喜是能看见天使一般面容麻雀一样翕合着嘴唇的女人。她告诉宛城到了终点站,然后嚷嚷着询问宛城什么时候上的地铁。似乎这与她不存在相干。
宛城很干脆地起身,然后毫不留恋她的美貌转身离开。
太阳一天的生命就要老去,也许是云朵,也许是颗粒物弥漫出来的朦胧,于是看起来宛城为它的将要离去显得有些伤感。烦躁的建筑群往来着人群,宛城再也没办法混迹其中,除了迷惘什么也感觉不到。
我确信我还是一直清醒着。因为我还是一直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着宛城的一举一动,体会着他所体会,想象着他所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