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秦飞,那我呢?”
任婷婷憋红脸,瞪那浑球一眼,不说话,埋头快步往前走。
事实上,刚才说完了那句,她马上就后悔了。原本只是想安慰安慰他,可……可她怎么就说了呢……就算要说,也不应该这个时候说呀……
任婷婷纠结不已,齐放尾随其后,两步反超前,拉手拦截,再问:
“嗯?”
“‘嗯’什么?”她白他一眼,欲挣开往前走。可齐放却握紧她的手腕不放手。
任婷婷被他给堵住,顿下步子。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跃过他的肩膀看远处,一会儿别开脸看旁边的树,接着埋头看脚尖。他握住她的手腕,似乎不打算放开。过了好一会,她才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眼角眉梢带笑,像个稳操胜券者,居高临下,硬要逼出她掖在心里难以启齿的话。
她懊恼,心里却砰砰直跳,不知道该怎么好。正在这个时候,齐放忽然笑道:
“齐放,我想认识你。”
任婷婷闻言,一开始没明白,可看着他含笑的眼眸,她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确实说过这么句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道:
“那不是齐飞的手机吗?!”
齐放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半晌,他颔首道:
“我哥留的确实是我的手机号。在卧底之后,那个号码我根本就没有再用。恰好过年的时候,我用那号码打电话回家,没想到,刚挂电话,你的短信就来了,还是点莫斯密码……我当时给吓得,还以为身份被人揭穿,第二天就去找人去查了机主……”
按齐放的话说,从在沙井第一次见面,她叫出他名字的霎那,他已经知道她就是关海飞的表妹任婷婷、那个发摩斯密码短消息给他打电话回去又不敢吱声的可疑人物。甚至他还凭借电话那头的火车声,判断她家在铁路附近,连大概离铁路多少米、在几层楼他都猜到了。
任婷婷听他说着,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趣事,可这却是她心里头天大的秘密。原来,他一早就知道!她却像个白痴一样,跑去换手机号、又拼命隐藏情绪……
看着那人眼里的笑,任婷婷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似乎有种被人剥光了的感觉,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蠢得够可以。
“是,我是喜欢你……喜欢金毛飞,喜欢齐放,不行?!”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大嚷起来。
据闻,人在紧张或恐惧时,声音会不由地变大,以此来给自己壮胆。
“我对齐飞一见钟情以为是你,借酒壮胆发短信……在沙井车站看见你我就开始幻想你是卧底,看见你们打人、砸店还在那幻想,被我哥笑话。直到被你用枪指着吓得半死,开始想,可能真是个混混,后悔得要死,事后却发现你没真打我,又开始想你是在帮我……你通缉,我天天守着看新闻……听网友说军火集团被破,我又开始瞎想,跑到济州岛四处打听不到,连受伤的是谁我都不知道,又跑到九四医院瞎找……最后遇见齐飞才知道真是你……我哥说我幼稚,我是幼稚!我全家人都说我不靠谱,我是不靠谱!我都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想说又不敢说,掖着藏着以为全世界人都看不出来,其实别人早知道……行了吧?我都说了,你满意了?你笑吧!笑死你!”
任婷婷一气说完,都不带喘的,说罢了大口吸气,又觉得屈,鼻子酸酸的,倒有点儿想哭。
她听好多朋友说过,喜欢某男,在一起时间长了男的也对女的有意思,就会主动表白或者暗示。可她呢?被人逼着说心事,硬要说白说破他才满意?那混蛋肯定偷着乐……除了打牌,在他面前她是什么便宜都占不到!
任婷婷埋头,用力地抽手。他捏得紧紧的,也不说话。
“你放开啊!我都说了!”
她埋头嘟嚷,觉得忒屈辱。
想想,也是,谁叫自己先暗恋人家又被人看出来了呢?他一早就看出来了,喜欢或不喜欢,多少也该给人留点面子吧。难怪有人说先爱上的就输了。
她想了想,又道:
“我没喜欢过谁……我是说男的……其实……其实我现在这也不叫喜欢……那什么,金毛飞扮相挺酷啊,会让人联想到什么黑帮虐恋……比如某个黑帮少主爱上路人甲女,然后抓回去囚禁虐恋,要死要活之后少主说一切都是因为爱你,还有什么卧底也是萌点……”
任婷婷的脑子里,此时恐怕装的不是脑浆,是豆渣。她也不知道自己嘀嘀咕咕在说啥。基本上她能保证她当时说那些齐放很难听明白,可不这么绕绕她心里不安稳。
齐放一直没吱声,她也不敢抬头再看他,一个劲地唧唧歪歪。说什么她小说看多了,已经走进了情节套路,会把金毛飞那种人渣混蛋也看出朵花来,这本来就很不正常,正常的看见了躲都来不及……
他一言不发地听着她嘀咕,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出声。
“我不冷酷也不冷血,拿枪指你,是迫不得已。我不会把你绑回去虐待什么的。这工作也不帅,身手是苦练出来的,枪支是国家给配备的……他们说特警就是特无聊、特累、特苦、特不顾家……没办法接你上下班、没办法陪你到处玩、你要找人的时候可能找不到,说不定哪天一个不小心就死在外面了,耽误的是别人的青春……而且现在抓着你的这双手还杀过人……就这样的人,你喜欢吗?”
任婷婷本还在为自己屈辱的告白喋喋不休,听到这话,顿然愣住。心里头,像是忽然淌出一股子清泉,顿时绿草茵茵鲜花盛开。
她埋头顿步,过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瞄他,接着那嘴一歪,就笑起来了,随着她噗地一乐,鼻孔处还喷出了个泡泡。齐放见状哈哈大笑,抬手用力揉她的脑袋,把她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就像悟空说八戒一般,吐出“呆子”二字。可恨的是,她竟然还跟着傻笑。任婷婷觉得自己这辈子最蠢最傻最呆的时候就是那时了。
事后,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当时自己应该仰头,挑眉一笑,扭头抛个眉眼,风情万种地说,“废话”;或者傲娇地逗他说“哎呀,我不喜欢这种,我就喜欢小说里的酷哥。”
这种马后炮的脑内幻想,她干过无数次,遗憾的是人生不能重来,如果能,恐怕每个人都是天才。
他什么也没说,不再拉她的衣袖,紧紧握着她的手。任婷婷并不习惯另一个人的温度,尤其是男人的。她埋头咬着嘴唇,心里嗷嗷直叫。尽管那场乌龙的告白让她一直感到万分屈辱,但不可否认,那时候,她的心里是甜的,比蜜糖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