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疆因为雾气的消散,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星空,使得整个魔族一片欢腾。更加令人兴奋的是,有传言说天上这梅花海一般的星星,是云疆未来的王后暗夜之神在向云疆之主魔君寒御表达爱意。而魔君为了回应暗夜之神,施法将云疆的浓雾驱散,这漫天的星辰才得以出现在云疆众人的眼前。真是太甜了。云疆众人除了感叹二人的甜蜜,还吃惊于云疆这位未来王后的身份。天魔大战后,神的身影便消失在世人眼前。而现在暗夜之神又回来了,并且还将成为云疆的王后,这让一向爱凑热闹云疆的妖魔很兴奋。
然而这份甜蜜并没有不是所有的人都感到开心。北天东南面的孤山山脚下军营灯火通明,全营戒备。龙逸一个人一坛酒坐在山顶,山风清幽,却难以熄灭他内心的焦躁。漫天白玉寒梅样的星辰如一把把利剑,刺得他的心千疮百孔。他终究还是晚了,他应该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认出是她的,可他居然没有认出来。
龙逸仰起头,酒就顺着下巴顺着脖子往下淌,打湿了衣襟,他也浑不在意。身为天东王的龙逸,掌管十万天兵,戎装在身时,睥睨天下的英雄气概呼之欲出。书卷在手时,便是温润如玉佳公子。即便身披戎装,龙逸的书卷气也很浓,很难想象他上阵厮杀的模样。在天界,天帝的三位皇子,唯有龙逸不是天后所生,因而处处受排挤。若不是手上有十万亲兵,龙逸在天界的日子会更加难熬。初初被派去驻守天之极东时,天帝其实只给了龙逸一万人。天后虽然极不满意,但可以把龙逸赶到天之极东这个不毛之地,日后也不可能会有翻身的机会,她便忍了。可是天后万万没想到,龙逸带着那一万人所向披靡,天界近些年的大大小小的战事都有龙逸和那一万人的身影。他手上的兵也在逐渐增多,以至于龙逸现在佣兵十万,她才恍然大悟,当初天帝让龙逸去天之极东明面上是处置他,实则是让龙逸慢慢掌握实权。即便日后他不能成为天帝,在天之极东掌握十万亲兵,也无人敢动他。
龙逸望着天上绚烂的星辰,可是却没有一颗属于他。如果他早一点认出她来,这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他仰起头,将酒坛中的酒一饮而尽,随手将空酒坛砸在地上,酒坛碎片如飞花。
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逸儿。”仙气渺渺的天帝龙熙飘在龙逸身后的空中,伴着五彩祥云。他背后是星光璀璨的夜空,一步步向龙逸走来,看到龙逸颓废的模样,他有一丝惊异。
龙逸酒量向来很好。此刻在军营里,作为主帅,他不能喝醉。他轻抹嘴唇,琥珀色的眼眸中映射出龙熙尊贵依旧的脸。嗯?他有多久没有见过这张脸了?他带着笑,站起来行礼,道:“天帝有礼。”
龙熙听到他的称呼眉头紧皱,说:“逸儿,你依旧要跟朕这样客气?”
“不知天帝到此,所为何事?”龙逸依旧秉持君臣之礼,笑着客气道,“龙逸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龙熙看着眼前这张和自己神似的脸,有苦难言。这个和自己斗了数万年的儿子,到现在依旧无法原谅自己。其实,他又何尝能够原谅自己。看到今夜这漫天的星辰,他格外的想念那个人,可是这世间却再也无法见到她,他便想来见一见她给他留下来的孩子。
“朕只是想来看看你。”龙熙想要抬手,像龙逸小时候那样拍拍龙逸的头顶,却发现他的儿子都长那么高了。和他神似,举手投足却有她的影子。
龙逸拱手:“有劳天帝挂念。”
“逸儿,你可见过云疆的魔君?”龙熙的神情变得有些朦胧,陷在回忆里,“他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龙逸抬眼看了眼龙熙,笑得疏远,说:“见过了,很像。”
“是啊,比你还像。”龙熙笑道,“要是你母亲还在,见到魔君不知道会不会吃惊?”
龙熙讽刺一笑,说:“要是母亲在,她最不想见的人是您吧?”
“逸儿,放肆。”龙熙有些动怒。
“天帝,军中事务繁忙,还请容许微臣先行告退。”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龙熙就这样看着龙逸越来越远的身影,眼神里遗憾闪过。天幕上是耀眼的繁星,远处是红白的火山雪山,火焰与冰雪共存的奇迹如梦如幻,而他与龙逸却如这冰与火,难以相融。
寒御坐在书桌后,静静地看着斗嘴的莫松祯和行测。黑色基调的御书房,沉稳大气。寒御突然敲敲桌子,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停下来望着寒御,听到他问:“右丞相,听说你最近在相亲?”
