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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红尘如醉

盛席华宴终有散时,近乎午夜时分,先是素问心婉转辞别,谢绝了帝天凤三相送之举,飘然而去;继而帝天笑谢凤于飞款待之情,抽身而去,临行前淡淡看了一眼傲沧雪,若有深意。

凤于飞虽与帝天相交匪浅,却还是前去相送,礼数十足。

于是洗心亭里便只剩下凤凰儿与傲沧雪两人。

凉风皓月,涧泉松涛。

小凤凰亳无仪态的打了个阿欠,精致的俏脸上显出一丝疲意,看着沉静依旧的傲沧雪道:“沧雪哥哥,咱们先回去吧!”

傲沧雪略微迟疑道:“不与凤兄作別了吗?”

凤凰儿声音轻柔道:“他去送那个帝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人家有些累了!”小丫头方才稍稍喝了些酒,酡颜如醉,愈显俏美。

傲沧雪沉吟片刻,便道:“好吧。”说着便起身以指沾杯中残酒在案上写下几行字体,动作极快,凤凰儿也未曾注意。

待回到烟雨巷撄宁阁已是凌晨一点左右,凤凰儿并不在这里居住,而是和晏小山、冷秋语一同住在一座叫清宁小苑的别墅里,将傲沧雪送到便驾车离去。

撄宁阁前,傲沧雪负手而立,沉思半晌,却未进门,而是向前行去,约数百步至一家酒馆前停下。酒馆面积不大,约莫百平左右,装饰古朴,端正肃穆,门前招牌上题着三字:红尘醉。

若有精通书法之人便可看出,这三字与那巷口“烟雨巷陌”四字形神相类,当是出自同一人手笔。能请动位列天榜的云逸之这位文武俱臻高妙的当世大家为一家小酒馆题字,可以想象这位酒馆主人岂是寻常?

虽是夜深人寂,酒馆门户却未闭上,傲沧雪悄声步入。

馆内一灯如豆,红烛泣泪,正中置着一座红泥火炉,炉上酒新温,酒香醉人,炉边斜坐着一名文秀青年,手捧着一部厚厚书籍细细翻阅。借着昏黄灯光,可以隐约看见章节上“林教头风雪山神庙”几个字。

青年一袭素净青衫,面目俊雅,观之可亲,双目晶莹温润润,有种说不出的神采,见有人进门,放下手中《水浒传》,起身歉然道:“夜深已不待客,还乞见谅。”

傲沧雪怡然笑道:“故友来访,岂有拒于门外之理?”

青年“啊”了一声,微讶道:“原来是你,怎有闲情至我这里?”

傲沧雪自寻了一把方椅坐下,淡然道:“如今你我也可算是邻居了,我现在距此百步开外的撄宁阁工作。”

青年笑道:“那三个丫头开得茶馆?想不到你也会如此胡闹!”

傲沧雪嘴角勾起一抹自嘲道:“许你当垆卖酒,就不准我调琴卖茶吗?怎么,你也认识她们三个?”

青年叹了口气,道:“认识倒算不上,略有耳闻而已,冷家丫头早年倒是见过一面,不知她还记不记得我?”

傲沧雪若有所思道:“中隐于市,你呆在这条街上也有三年之久了吧?”

青年淡淡道:“既然应了别人,也只好继续呆下去!”

烟雨巷里熟识青年的人也只知晓他姓叶,名孤辰,自酿美酒红尘醉堪称天下一绝。

但是,能与剑皇相交的又怎会是平凡之人?

傲沧雪自是清楚叶孤辰的过往,对此也唯有叹息而无语。他忽然一笑,如春风轻柔,如春雨醉人,道:“红尘如醉红尘醉,不请我喝一杯吗?”

叶孤辰取杯,斟酒,色如琥珀,晶莹甘冽。

如白玉雕琢般的食、中二指轻弹,青莹如玉的酒杯便挟着一股劲风击向傲沧雪。

傲沧雪神色一动,白色衫袖轻拂,如云朵散开,青瓷杯遇着这一拂之力,陀螺般打了个旋儿,方落到傲沧雪隐于袖中的手掌里。令人惊骇的是,那杯中酒在这样的巨力作用下,竟是纹丝不动,便连一个波纹也未显现,可见这二人对力道的控制都已达到入微之境。

小小交换一招,二人相视一笑。叶孤辰道:“那便是传说中的轻云蔽月掌吗,果然万妙无方,令人叹为观止。”

傲沧雪道:“确是轻云蔽月掌,传说中的风、云二位祖师所创绝学,堪称天下掌法之极至!不过呢,武功再好也要人来使,我少时钟情于剑,对这门掌法却是所研不深。”随即又感叹道:“隐世三年,对你而言看来是有益无害,你的渡心指敛去杀机意气,已然臻至无色无相之境,实在难得!”

“刀须明断,剑须锋芒,潜隐的久了,人只怕也就真的废了!”叶孤辰自斟一杯,一饮而尽,神容中显出几分落寞之色。

傲沧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淡笑道:“今日我倒是见着了几个颇有潜质的年青人。”

叶孤辰神色一动道:“噢,能入你眼的,想必非凡,是什么人?”

傲沧雪道:“灵微老道的女徒弟,帝决的儿子,还有江南凤家一个小子。”

“是他们呀,确实称得上是这代江湖中的青年俊才!”叶孤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

傲沧雪忽然若有趣味道:“你也知晓这些人?看来并不是两耳不闻身外事呀!”

叶孤辰淡然一笑道:“是你潜居海外孤陋寡闻罢了,有好事者在天榜之外另列两榜,分录青年高手和绝色佳人,谓之星辰榜与天香谱。战帝之子帝一位列星辰榜第一,号称青年一代第一高手,据说曾和西门无极交手而不败。你所提及的这几人,都是榜上有名人。”

傲沧雪微微颔首道:“能和西门无极这位天榜第六打平,看来确实是天资横溢之辈,这一届的天榜之战倒是有些看头,你说此子能否踏入天榜前五?”

叶孤辰倒了杯酒,又为傲沧雪斟上,方道:“天榜前五是一个门槛,帝家小子若是再作突破,未尝不能踏入。”

傲沧雪剑眉一扬,有些诧异道:“看来你对这小家伙评价不低呀,有趣有趣,我倒是真想见见此子!”

叶孤辰抿了口酒,摆摆手道:“机缘一至,你自会见着,帝家小子是个武痴,若知你身份,必会挑战你。你现在自封了一半的功力,小心阴沟里翻了船!”

傲沧雪若有趣味道:“你这么说,看来他是曾挑战过你了?”

叶孤辰神色间有些懒散之意,自饮自酌,淡淡道:“三年前他接了我一刀,未死。”

般若山庄,洗心亭中。凤于飞神色凝重的看着石枰上几行字,心中波涛汹涌震惊不已!

“蒙君厚待,不胜感之,今日兴尽,暂别待后会而有期。”字体飘逸出尘,如龙飞凤舞,形神俱妙。但,这并非凤于飞震惊的地方,他所骇然的是那以水写就的字体凝成冰字,在石枰上丝毫不变,晶莹剔透。以水凝冰虽则非易,但凤于飞自忖也可办到,只是在这气温非低的夏日夜晚,令之过半个时辰而不化,则非他所能想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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