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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临时大总统,镇压革命党(2)

接着,那人又说:“隔壁是个礼拜堂,那里有洋兵保护,乱兵不敢进去,墙根儿有个梯子,不如过去躲躲!”

众专使听了,觉得有理,就忙把饭菜端了出来,爬上梯子,往那边教堂里递。

这时,馆所的外面像是已被乱兵困住,吵闹声乱哄哄地传来。

众人刚刚翻过墙去,乱兵们持着枪便一哄而进,把饭所抄了个仰面翻天。

第二天天未亮,专使们就逃到东交民巷六国饭店里去了。

3月1日,北京变兵又抢掠了西城;通州、天津、保定等地也发生了类似事件。

曹锟兵变,各国借口保护在北京城里的使馆,纷纷调兵进京。

大街上,处处可见外国军队,尤其日本军队最多,使北京人心惶惶。

所有这些,都“证实”了袁世凯的所谓“内讧外患。递引互牵,若因凯一走,一切变端立见”的说法不是杞人忧天。

北洋军阀的大小头目们通电狂叫:临时政府必须设于北京,袁世凯受任决不能离京一步等。

同时,他们组织人马,为拒绝袁世凯南下摇旗呐喊,向迎袁专使示威。

这时,梁士诒来到六国馆店,对专使团的人说:“现在全国倡行革命,人心动荡,北方秩序很难维持,像目前这种情形,如果不能及时地调度、弹压,确保地方的安宁,就很容易引起外国对我国用兵的祸事,这一点是应该切实注意的。”

专使们受到兵变的惊吓,又目睹了外国出兵的猖狂,再听梁士诒这么一说,不但心里发慌,而且也没了主意。

经过与梁士诒反复磋商,蔡元培于3月2日,致电南京临时政府和临时参议院,报告北京的局势,陈述袁世凯不能南下就职的原因,并且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电文曰:

北京兵变,外人极为激昂,日本已派兵入京。设使再有此事发生,外人自由行动,恐不可免。培等睹此情形,集议认为速建统一政府,为今日最要问题,余尽可迁就,以定大局。

他们的决心动摇了,要求参议院在袁世凯南下问题上让步。

兵变之后,袁世凯也给孙中山去了一电,想请孙中山迁就一下自己。

没想到,孙中山竟表示要亲率劲旅北上予以援助。

袁世凯惟恐孙中山率兵北来,立即复电说:“顷此事变,该兵匪等事后尽数溃走,绝无政治上意见。鄙人连日严饬军警,弹压地面,抚恤被害商民,现人心已定,秩序渐次恢复。……勿庸远劳军旅,请停止出发。”

袁世凯还通电全国说:“专使到时,决意南下,组织临时政府,统一南北,以慰国民之厚望。今遇此变,实行维艰,公等幸谅。且驻京外交团及吾国驻外各代表等,均云方今欲巩固民国。保全共和,舍速建设统一政府,别无他法。想全国心理,均表同情。因兹事变,南行无期。组织政府,势必从缓,凯实焦灼万状。”

袁世凯发此通电的目的,是让各方面知其确有苦衷,无法脱身南下。他还建议由副总统黎元洪到南京代受职权,黎复电不能前往。

很快,南京临时政府同意了蔡元培等专使们的意见,并决定请袁世凯派专人代表到南京临时政府和临时参议院,说明情况。

于是,袁世凯立即派唐在礼与范源濂作为代表前往南京。

临行前,梁士诒找到唐在礼,对他说:“现在上边派你和范源濂为北方代表,尽快到南京去,对南京临时政府和临时参议院声明一下,说宫保由于北方局势的关系,无法离京到南京就职。为民国计,请他们全面考虑。这是一件大事,请你们二位到南边把宫保的意思妥为转达,使他们承认通过。”

然后,梁士诒又小声道:“南方的临时政府和参议院方面,通过蔡元培等已经预先接洽好,并且不少的参议员也已经打点好了,我想这次到南京应当是没有什么困难的。”

接着,袁世凯也接见了唐在礼和范源濂。在接见时,袁世凯淡淡地对他们说:“你二位辛苦一趟,到南京对他们把北京的情形说一说,我看你们只要说一说就行了。”

唐在礼、范源濂二人抵达南京,孙中山带着这二位北方代表来到南京临时参议院。

然后,孙中山宣布开会,并把唐、范向与会的参议员们作了介绍,说明了他们的来意后,唐在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事先拟好的发言稿。照本宣科地读道:

自世凯被选为临时大总统以来,南京临时政府一再敦促南下就职,并于2月18日特派专使北上迎接,自当早日南下,以符公等厚意。奈北方局势颇不稳定,各省官长及军队等函电频来,咸欲进凯暂勿离京,以维大局,甚至有妄以哗变劝阻世凯南下者,此风殊不可长。为亟弭此风,不拂众意,遂不克离京南下就职,谅诸公等必以国是为重,不拘仪节,从权考虑,俞允世凯在北京宣誓就职。

