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许鸿恩和夏小狸的交集,那便要从很久以前开始追溯了。
说久,却也不用久到不知世事的年少时光,在夏小狸不知道的时候,其实,还有一段。
那年许鸿恩大学毕业,选择了继续留校读硕士。以他的家世外表,在学校里自然也是倾慕者众多的。
那天突然接到母亲电话,说自己小时候借住过的夏家女儿也进了这所大学,要自己多照顾些。
许鸿恩是记得她的,是个眼睛大大的女孩,看起来不笨,做事却总是做砸,偶尔有些令人意外的小聪明,在学习上却是不甚精通,带回家的试卷成绩总在及格边缘。
许鸿恩和导师关系很好,这样聪明的学生导师自然是喜欢的,常常有点什么事都会找他去做。
新生报到那天,他本来是准备去接一下这个许多年没有再见过的女孩的,却临时被导师叫去帮忙,错过了第一次见面的机会。
后来整整一个学期,每次他想去见夏小狸一面,都总是有这个事那个事将他绊住,到最后连他自己也忘记了。
期末的时候导师忽然找他,说这次大一有一门课的监考,他临时有事没办法去,要他代替去监考一下。
许鸿恩应了下来。
拿到考试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要去监考的,居然正是她的班级。
考试开始,许鸿恩缓缓在教室中踱步,最后终于在最后一排的一张试卷上看到了那个名字——夏小狸。
两个小时的考试时间,那个女孩抓耳挠腮,显然一副零时抱佛脚的样子。
考试结束铃声响起,教室里的同学们一个个起身交卷,等到所有人都交完出去了,那女孩依旧坐在那奋笔疾书。
“同学,考试时间到了,再写我就不能收你的卷子了。”
“再等一下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许鸿恩悠闲坐在讲台前看着她,直到她一脸谄媚拿着试卷走过来。
“老师你知道我是谁吗?”那女孩捏着卷子问他。
他本想报出她名字,想了想却改了口,饶有兴趣地说,“不知道。”
女孩笑了笑,迅速把自己的试卷塞进那一大叠试卷中,使劲全部弄乱,之后奔离事发现场。
许鸿恩只听见远远传来一声,“不知道就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只花了两天的时间,要到了夏小狸的手机号。
“我知道你是谁了。”他发过去七个字。
一分钟后,他收到一条短信,“神经病。”
五分钟后,又收到一条,“老师我错了您原谅我我再也不会了我给您赔礼道歉做牛做马我真的知道错了!”
看着她急得连标点符号都赶不及打的信息,许鸿恩忽然有一种恶作剧成功的满足感。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他还住在夏家的时候,有一次夏小狸放学到家,先回房间神神秘秘倒腾了一阵,忽然一阵风般卷到夏伯伯身边,手上拿着笔和白纸,天真无邪地仰头问道,“爸爸,你名字怎么写呀?”
夏父哈哈大笑,直夸她孝顺,拿起笔就欲往那小张白纸上写。这时夏母忽然冲过来,揪起夏小狸的耳朵就拍她屁股,“臭小孩,骗我不成还跑来骗你爸爸!”
说着把那小张白纸拎开,许鸿恩这时才看清,这是张考试卷,红笔在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59。
思及小时候的事情,他又觉得这次发生的事太符合这丫头的性格了,走在路上就莫名笑了起来。
直到两年后他硕士毕业,都一直没有与夏小狸相认,但期间看到的事情却不少。
比如那天他开车回学校拿东西,想着就几分钟的事,就在路边随便找了个方便的地方停车,出校门的时候却看见警察正站在他的车旁开罚单。
他欲走上去解释,却有人抢先了一步。
又是她。
夏小狸走到交警身边,冲他喊,“除了开罚单你还会干什么?”
交警没理她,继续在罚单上奋笔疾书。
夏小狸又走近两步,“有种你拖走啊!”
交警不语。
“有种你拖走啊!”
“……”
“有种拖走啊!”
交警终于忍无可忍,拿起对讲机。
很快拖车到了,交警把罚单朝夏小狸递过去,“下午到五大队来处理。”
夏小狸朝交警咧嘴一笑,潇洒地骑起路旁一辆自行车走了,留交警和远处的许鸿恩两个人在风中凌乱。
再后来,他回到家里的企业帮忙,也渐渐忘了这个有趣的女孩,身边自动粘上来的女人不计其数,可他始终都觉得她们身上缺了些什么。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们在饭局上再次相遇,他才知道,不是她们身上缺了什么,而是他的心里缺了什么。
他曾尝试去打听关于她的事情,得到的答案却是她已是别人的女友。
再后来,听说她忽然消失了。
直到一年半后,才又再次在饭局上见到她。
她向他举起酒杯的时候,许鸿恩忽然听见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若失去,就再也没有了。
那天晚上回家,他拨通了夏母家的电话。
之后各种恩怨纠缠,他越陷越深,不是没有想过放手,只是到他发现的时候,已经陷得太深。
季东南会亲口把小狸托付给他,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可一切的起因,都是为了小狸的父亲,他想过如果换作是他,他也一定会这么做。
和小狸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在后来的时间里,他始终无法忘记,哪怕是已经身在相隔千里的另一个城市,她的每一个笑脸都依然驻足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昨天接到电话,说他们的婚礼下周要在那个风景绮丽的小岛上举行了。许鸿恩以为这四年,自己已经走出来,却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是一整天都没有说话。
他随手从床头拿起一本书,翻开时落下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笑如春山,背景是夜晚整个城市绚烂的灯光。
许鸿恩一直是夏小狸生命中最潇洒的人,潇洒地出现,潇洒地离去,只是没有人会注意到,在他那样潇洒的背后,其实他最简单的期待,只是能够留下……
他和夏小狸一样,想用离开,给自己最后一个成全,只是有一个季东南重新找回了夏小狸,而注定不会有一个夏小狸,来重新找回他。
夏小狸一直觉得许鸿恩对自己的感情来得偶然,可这世上所有的事,无一不是必然,一切的偶然,终有一天都会有一个解释。
许鸿恩的解释,便是这么多年来,每一次相遇时,无法自拔的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