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天生我才必有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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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锋石一直没有再送来让人惊喜的消息，姜承威知道攻打后狄的事情已经不可能了，但心里并不是十分失望，因为弘略和他的谈话，他明显感觉皇上对他更加器重，所以战功已不是他迫切需要的。

姜承威想找儿子来谈谈，家丁却告诉他公子和小姐在后院练剑，姜承威就亲自到了后院，难得有这样的清闲时间，而他也很久没看女儿练剑了。

院子里，姜从戎和姜从雅正在打斗，姜从雅只有十六岁，浑身还透着稚气，但打斗起来却一点不含糊。姜从戎很头疼这个妹妹，总是缠着让他教她打斗，他又没法拒绝，不然她会好几天都不理他。

两个人拿的都是木剑，打起来“梆梆”作响，女人在力气上总是吃亏，所以姜从戎不敢发力，只是比划着招式，当然和妹妹练剑，又不是为了输赢，主要是陪她玩让她高兴。但姜从雅可不是这样想的，她是来真的，每一招都使足了力气，而且精神高度集中，就像是在真正的战场上。

姜承威进了后院就远远地站在一旁，他不想打扰兄妹二人，很久没有一家人在一起，这种温馨的感觉让姜承威胸口发热，眼前的这一子一女是他全部的希望，老辈们奋斗一生，为的不就是晚辈，不然打下再大的江山，攒下再多的财富，意义又何在呢？

姜从戎被妹妹的咄咄逼人逼的有些狼狈，连退了好几步，他决定扭转劣势同时也给妹妹一个教训，于是用了点儿力气猛攻了几招，姜从雅果然开始应接不瑕。姜从戎的木剑就要刺到妹妹的胸口了……他还是心软了，把剑一偏轻轻点了妹妹的肩头一下。但姜从雅却抓住了机会，猛地向前跃步，木剑直刺姜从戎的肋部，姜从戎甚至都没有机会躲闪，就觉得肋部一痛，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姜从戎扔掉木剑，用手揉着肋部，不满地看着妹妹，“你还来真的啊？以后不陪你玩了……”

姜承威拍着手掌走了过来。

姜从雅也急忙扔掉木剑，扑向姜承威，“爹……”

姜承威摸了摸姜从雅的头，“嗯，表现的不错，都打过你哥哥了。”

姜从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是哥哥让我。”

姜承威看向儿子，“从戎，你刚才手软了，因为是妹妹，可以理解，但在战场上，绝对不能犯这样的错误……这种错误是没有机会弥补的。”

姜从戎点点头，“我知道了，爹。”说着又恶狠狠地瞪了姜从雅一眼。

“从雅，你从小做事就干脆果断，有勇气有胆量。”

姜从雅噘着小嘴，“那又怎么样？我是个女人。”

姜承威笑了笑，“女人也未必做不了大事，老天生下了你，尤其让你做我姜承威的女儿，对你的命运一定会有安排。”

姜从雅惊讶地看着爹，“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现在这样子，肯定什么也不做不了。”姜承威笑着，“快去洗澡换衣服吧，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一个大家闺秀。”

姜从雅又噘了一下嘴，匆匆地跑了。

姜承威看向儿子，“从戎，陪我走走，我些话要和你说。”

姜承威觉得有必要让儿子知道皇上的想法，这对儿子会是鞭策，“所以你以后还要多看一些书，除了打仗还要知道如何为官。”

姜从戎笑着，“爹，我知道了，不过你还这么年轻，我还不用考虑那么远吧？”

姜承威一脸正色，“机会只垂青有准备的人，爹当年升任太傅时也很年轻，没有人觉得爹能当上太傅，但爹当上了，因为只有爹一直在时刻准备着。”

成离慢慢觉得弘略不用他亲自侍奉并不完全是件坏事，至少他开始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自己支配，做为总管大部分事情他只需要吩咐其它人去做，而他自己可以悠闲地去天下第一汤泡澡，甚至可以偶遇韦方遒聊一聊天下大事，那么当他去天下第一楼时能否也会偶遇姜承威呢？

