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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行宫巍巍别骨肉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

江南,雨初晴

烟柳画桥,车水马龙,梦江银波粼粼,西子街熙熙攘攘。此处南北商贾汇聚之地,梦州,自古繁华。

城外百里,青山连绵,得名梦山。又有星罗棋布的村落散落在群山中,农人怡然耕作,自得其乐。现下正是小满时节,籽壮水周全。山野间三三两两晚归的农人唱着歌谣,互相嬉笑着道别。道旁白银色的巨石层层叠叠,交错横亘在竹木间,落日渐沉,将碧绿的翠竹叶笼上了一层淡金薄纱。这淡金薄纱里隐隐露出一爿一爿青黄色的楼台,正是梦山行宫。朦胧的暮色由远及近慢慢将这风光旖旎的行宫浸润,绢纱宫灯渐次亮起,明明灭灭的灯影,照见一地的野草,倔强而又柔弱,拼尽力气四处蔓延,似要吞没这慵懒的长蛇。

”痴看残阳暮色晚,心静如水已苍凉”宫中西北面锦绣阁,廊下立着一位身长玉立的公子,默默吟着无人相和的诗句。青灰色锦袍,青玉冠带。

他叫慕然,在此也十年了。

这十年,风无声,梦无痕。刚过而立之年的他,鬓角也有了些许华发。

“爹爹”“爹爹”,伴着两个孩童的欢呼声,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两双小手推开,两个着杏色衣衫的孩童点着脚尖,颤颤得迈过门槛,跨入堂内,一路嬉笑着朝他跑来。他转身张开双臂,一左一右抱起两人,道“钰儿”“铮儿”,可有听娘的话,还有钰儿,有没有乖乖练字?”五岁的铮儿,忙摆着胖乎乎的小手儿道,“爹爹,哥哥写了好多字,我和哥哥后来还和娘一起在给爹包馄饨呢。”话音未落,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妇人,双手捧着一个瓷盒,款款朝他父子三人走来。盒中热气腾腾,香味四溢。她着一身蜜色百合襦裙,金银错蝴蝶步摇,端庄雅致,笑盈盈得道“相公”。

铮儿轻轻挣脱开爹爹的手,一溜踩上了几案,伸手朝瓷盒内一抓,一个馄饨便被他吃了下肚。那妇人朝铮儿微微皱了皱眉,稍稍举起象牙著,在铮儿的手心轻轻碰了下,道,“慕铮再淘气,要打手心儿了“。铮儿赶忙用双手遮住眼睛,道,“铮儿再不敢了,铮儿再也不敢了。”说罢,滴溜溜转着眼珠子,从指缝里望着爹,娘和哥哥。瞬间,慕然和谢灵都笑了,欢乐又围绕在一家四口周围。

“慕然王子“一个声音突从阁外传来,平静而又响亮,隐隐又伴着整齐有力的步履声和盔甲撞击的声音,刺破这安乐祥和。

一家四口齐齐超阁外望去,见门槛外,走廊下站着一个少年,十七八岁的执扇少年,一袭白衣,左胸上用墨锦金丝绣着与清秀面容极不相称的蝙蝠,一对红宝石珠子镶在蝙蝠眼上。紫檀绢纱宫灯在少年身前摇摇晃晃,蝙蝠在这明明灭灭的灯火中,如同一个刚从地狱逃出来的恶鬼,张牙舞爪,瞪着人血染红的双眼,贪婪得要扑向猎物,极为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少年迈过门槛,缓缓步入阁内,稍稍抬手用扇尾点了下紫檀绢纱宫灯,宫灯扑闪扑闪得猛烈摇晃了几下,蝙蝠似乎就要将眼前的一切吞下肚去。慕然不由一左一右抱紧了两个孩子,道,有爹爹在,不怕。

这时,铠甲撞击声越发响亮,只见那少年身后,银晃晃的影子一闪一闪,现出几列摆列整齐的白衣银甲卫兵。

”相公,玄武军到了“妇人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放下碗筷,起身缓步朝那少年行去,发髻上的蝴蝶发出玲玲的声响。及得少年近前,原本温柔如水的目光变得坚毅如铁,正视前方道道“此来却是为何?”她丝毫无一分惧怕之色,又望向慕然道“我夫妇在此山中十年,早已不理红尘之事了。”少年淡淡一笑,右手高举执扇,做了个停的手势。那几列卫兵便站在少年身后几尺处。

