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阳光一荡一荡地往下落,些许寒意。微风吹拂,行人微微瑟缩。林原坐在茶楼里,一手托腮,静静地看着远处的西湖发呆。透过窗户的微风吹拂在她的脸上,她的身影在一片光影里泛着柔光。西湖水波揉碎了阳光,熠熠生辉。她的目光所及影影绰绰都是人。
时间推移。
四年,指尖流走。
物非,人非,她回国了一段时间了,还是有些许不适应。
几个月之前,她满身风雨从S市机场里走出来,长时间飞行,身心俱疲。看到大片大片的东方人的面孔,内心酸胀。林原戴了很大的黑框墨镜,把大半张脸都遮住了,一头枣栗色的长卷发被她轻轻挽在脑后,几缕发丝随着她走动而跳动。
她推着行李,走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前面停下,摘下眼镜,粉底都没能掩盖住她的黑眼圈。早已等候在车旁的朱河快速且礼貌地为她打开车门,把行李放好。朱河在她家工作多年,她通常都叫他朱叔。和朱河打过招呼后,说,朱叔,送我回老屋吧。
从市区到郊外的路上车流交错,一条条车龙密密梭梭,她望着车外,陌生感扑面而来,这种感觉她熟悉得眼眶湿热。好一会儿,她回过神来,整理好脸上的表情,拿出手机,拨了月溪的电话号码。
到了郊区的老房子,打开家门,迎面扑来了一瞬冷气。她父母都在出差,家里如她出国前的样子,添添补补的一些家具连摆放的位置都没变。
林原毕业于美国W大,主修金融专业,奔着计算机是W大的王牌专业而同时修了计算机专业。到了计算机专业课上,彻底拜服在John教授渊博的学识和他奉为信仰的专业精神魅力之下。毕业之前John给了这位美丽的中国女学生一封职业推荐信。借此,她在美国一个很不错的做社交网站的公司得到了工作机会。舍生忘死地工作了一年之后,她感到了倦怠,那种倦怠感像是魔咒驱使她离开。回国之前和月溪聊到自己要找工作,月溪在5分钟之内Email了她从她二世祖男朋友那里抢来的名片过来。图片上,名片是黑底上烫金印字“T门户网站游戏痴人陈束”。看到这个名字,林原差点厥过去,赶紧烧香膜拜。想当初,她在黑白颠倒的学习生活里,他开发的魔门系列是她大部分闲暇时间的耗品。林原竖着三支笔,虔诚地做好简历,发给了陈束。然后打点好一切回国。
T门户网站总部就设在S市,在这个呼吸都觉得压抑的城市,T门户网站发展得风生水起。T门户网站最初是在S大的一个寝室里成立的,据说那个寝室的四咖都成为了其中的成员。四咖中的A咖就是陈束。在门户网站这个行业中,竞争激烈,入此门者都要脱几身皮,只因为有了几个领跑者在前面,后来者有了喘息的机会,但也面临着随时被卡掉的风险。T门户网站一路角逐过来,蓬勃的生命力持续了五年。五年时光一个baby成长为小孩。
林原也很幸运被录用了。T门户网站给了她一份与游戏开发有关的工作,工作内容庞杂,老板说让她找到在这个游戏开发部门找到自己特别感兴趣的工作。这让林原时常加班加点,有次加班到早上六点,回到家住的小区,保安直接拦住不让进去,说是看她面相陌生,请出示有效证件。当时林原懵逼了。
在大学以前,林原一直热爱旅游,常常各地到处跑,她不关心门票价为几何,路途远近,只在乎那个景点有多美,能给自己多少收获,这样的行为带来的后果是她总是死命地省钱,因为自从上初中后,她父母就开始让她自然生长,有零花钱,但没有专车待遇。出门去学校她都不舍得花钱坐车,每天骑着个小摩托,这个小摩托车是她小学时候买的,都没怎么骑,还新着。初中后开始派上用场,她兹拉兹拉地骑车上学。但就是这种攒钱动作让她每次出行都认真规划,认真看风景,认真体会风俗人情,每次旅行都满足幸福。
月溪常常嘲讽她抠门小气。每次林原把从景区带来的当地特色给月溪的时候,她会把那些被嘲讽的话翻倍地还回去,感情没破裂真是佛祖保佑。
中国的风景,林原自是没有走完全部。但那些美丽的风景对林原来说就像是一个咒语。所以看到那些美得恨不得躺进去的景点的图片,她都会收集起来,列入她的行程之内。她癖好着给人心灵美的滋养的东西。在长时间劳累过后,这样一场及时的旅行再好不过。
西湖,这一方景物美了多少人的眼。这里,诗情画意,湖光柳影。于她而言,西湖是一个不管她走到哪里都会时常想起的地方,而林原想念这个地方,是想念着那个曾经陪着她来的那个人。很多时候她都很怯懦,似乎想念一个地方比想念一个人会让人变得深情而勇敢。她做到了优雅的转身,然而转身背后的眼泪,必然得由自己来擦拭。
当她和同事们连着闭关三个月终于得到上档的签字的时候,她已经麻木到对现状的唯一诉求就是一张床了,舒适与否没有关系,只要人能躺下就行。她神颠魂倒地回到住处躺下足足睡了两天天。醒来开手机,看到手机上的日期自己都吓了一跳,起来上了几次卫生间,竟不吃不喝睡了两天天,想想都愕然。吃过晚饭,游戏开发组组长就打来电话说老板给了他们上档之前一个小假期,让她生猛地去玩十天。像是突然被上天眷顾了一样,她简单打包行李来到了西湖。西湖,美丽风景依旧。这次,她带着不一样的心境。
林原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是心上包了厚厚的一道茧,防御着入侵者,痴迷地眷念着那一处得不到的美好。她喜欢忘我地工作,忙碌的工作带来优渥的工资,努力的工作带来同事的赞赏。开发游戏,让她觉得很奇妙,一个个人设就像是她亲自栽培的婴孩,充满着生命的气息。那是她在里面耗去的青春。而这种暗自陶醉给她精神上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