天下第一楼的水是可以喝的，因为它是茶楼。姜承威家里不会缺少任何名茶，但他还是喜欢来天下第一楼，因为来这里不仅是喝茶，你若喜欢听曲有乐伎，你若喜欢听歌有歌伎，你若喜欢看舞蹈有舞伎。姜承威喜欢听曲，他是一名将军，但不是粗俗之人，他最厌恶别人这样认为他，所以他需要经常参与一些高雅的活动，这天下第一楼就是皇城民间最高雅的地方，来的都是文人墨客天龙名士。

成离不需要附庸高雅，全天龙都知道他是个阉人，他想装也没法装。成离喜欢看舞蹈，做为阉人他的生活是有缺陷的，但他的欲望却丝毫不减，他喜欢看女人的杨柳细腰像陀螺一样转动，他喜欢看女人羊脂白玉般的脖颈还有那线条精致的锁骨，这都会让他喉咙发热得到一种其它途径得不到的满足感。

所以成离和姜承威几乎是碰不到的，他们的爱好不同，天下第一楼的一层是舞室，这样即使踩的地面再响也不会影响到其它楼层。二层是乐室，三层是歌室，所谓引吭高歌，唱歌当然要在最高的地方。

成离必须要见到姜承威，所以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喜好，把眼睛从那些露着脖颈锁骨的女人身上移开，一步一步地顺着楼梯往二楼走去。

如山间涓涓细流，流淌于明月松间，叮铃清脆，欢快悦耳。姜承威独坐在一张大桌旁，桌上的杯里冒着淡淡的雾气，一股馥郁醇正的清香在鼻间飘荡，随着鼻息进入鼻中，流淌于周身。天气已经凉了，温肺养肾，健脾暖胃的铁观音已是此时的首选，色泽乌亮，汤色金黄，让人一见不由就口生**。

成离站在姜承威旁边并不想打扰他，但姜承威已看到成离，虽然非常惊讶，但还是伸手示意了一下，成离便在桌旁坐了下来。

茶楼里无人不识姜承威，他来的时候总是坐最好的位子，而旁边也不会有其它人，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有资格和当朝太傅坐在一起，而且他又是个能打能杀的武将，脾气也许暴躁喜怒无常。

姜承威看着成离，低声地说：“总管还有这个雅兴，以前从未听说。”

成离笑了笑，“我确实没有，若不是大人在这儿，我从不登上此层楼。”

“哦？这么说总管是来找我的了？”

“伯牙子期，知音难觅，一生若得一知己，确实人生幸事。”

姜承威有些惊讶，成离竟然知道此时弹奏的是高山流水，看来自己小看了他，便说：“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总管有知己吗？”

成离笑了一下，反问：“太傅大人呢？”

随后自然是放肆的笑，两个别有用心的人，即使笑也是笑里藏刀。

笑过之后，姜承威问道：“总管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成离左右看了看，“听说这楼上有雅室，我能觍着脸向大人讨一杯茶喝吗？”

在房中坐定，侍者送上了上等的铁观音，琴声已淡，房中只有三人，也略显冷清，却最适合于交谈，姜承威伸手示意了一下茶杯，“总管请吧。”

成离笑了笑，端起杯，放在嘴边抿了一下，立刻赞道：“妙！果然是妙，大人果真有品味，老奴真是福份太浅，没有与大人早日相交。”

姜承威看了一眼旁边的侍者，“你下去吧，没有吩咐不要进来。”

侍者答应着了退出了房间。

姜承威又看向成离，“总管是在取笑我吧，天下名茶，皇宫之中会缺哪样？哪样不得先经总管的嘴试品，才能再送给皇上？”

“伯牙绝弦，只因世上再无子期……茶亦有道，若无相知之人，又岂能品出其本色之味？”成离叹息着。

姜承威愣了一下，“总管如此动情实在让人感动，只是……不知和姜某有何干系？”

成离看着姜承威，“大人不觉得我们也应该是伯牙子期吗？”

姜承威笑了笑，“我听说总管喜舞，而我喜乐，这好象不是一种东西。”

“有舞必有乐，我与大人的联系密不可分，而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哦？”姜承威表情变的严肃，而且带着疑惑之色，“愿闻其详。”