他那锐利的目光依次在一家四口脸上扫过,铮儿钰儿哥俩却颇为兴奋,睁大了眼睛,铮儿道,这一共来了四十人。钰儿道,明明是四十一人,那个白衣服的哥哥你没算进去。他们自打出生,就从未踏出梦山行宫一步,平日所见就是爹娘还有宫中服侍姑姑,守殿卫兵。铮儿觉得他们很像书上画着的纸片人,又望望碗里的馄钝,道,这位小哥哥,你吃馄饨吗,我娘包的馄饨可好吃了。他觉得这些人怪怪的,虽然都穿着铠甲,却又不像这行宫中的卫兵一般,一个个都是冷冷得不言不语。慕然**着哥俩的头,道”这个小哥哥不喜欢吵吵闹闹的。铮儿钰儿乖乖听爹的话。”又给两人擦了擦滴在脸上的汤汁,朝妇人喊道,灵儿快回来。

谢灵又近白衣少年前一步,道”我一家四口自不在你玄武军话下。谢家的女儿必视死如归。”她平静得如天上明月,白衣少年却不做理会,自顾念道“海州王慕英雄薨,海州国灭,王孙慕然哀而亡。慕然二子,钰,铮亦殇,其妻谢氏,归母家。”他的声音听得让人发憷,却又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放佛这里的一切和他毫无关系,他只是不经意间读书读到这一段。

海洲国灭,这四字从少年口中缓缓吐出,却放佛是从地狱传来一般,带着恶魔最歇斯底里的咆哮,一字一下撞击着慕然灵魂深处每个角落,盘旋许久,他只觉全身发凉,心口阵阵剧痛。当年,祖父带着他驰骋在家乡广阔的原野上,听着一阵一阵的海浪英武有力得演奏出一曲曲慷慨的乐章。就像祖父伟岸的臂膀,他从未见过他的父母,祖父就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慕氏英雄,祖父名讳英雄,在慕然心中,祖父是如同夸父一般的神,这个素不相识的少年、寥寥几句就击碎了慕然所有的憧憬和期待。心口的剧痛地震般迅速蔓延至全身,痛得他泪眼纵横。

钰儿见得爹爹流泪,踮起双脚,伸出一双小手,擦着慕然的眼睛道,爹爹,爹爹,你怎么了、哪里痛。孩儿给你呼一呼。慕然随即朝南跪拜,两个孩子见父亲行此大礼,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也跟着跪在父亲身后,一左一右。在梦山行宫这个他们所有的世界中,“薨”是他们从未听过的概念,他们甚至从未见过马儿奔跑,从未见过江河流淌。

慕然磕首道,不肖孙慕然心之忧矣,曷维其已,肝肠寸断、血泪涟涟。又磕了两下,铮儿,钰儿也跟着父亲磕首。

玄武军中此刻走出两位身材矮胖的卫兵,分明是两位壮妇假扮。白衣少年轻声道,灵姐姐,谢大人甚是牵挂。两位壮妇一左一右,欲将谢灵带走。谢灵一个后退,与慕然并立朝南而跪,也磕三首。一家四口遂起身,谢灵将钰儿、铮儿揽在怀里,对着慕然道,红花静院,燕子来时,春雨微微。她清澈的眼眸中泪痕闪闪。十年相濡以沫,其实,她早已知会有今日。谢灵整了整两个孩子的衣冠,道,钰儿,铮儿,以后你们跟着爹爹。要努力习字,钰儿是哥哥,不能淘气,要保护弟弟。这样的话,谢灵平时对哥俩说过好多遍,平时娘都是温文尔雅的,今日却显得依依不舍。

白衣少年挥了一下手,列中闪出三位玄武军,各持一柄短匕首,朝四人走来。谢灵知道,这匕首出鞘,飞出的不是利刃,而是杀人的毒药。

钰儿挣脱开谢灵,一下拉着慕然的衣角,道,爹爹,他们是谁?”他的眼睛像母亲,水灵水灵的。慕然朝着那白衣少年怒道,”这与这两个孩子,又有何干。”白衣少年将落在肩上的飞蛾轻轻拂去,飞蛾一下子落到了烛火中。“某不幸,尔不幸”。他抬了下手,三位玄武军朝一家四口单膝下跪,为首一人道,”我等三人恭送慕然王子,钰小王子,铮小王子。”慕然道,我父子三人今日同赴黄泉,壮哉,壮哉。我慕氏全族唯祈当今风调雨顺,河清海晏。他的声音虽文弱,却全无惧怕之色。冠玉般的脸上,冷毅异常,生死之间,从容不迫。