“啊?啥?”行测邪魅的脸变得僵硬,“这,这您都知道?”行测自从那天被莫松祯嘲笑单身后,听到自己的侍从说他是应该给自己找个丞相夫人时,顿时觉得醍醐灌顶,很有道理。于是便将整个魔都的媒婆都召集到右丞相府,给他说媒。云疆的右丞相在云疆可是鼎鼎大名,风流邪魅艳名远扬,爱慕他的姑娘真有不少。目前行测的相亲大计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只是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了魔君的耳朵里?行测默默地望了眼最近越来越嚣张的左丞相莫松祯。
莫松祯一声冷笑。
寒御点头,面无表情地评论道:“很好。”他转而又问莫松祯:“北天战况如何?”
“北天最后一座城看样子已守不住。”莫松祯回答道,“玄帝带着剩余的族人奋力抵抗,不过凤族所剩不过三十来人,面对数量庞大的面具军团,微臣以为抵抗是徒劳。”
“玄帝大名,在六界如雷贯耳。”行测忍不住感叹,“这次实在太出乎意料,没想到这北天凤族竟然差点就灭族。究竟是玄帝徒有虚名,还是面具军团太强?”
寒御和莫松祯对视一眼,说:“应该是两者都有。”
“就上次他掳走王后,打算要挟我主这事,我就觉得这玄帝其实是个小人。”行测嗤笑道,“现在看来,这小人也没有太多的真本事。上次要不是左丞相拉着我,我非把玄帝宰了。”
莫松祯一脸鄙视地看着行测:“是你差点被宰。”
“我主,北天这样的情况,我云疆需要做什么?”行测白了莫松祯一眼,问寒御道。
寒御反问:“你认为我们需要做什么?”
北天的这场战争,寒御和龙逸都选择袖手旁观,看起来有些无情。可是于公于私,他们都没有要帮助玄帝的必要。于公,寒御和龙逸都不是野心勃勃的人,守住自己疆土安稳便是他们的心愿,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子民为无关紧要的人流血牺牲。于私,当初他们还是小龙儿的时候以及他们的母亲寒玉,都差点命丧天后青檀之手。若不是机缘巧合,他们以及他们的母亲才得以侥幸逃脱,可是,三个人的命运终究是变得不同了。寒玉带着一身伤,回到云疆。而他们从同一个人变成了互不相识的寒御和龙逸。很不巧,青檀是北天玄帝的小女儿。
玄帝的最后一座城也未能守住,北天终于沦陷了。
最后一座城被攻陷的那天,北天众多的沉睡的火山被唤醒。北天的上空被烧得火红,炙热的岩浆喷发,金红的岩浆肆意流淌,半山腰的积雪遇到炽热变得无影无踪。战场尚未清理,硝烟弥漫,伏尸万里,整个北天如鬼域。面具军团每攻陷北天一座城,铺天盖地地搜寻什么东西后,便将那座城彻底毁掉成废墟。玄帝带着凤族最后的族人,退守到北天东南的梧桐林。风吹得梧桐树叶沙沙作响,玄帝飘在最高的那一株梧桐树上,面对这地狱一般的疆土,他高傲的脸上终于带上了一些落寞。高傲如他,这次终于是失算。
火从四面八方向着梧桐林聚拢,热浪阵阵来袭。火光的背后,面具军团的影子忽明忽暗。玄帝站在梧桐树的顶端,双手虚托,梧桐林瞬间一片火海。凤族的族人响应玄帝,亦纷纷悬浮在梧桐林上方,在玄帝的身后,施法召唤玄火。面具人用火攻,无疑是自负的,因为玄帝最擅长的便是火,若用火打败玄帝,能给予他最大的耻辱。而玄帝以火攻火,分明就是想要在这最后的关头,守住凤族最后的骄傲。
烈火伴着狂风,在北天的东南方咆哮。火光冲天,漆黑的天幕被烧得通红。夜来和寒御巡夜,从云疆的枯朽山的山巅,在天幕上画出一道长长的星光河流,停在热浪滚滚的北天上空。狂风呼啸,热浪翻滚,寒御和夜来一脸肃穆地看着脚下一片火海的北天。
而龙逸一袭白衣,手握长剑,站在梧桐林以南的山巅,同样眼神幽深的望着陷入激战的凤族。
突然,南面飞来一个金红的身影。一身华衣的天后青檀,带着火光,如飞凤,眼神肃杀地加入凤族和面具人胶着的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