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带着匪军出发的时候,以为只需要三天就能将白石村的村民全部活捉,扔进矿洞。
在计算军粮的时候,一个来回就是六天,再加上一两天的富余,一共带了八天的军粮。
如今他们不仅战果全无,而且剩下的粮食绝大部分都下了毒。
张火头跪在地上乞求道:“三当家,咱们撤吧!”
何青脸色胀|红,自知已被逼得不得不撤军了。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桌子应声而垮,骂道:“可恶!”
他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动,憋了一肚子的火。
“不能就这么离开!”何青瞄到案台上的烛火,眼前一亮。
“可留下来的话,大伙儿不仅要受惊,还要挨饿啊!”张火头苦劝道。
何青眼角一挑,意味深长地说道:“走是要走的,但不能简简单单地离开。你过来,我有几件事要吩咐你做。”
张火头从地上爬起来,凑过去听。
刚听了几句,张火头大惊失色道:“三当家,这样做可超过了我们虎头寨历来的底线啊!”
“底线?老子这次来损失惨重,你跟老子谈底线?”何青怒不可遏。
张火头连忙跪地磕头,乞求道:“这种断子绝孙的事,小的实在做不来啊!三当家还是另请高明吧!”
何青再也忍不住了,一脚飞踹,直接将张火头踹出大门,骂道:“要不是看在你是前辈,老子直接就将你就地正法!以后别让老子再看到你!”
张火头胸口受了重重一脚,喉中立即喷出了一口鲜血,吐在地上分外醒目。
他捂着胸口,颤颤巍巍地爬起来,离开了这里。
末了,他回望了一眼,留下了一声叹息。
他在虎头寨待了快二十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虎头寨要做这种断子绝孙的事。
一直以来,虎头寨对周围村庄,既抢钱物也抢人,但总归会留有一些余地。不会把钱物都抢光,也不会将村里的人都抢走。
因为在他们眼中,周围的村庄就是牛羊牧场,里面的村民就是牛羊。
每一次只牵走几只牛羊,便可源源不断地收获牛羊。但若是将牛羊全牵走,还将牧场给毁了,那就以后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大当家和二当家主事的时候,他们做得很有分寸。但三当家上台后,看到元石矿日益膨|胀的利益,加上他年轻贪图享乐,这些年做得越来越过分了,分配的抓人任务年年攀高。
张火头脱下牛皮帽,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这牛皮帽跟了他近二十年,是他跟在大当家身边时,收获的第一件战利品。
那时的虎头寨虽然很苦,但他总有一种预感,觉得虎头寨一定会壮大起来的。
而今日,虎头寨真的壮大起来后,看到何青的所作所为,他又有一种预感——何青的恣意妄为,迟早会给虎头寨带来灭顶之灾。
是时候离开虎头寨了。
张火头心里头一次萌生退意。
陈良和虎子等人轰轰烈烈干了一场后,就离开了白石村,顺着索道,来到后山居住点,只留下一两个人蹲守传讯。
因为匪军的绝大部分军粮都被下了强力泻药,而白石村的稻子还未完全成熟,无法就地取食,所以他们不退也得退。
在这种情况下,陈良等人多杀一两个恶匪和少杀一两个恶匪,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倒不如来到后山居住点帮帮忙,看看村民们在这里还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
还真别说,原本设计得好好的地方,一投入使用,各种各样的问题就冒了出来。
于是,陈良一边给村民帮忙,一边心急地等待着消息。
半天过后,黎婉蔷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喊道:“陈公子,那边来消息了。乔婆婆叫我带你过去。”
“终于来了!”陈良脸上大喜,忙不迭从石台上跳下。
此时的他,身边围着一群小孩子,这些都是孤儿。
由于他干不了重活,就主动承担照顾这群孩子的任务。
孩子们没有玩具,他就在资料库里找到了竹蜻蜓的制作方法,在石台上做起了竹蜻蜓给众孩子们玩,每人一支。
黎婉蔷赶来之际,他刚好做出了最后一支。
陈良将手中折好的竹蜻蜓送到身旁唯一没有竹蜻蜓的小女孩手中,摸了摸她的头,指了指身旁那群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的孩子,说道:“跟他们一起去玩吧!”
小女孩高兴地接过竹蜻蜓,然后好奇地问道:“大哥哥,是什么消息啊?”
“应该是匪军撤退了的消息。大伙应该都可以回去了。”陈良回答道。
“真的吗?太好了!”小女孩脸上浮现出比拿到竹蜻蜓更强烈的喜悦。
“快走吧!乔婆婆正等着呢!”黎婉蔷忍不住催促道。
“来了来了!”陈良小跑过去,跟上黎婉蔷。
五分钟后,陈良来到了一间五十平方米左右的圆形会议室。
会议室这个说法是陈良命名的,他到这里改变了许多东西,例如距离中的米、千米,时间中的秒、分、时等等。
乔婆婆等人都觉得他是最有学问的人,就完全依照他的意思办。
一进门,虎子、二牛等人已经等在那了。
陈良一靠过去,便兴奋地问道:“怎么样?匪军撤退了吗?”
兴奋之中,他没有注意到乔婆婆和虎子等人脸上的凝重。
乔婆婆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捻平小纸条,再仔细看了一次,沙哑地回答道:“撤是撤退了,但……”
说到一半,她就不禁哽塞起来,涕泗交流。
一旁的虎子满脸悲痛地站了起来,重重一拳砸在他刚坐的石墩子上:“可恶!”
重重的石墩子竟然被他砸出了几条裂缝。
陈良见状,心觉不妙,立即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乔婆婆这才止住哭声,回答道:“那群恶棍撤退了,但他们临走前放了一把火,将我们快要成熟的稻子和居住了几百年的村子都烧了。”
“什么?”陈良如中晴天霹雳,身形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整间会议室都沉浸在了悲痛之中。
过了一会儿,陈良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量,站了起来,说道:“不行,我要去看看!”
然后,他一路狂奔。经由索道,他很快来到了白石村的藏身地道。
他直接从最近的出口爬出,刚伸出头,一股强烈的灼热感就迎面扑来。
所见之处,尽是烈焰和浓烟,刺鼻而火辣。
他被呛得涕泗横流,眼睛茫然而无神,嘴巴默默地念叨着:“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