谢灵白净的脸上此刻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她从发髻上摘下一只簪子,拿下簪子上的蝴蝶,又将簪子放在唇边。对着白衣少年道,让妾送送相公。白衣少年朝她温和一笑,点了点头。三位玄武军,便起身立于他父子三人跟前。

谢灵缓缓走到凤凰琴前,道,”妾再为相公一曲,”又望向慕然,她心中的哀怨凄楚与不舍,一点一滴慢慢浸润着慕然千苍百孔的记忆。那年,青山碧水,莺飞草长,和风如煦,谢家淑女,宜室宜家。梦山行宫,竹影婆娑,百合扇后的新嫁娘,温婉雅致。一相遇,便是这一生一世的缘分。

“脉脉相思雨,婷婷陌上花。盈盈谁家女,缓缓拾落花。”谢灵的琴声和歌声,哀怨凄楚,依依不舍。这是慕然为谢灵写的,陌上花。

陌上花依旧,世间恨别离。满园春草色,可知惆怅心。谢灵眼中神色寂寞,泪眼婆娑。待一曲终了,唇色渐渐由红变紫转而发黑,脸上竟变得无半点血色,苍白异常。”灵儿“,慕然飞奔过去将谢灵环在臂弯里,他只觉灵儿周身冰凉。钰儿,铮儿也颤颤得跑到了谢灵身前,哭喊道,娘,娘,你怎么了。慕然只觉谢灵气息微弱,她缓缓道,”相公,自我出阁,便带着这发簪。这发簪,这发簪,是我爹爹给我,要我,要我害你的。”两行清泪从谢灵的脸颊滑落,她望着眼前两个酷似慕然的孩子,伸出双手,道,快过来让娘,让娘再抱抱。她露出又喜悦又温馨的笑意,双手未及够到两个孩子,便无力得垂到胸前,慢慢得合上了双眼。“是我苦了你”慕然将谢灵的双手合拢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又贴在胸前。

那个叫谢灵的女子走了,曾经的浅笑,如雨,已渐渐远去,曾经的琴声,如风,消散得无影无踪。期待了红尘千年,却是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他抱起谢灵,将她缓缓放在软塌上,又用衣袖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两个孩子紧跟在爹爹身后,紧挨着立在软塌边上,他们才刚刚有软塌那么高,此刻却隐隐觉得,娘睡着了,醒不来了,便放声大哭。慕然道,“娘睡着了”他觉得自己仿佛停止了心跳,慢慢走到琴桌前,喃喃得抚琴,曲调杂乱,全不成章,指腹上也立即血痕斑斑,染红了琴弦。

白衣少年不知何时也立在了凤凰琴前,右手中指弹了弹琴弦,道,慕王子,灵姐姐走了。灵姐姐对慕王子,情深意重,让人动容。又闭上双眼,竟然滴下几滴泪。慕然起身,不屑得哼了一声,弯腰,右手往琴桌夹层一探,向后一仰,右手中现出一柄四尺来长的木剑,淡黄色剑柄,漆着清漆,剑尖直指白衣少年心尖。

砰得一声,剑尖尚未刺中他心尖,两道银晃晃的身影一闪而过,两位玄武军从白衣少年身后飞出,一招擒虎掌,立在慕然身后,一左一右牢牢按住慕然双肩,木剑便砸在了地上。这二人对那白衣少年道,“公子,大明山行宫的十位守卫,已格杀”

慕然一声冷笑“什么请宫女,侍卫出宫祈蚕王,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白衣少年道,”还从没有人在正面朝某刺剑的。慕家的王子不简单,谢家的女儿也不简单。”白衣少年抚了抚衣襟上的蝙蝠,方才执匕首的三玄武军,跃出两人,几步至软塌前,一人抱住了钰儿,一人按住了铮儿。两人齐齐拧开剑鞘,左手食指和中指按住孩子们的脸颊两侧,右手将剑鞘内的黑色毒药强灌进孩子们口中。钰儿和铮儿双手双脚乱舞,喊着爹爹,不断往外吐出黑漆漆的药汁,喉中发出呜呜呀呀的痛哭声。两人挣扎了几下,又重重摔倒在地,不再动弹。几道黑紫色血痕从眼角,嘴角流出,摊开的掌心处一片淤黑。

慕然泪眼纵横,哭喊着道,你朝我来便是了。他十指弯曲,痛苦万分。奈何被玄武军牢牢扣住,竟然无法挣脱开。便仰天一声长啸,痛侧心扉,苍凉刚毅,即刻又道“我十六岁来朝,早已报着必死的决心了。我海洲克勤克俭,与民为善。背灼炎天,竖壁清野。”

