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爱也不是傻子,他虽想做一个能名垂青史的诗人,但也知道自己缺少了一些落魄江湖载酒行的勇气,他生于富贵,衣食无缺,又顺利的蒙荫得了一个官职,可谓是从出生至今都没有什么忧愁,没有生活的阅历,没有丰富的感情,他无论如何也写不出能够影响深远的佳作来。
又得了房公的吩咐,也是尽量避着那些人,可他的朋友杜荷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家中爵位是嫡亲大哥的,那他就自己想法子挣一个。
如今魏王得宠,太子占了嫡长,两方势力相互较量,虽太子式微,可在杜荷看来,立嫡立长这是最重要的,便隐隐有投靠太子的迹象。
得知太子有心拉拢梁国公府,便想法多次引了遗爱和太子相见,知道遗爱好写诗,太子便在自己一党中找出了一个颇有诗名的员外郎引见给遗爱,让他们二人常常一起出现在教坊,酒楼,如此一来便会给人一种错觉,梁国公府偏向嫡长。
只造成这种错觉还不够说明什么,太子便想到了联姻。
最合适的人莫过于自小和他亲厚的高阳了,高阳一开始还激烈反对,可当太子给她看了一个紫铜钵时,她就老实了。
便有了今日下午的事情。
因暂时不想和自己那个爹碰撞,本是打算回去看阿翁的,也暂时歇了心思,想着还是明日请了阿翁并宗正卿李道宗来家里饮酒,再谈拜祭宗庙,写入族谱的事情不迟。
正当奉珠和李姬阳的马车又从东市穿过返回时,便见天下第一楼门口聚集了许多人,严重影响了酒楼的生意。
“主子,前头人太多,马车过不去。”驾车的僮仆驻了马车回禀道。
“看到了。”李姬阳放下窗帘,打开车门,从里头出来。
“主子您看,人群把咱们的酒楼堵住了。”僮仆把踩凳放下来道。
“珠娘,下来吧,我带你去认认人。往后我若是出了远门,或是有什么急事不在家,这长安的生意便由你拿主意。”
掌家的权利这般容易就得到了,奉珠却没觉得有多高兴,下了马车,随着他往天下第一楼走,担忧道:“你还要去哪里啊,这不才回来吗。”
“我只是说万一。瞧你这皱着眉头的模样,真真丑的不能见人了。”
“被你上次弄的措手不及,我现在都是细细思量你的话呢,生怕你又不声不响的突然离开。”奉珠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只是想让你认人罢了,别胡思乱想。”他扬唇浅笑道。
“人家小娘子又不是故意撞你的,你作何得理不饶人。”人群中便听得这样一句话。
“我听着怎么像二哥的声音?”奉珠驻足,疑惑的往人群里望去。
“主子,您怎么来了?”福星眼尖,认出李姬阳,忙拱手过来,神色惊慌道:“主子,这……奴实在无能为力,还请主子责罚。”
福星还以为是李姬阳得了消息,知道酒楼门口被看热闹的人群给堵上了这才过来的,生怕被主子看不上,这才连忙请罪。
轻撩眼睛看见奉珠也在,忙狗腿的给奉珠磕了个头,笑道:“给主母问安。”
“你快起来吧,这里人多,你这大掌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奉珠笑道。以前虽常来此处吃鱼,却是作为一个客人,如今再来,自己竟是成了这圆滑掌柜的主母,真真是造化弄人。
“脸面那是主子给的。给主母请安,那是一点都不能少了分量。”他嘴甜如蜜道。
奉珠被他奉承的高兴,便道:“你起来吧。”
福星小心看向李姬阳,等着李姬阳表态。
“往后,主母说的话便是我说的话,便是我不在长安时,有什么大事也是你主母拿主意。”他语气毫不含糊道。
一下子被赋予了这样的重责大任,奉珠既喜且忧,可她也知道,这些都是一个主母该做的,便也不矫情推辞,欣然应了。
“我亲眼看见是你自己跑上来撞的人家。”遗爱似是恼了,禁不住扬声道。
“房遗爱,你是不是看上这个贱人了!”一道女声却比他更加高昂,顾不得脸面,把遗爱的名字都喊出来了。
“你这个不讲理的泼妇!”遗爱也不是好欺负的。
“是我二哥。”奉珠忙想挤到人群里去。
“等等。”一把拉住奉珠又转身看向福星道:“柜台上可有现成的铜钱,人群都堵在酒楼门口喧嚷忒的不像话,漫天撒到别处去,再叫了酒楼里的博士们出来把人群驱赶了。”
福星应了忙去准备。
不一会儿便抱了好几贯铜钱出来,一边吆喝着一边把人群引到别处去。
人群散了,奉珠便看见酒旗下站着的两个人了。
一个是她二哥,另一个竟是高阳公主。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子,正站在二哥身后,神色愤怒。
她冷眼看了遗爱和高阳几回,又听了半响他们说话,心有七窍,玲珑聪慧,终于出声道:“这位娘子,不知您和这位郎君是何关系?”
“我们是什么关系,你一个贱人有什么资格过问,我说话,哪里有你插话的份,给我闭上嘴!”
“这位娘子你张口贱人闭口贱人,敢问这位娘子可是奴家脸上明晃晃写着贱籍二字不成,若不是,那么,大唐律令可是又有了修改不成,把这天下之民只分成了两等,一等是贵族,末等是贱人,若这位娘子你回答是,那么您再叫奴家贱人不迟。”
这位娘子铿锵有力的道了这一些话,让奉珠顿生佩服之情,不禁道:“好一张牙尖嘴利的口。”
“珠娘你怎么在这儿?”遗爱见妹妹和妹婿都在,便打招呼道。
高阳被这庶民气胀了肚子,扬起马鞭就要抽她。
这女子眼疾手快,连忙躲了,并道:“奴家观你穿着也是非富即贵,却不想如此蛮横无理!小心你嫁不出去。”
“公主息怒,这毕竟是在宫外,仔细被人看见,对公主您的闺誉也不好。”奉珠中肯道了一句。
“不要你管,我今日非要弄死这个贱人不可。房遗爱你给我让开!”高阳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