“我记得当年前任太傅在漠西与西羌人一战中惨败，而他自己也身受重伤不治而亡，朝廷上下一片震惊，唯有大人不怕西羌人的长枪铁骑，凉宁一战大破羌兵，不仅收复失地，而且将西羌人赶回沙漠，再也不敢入我天龙半步。”

“总管好记性，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吧？”

成离笑着，“我相信大人一定记得比我清楚，大人一战成名，先帝破格任命大人为太傅，一步跃升为朝廷重臣。”

“蒙先帝抬爱，姜某唯有精忠报国以报圣恩。”

“可当今皇上已不是先帝，大人没有觉出有什么不同吗？”

“有什么不同？”姜承威怀疑地看着成离。

“我拿大人当知己，所以不兜圈子……当今皇上与先帝的最大不同之处，就是事必躬亲，大人应该早已经看出。”

姜承威犹豫着没有说话，他还不明白成离的意思，需要继续观察。

“所以我们这些当初替先帝跑腿的人，在他眼里已经十分别扭，他会觉得我们的权力过大，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权威……所以他开始重用五部长史，更改宫里的规矩，无非都是为了分散我们的权力。”

“可……可我看不出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成离笑了，“不错，大人是将军，现在似乎看不到有能替大人领兵打仗之人，可皇上会一直让大人独揽全国兵权吗？我看未必，据说皇上已有意让长河守将直接向他汇报，也就是说长河士兵以后将不再归大人统领。”

姜承威惊讶地看着成离，“皇上似乎从未提起，妄加猜测皇上的意图，可是大逆不道之罪。”

“我相信大人不会去告密，因为我是为大人着想，大人若不信，等明年科考殿试结束，皇上一定会再开武考，从全国挑选精兵良将。”

“若果真如此，皇上也是想壮大天龙的军事力量，难道不是件好事。”

“你真的觉得会这么简单？”成离露出不屑的表情，“难道不能是皇上想挑选可用之将，来分散大人的兵权吗？”

“皇上若这样做，定有他的道理，我等既为臣子，唯有听命。”

“大人就舍得吗？今天的地位可是大人用半生的血汗换来的。”

姜承威的表情更严峻了，紧紧盯着成离，“总管到底想干什么？”

成离轻松地笑了，“大人不要紧张，我等都是忠心耿耿之人，绝不会有非份之想，只是……要图自保而已。”

“如何自保？”

“皇上毕竟只有一个人，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管，至少他现在还需要我们，所以我们应该团结起来，共进共退，让皇人无法针对我们中的某一个，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而全身皆动，他就无法让江山稳固，所以必将投鼠忌器。”

“你的意思是绑架皇上？”

“大人果然聪明，一语中的。”

姜承威摇着头，“这虽不是反叛，但也是死罪，总管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幸亏今天只有我一个人，我可以当你从没说过这些话。”

“大人太抬举我了，我一个小小的太监总管，就是有这份心，也没有这份力量，我只是个跑腿的，太监永远都是干跑腿的活儿。”

姜承威怀疑地看着成离，“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这事和首辅大人有关吧？”

成离狡诈地笑着，“这朝堂之上，还有谁和大人联手就能无敌的呢？”

“我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针对首辅大人？首辅大人又有什么理由要反对皇上，要知道他可是皇上的……”

“那又如何？”成离一脸不屑，“你又如何知道，当初这种关系的形成，不是因为利益，不是为了权力呢？”

姜承威确实惊讶，但他为官这么多年，这些事情不会一点不懂，只是有时候不能相信，只能是猜疑而已，因为根本没有证据。

“所以是首辅大人让你来找我？”

“首辅大人是怕亲自见太傅大人有诸多不便。”

姜承威犹豫了一下，故作不屑地说着，“也许首辅大人是在考验我呢，不管怎样，皇上是一国之君，我永远服从皇上，希望总管千万不要误入歧途。”

成离的表情有些失望，“大人可以再慢慢考虑，我相信大人有考虑明白的那一天，只希望到时不要太晚……但不管怎样，我要感谢大人的茶。”

姜承威笑了笑，拿起茶壶，亲自给成离倒茶，“如果总管喜欢，可以随时过来，请总管喝茶，我还是请得起的，就怕总管不肯赏脸。”

“是我怕高攀不起大人，老奴是真心想与大人能成为伯牙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