玄武军都是些武将,自是不知背灼炎天,竖壁清野的意思,但众将无一人敢出声,皆望向他。他又一声大笑,道,拿匕首来。

白衣少年兀自笑了一下,扇身朝另外一位执匕首的玄武军指了指。那位玄武军点了店头,行至慕然跟前,单膝跪下,将匕首横在手心,高高捧起道,末将恭送慕然王子。

慕然身后扣住他的两位玄武军,应声松了松手,单膝跪下,齐声道”末将恭送慕然王子”

玄武军齐刷刷单膝跪地,道,恭送慕然王子。

声音振聋发聩。

白衣少年慢悠悠得玩着折扇,将扇尾的一方系着墨锦金丝的血玉蝙蝠,拨来撩去,轻描淡写得道,今上口谕,以礼相送。

慕然一把夺过匕首,拧开了剑鞘。

一道蓝光闪过,匕首被斩断成了两截,抛到了半空,黑色的毒药喷涌而出,尽数溅在了慕然身后两位玄武军的铠甲上,二人飞速起身收掌朝铠甲劈去,铠甲应掌落地,登时变成了黑紫色。

这道光快得让人看不清是从哪里闪过的。三中有一的玄武军在蓝光闪过时,竟齐刷刷栽倒在地。而那些倒在地上的玄武军的尸体,都睁大了眼睛,或背心,或颈中,或眉间中掌,但他们的双腿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形状。

好凌厉的掌法,好凌厉的身手。

直到这道蓝光停在慕然跟前时,慕然才看清,是陈逊!

他烟色长衫,烟色发带,四方国字脸,浓眉大眼,身材魁梧,正是陈逊。慕然惊呼,”逊大哥”那男子喊住他,”待我收拾了这个恶蝙蝠”

白衣少年身前早围了一圈玄武军——那些幸免未中掌的都围在了他们主子身前身后。那柄折扇在他左手掌心轻拍了几下道,”云逊风逸,陈庄主,幸会。但此事与你无关,速速离开”。陈逊不屑道,”毒蝙蝠,我早已将庄主之位传于他人,速速离开的该是你这毒蝙蝠。”他将慕然护在身后。慕然弯腰拾起木剑,递给陈逊,道,”我的妻儿都让他们给害了。我今日。。。。。。”

话音未落,却见白衣少年轻叩食指,朝阁内数支蜡烛的烛心弹去,几团黄色火焰飞速腾空升起。刚弹出时,只有黄豆般大的火苗,待升到半空,却变得有碗口般大小。他轻旋扇柄,火焰便飞速朝慕然和陈逊飞来。陈逊将木剑换到左手,右手施展日月凌空,无形的掌风击在火焰中心,将火焰劈成了一东一西两列,在半空转了个方向,如利刃一般,全刺在了靠前而来的四位玄武军眼上。他两人却只见双眼处一片乌黑,方向不分,几个兜转,四人竟然两两相对,碰碰几声,头骨刚巧猛烈相撞,四人齐齐倒地。

白衣少年从烛心中弹出更多的火焰,只是那烛火却无一盏熄灭,反倒越燃越旺,照得四周如同白昼。那火焰在空中幻化成数条细长的火蛇,蛇身彼此纠缠,似乎刚从地狱逃脱出来,盯着眼前的猎物,嘶嘶得吐着炽热的信子,拼命朝慕然和陈逊飞去。

”原来阁下是出云谷的弟子”,陈逊道。”慕兄,抓紧我”,陈逊使出数招斑斓掌,掌风似雷雨般直朝那几个蛇头飞去。慕然被震了下,直直觉得似有股力道将他往后推去,亏得抓紧了陈逊的肩头,这才没跌在地上。但一抬头,那些纠缠的火蛇已在离陈逊额头几寸远处,缓缓滑落在地,吃得一声,冒出几缕黑烟,烫出了数个巨大的窟窿。”呼风唤雨。如若苦婆婆泉下有知,是否还能安之若素。”陈逊朝白衣少年怒喝。

白衣少年却自顾微笑道,却又显得谦逊有礼,道,逊大侠武功盖世,某自是不能望尔项背。他如同晨起再自家庭院中朗诵文章一般,看不出他是着急还是愤怒还是未完成任务的忧心。也许,他这样的人,除了杀戮,早就没有了感情。

陈逊道,真是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二人言语间,白衣少年手中扇面张开,露出墨锦丝绣的蝙蝠,也是一般的暴戾恣睢的样子。他右手一挥,一条细细的墨锦黑线腾空飞起,直朝陈逊心尖飞去。原来他命能工巧匠将墨锦金丝绣成蝙蝠的样子,他一挥手,墨锦金丝便被抽了出来。这丝线中加了寒州巨牛的牛筋,又淬了数层铜油,竟能缩能伸,且也无法用利刃割断。

陈逊将木剑搁在几案上,出掌格挡,是西溪十九绝中的雨潇西溪。掌风顺着墨锦金丝,变得狭长,牢牢吸着细细的丝线。他这招,是顺着对手的掌力方向,将对手的掌风包在自己掌风之内,让对手的掌风顺着自己的掌风,进入被自己控制的地步,令对手再无招架之力。

这大掌里带着这金色,砰得一声,击中了廊柱,竟然从廊柱中央贯穿而出,留了一左一右二个数寸见方的小孔,而金色的一端还牢牢拉在白衣少年手中。他向左稍稍一拉,墨锦丝又朝陈逊左肩飞去,陈逊平平向白衣少年前胸出掌,他这掌看似并没有什么高明之处,却招招都用了十足的劲力,一掌威力更胜一掌。是西溪十九绝中的风啸西溪,只见一列玄武军的铠甲纷纷落下几片来,叮叮咚咚各自激烈相撞,又四下散去。陈逊左掌稍稍一收,将这些铠甲碎片尽数裹在掌风中,又发力推向白衣少年。白衣少年将墨锦金丝向内转个半圆,丝线在空中和这铠甲相遇,竟然将这碎片牢牢附在了丝线上。他腾空而起,又将这一圈碎铠甲片甩向陈逊,陈逊背起慕然,后退两步,一掌更为刚猛的川穷西溪,划出一个比铠甲串更大的圆环,所及之处,铠甲纷纷碎裂,冒出点点火花,碎成碎屑,纷纷扬扬。阁内墙上,梁上,被凿出上百个或圆或方的凹槽,帷幔碎成数块,几扇门窗已被冲飞,玄武军中又倒下十数人。这威力震得墨锦金丝从少年手中飞离,飞上了大梁,绕了几卷,又挂了几尺长的一截下来。

白衣少年收了收扇,道,逸大侠好功夫,又鼓起掌来。他脸上神色自若,就像刚才和陈逸相博的不是他,他只是在围观了一处精彩的角斗戏一般。陈逊一阵发笑,摇摇头道”争强好胜的念头如同恶魔一般,早就将你吞噬了。没有情感,没有荣辱,真是可惜了苦婆婆的心血。”

慕然只是屏息不语,牢牢抓紧了陈逊肩头,道,逊大哥,他可耻而又可笑,世间那些美好的事物,他是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的。只有杀戮,只有罪恶,他就是一个幽魂在深夜舔舐尸体上鲜血淋漓的伤口,让人作呕。”慕然情绪激动。

此时,另有二十余位玄武军迈入阁楼内,齐齐持剑从后方包抄过来,将陈逊和慕然围在正中。为首的三位玄武军,从地上腾空跃起,直朝两人的头顶出掌。陈逊又将木剑在手中,朝那三人的手臂挥去。三人的右臂尽齐齐一阵麻木,一个不稳,咔嚓嚓一阵响,摔在了地上那四个玄武军的身上。卡擦擦一片乱响,七人骨骼断裂,气若游丝。白衣少年却鼓起掌来,道,西溪十九绝竟如此便格杀数十人,这功夫妙啊。又暗自陈逊这条好汉,如为我所用,强过这千个万个。

陈逊一招风满西溪借着木剑使出,玄武军中即刻跃出五人一字挡在少年面前,这掌风和剑气如狂风力挽山河,齐刷刷得在这五人胸前连贯着划开了一长道血色大口子,喷涌的鲜血瞬间染红了铠甲。他五人的五股剑气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从四面八方向陈逊和慕然飞去,如奄奄一息的猛兽做最后的挣扎。陈逊将几上的凤凰琴抛出,他五人一直是一字型的,凤凰琴横过,刚好一起砸中他五人门面,五具头颅尽碎的尸体轰然倒下,响声大作。

陈逊迅猛得用木剑一左一右劈中窗棂前两位玄武军腰身处,施展轻功,落入数丈外翠竹林中。左手持剑鞘,右手持剑,落地之时,剑鞘击在左侧一行玄武军的双眼处,剑身将右侧四位玄武军从马上撂下。夺过两乘马缰绳,扶慕然上了一乘黑色骏马,自己乘了一匹枣色骏马,策马向密林中奔去。

阁楼内的玄武军欲去追这二人。那白衣少年挥手道,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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