唐在礼刚刚读完事先拟好的文稿,众议员们便一致鼓掌通过了。

于是,孙中山在各方面的压力下,同日下午,向参议院提出了允许袁世凯在北京就职的议案,参议院议决了从袁世凯受职到孙中山解职的六项程序:

一、电知袁大总统允其在北京就职;

二、袁大总统接电后,即电参议院宣誓;

三、参议院接到宣誓之电后,即复:承认为授职,并通告全国;

四、袁大总统受职后,即将拟派之国务总理及国务员姓名电知参议院,征求同意;

五、国务总理及国务员任定后,即在南京接受临时政府,交待事宜;

六、孙大总统于交待之日,始行解职,由参议院电达。

实际上,以上的六条是早已讨论安排好了的,但是,这一天,南北方仍然电文交驰。

先是,孙中山向北京六国饭店迎袁使团致电:“经(参议)院决议,电允袁总统在北京受职。”

接着,袁世凯也致电孙中山:“自经此变,北方商民愈不欲凯南行,函电吁留,日数千起。而南京政府亦鉴北方事之方殷,谅南行之宜缓。连日筹商办法,以凯既暂难南来,应请黎副总统代赴南京受职。”

于是,孙中山又复电袁世凯道:“经院议决,公在北京受职。”

袁世凯接到孙中山的电文后。自然十分高兴,于是,他便开始积极地从事筹备,不久,他在北京宣誓就职。

10日,袁世凯身着大礼服,趾高气扬地在北京就任了临时大总统,宣读了下列誓词:

民国建设肇端,百凡待治,世凯深愿竭其能力,发扬共和之精神,涤荡专制之瑕秽,谨守宪法,依国民之愿望,蕲达国家于安全强固之域,俾五大民族同臻乐利。凡兹志愿,率履勿渝!俟召集国会,选定第一期大总统,世凯即行解职。谨掬诚悃,誓告同胞。

至此,孙中山所设的最后防线已被袁世凯踏破了大半,仅仅剩下《中华民国临时约法》了。

《临时约法》是在《临时政府组织大纲》的基础上修订的,开始于2月8日,完成于3月8日,11日由孙中山公布。

在正式宪法产生之前,其效力与宪法相等。它规定了资产阶级共和国的国家性质,是一部革命的进步的宪法。

它同《临时政府组织大纲》有一个明显区别,规定了国家政权形式为内阁责任制,而不是总统制,对总统的权力作了限制。

但是,一纸空文,又如何能够限制住袁世凯呢?

对于南京临时政府的一再妥协,老百姓看得最清楚,当时,民间流传着这样一首歌谣:

横商量,竖商量,

摘下果子别人尝。

今也让,明也让,

吃人的老猿称霸王。

袁世凯就任总统后,即着手组织政府。

经袁世凯提议,参议院通过,唐绍仪被任命为内阁总理。

首届内阁总理唐绍仪,和袁世凯有很深的关系,他曾经担任过袁世凯的英文翻译,并被袁世凯保荐,先后担任天津海关道外务部左侍郎、奉天巡抚、邮传部尚书等职。

武昌起义后,他被袁世凯指定为全权代表,参加南北和议。

南方有些人对唐不放心,但多数认为唐平时与南方颇接近。后来唐加入了同盟会,以取信于革命党人。

袁世凯在3月11日曾电孙中山说:“建造伊始,予才短年衰,非赖群策群力,匡其不逮,难以膺此重任。南京政府幕僚济济,良材之多,盛称一时,概行留用,借资臂助,请代予挽驾。”

其求贤之切可望而知。

但是,到了真正拟定各部总长名单的时候,袁世凯就开始极力排斥南京方面的人了。

当时,南京方面主张以黄兴为陆军总长,袁世凯则坚决主张用段祺瑞,仅此一席,即争论10余日不能决定。

争论到月末,唐内阁方告组成。

29日。唐绍仪出席参议院会议,发表政见,提出各部总长人选。除梁如浩外,余均通过。

各部总长是:

外交总长:陆征祥。

内务总长:赵秉钧。

财政总长:熊希龄。

陆军总长:段祺瑞。

海军总长:刘冠雄。

司法总长:王宠惠。

工商总长:陈其美。

农林总长:宋教仁。

教育总长:蔡元培。

交通总长:唐绍仪(兼)。

在阁员中,有4名同盟会会员,再加上唐绍仪也加入同盟会,有些人就称此届内阁为“同盟会内阁”。

其实不然,就人数讲,同盟会不占多数;就重要性讲,外交、内务、陆军、海军、财政均不在革命党人手中,革命党人所得到的仅仅是当时被称作“冷衙门”的司法、教育、农林、工商四部而已。

袁世凯不愧为玩弄权术的老手。为了敷衍一下革命党人,他于30日任命黄兴为参谋长,此职在当时也无实权。

黄兴没有接受。

袁世凯便把他改任为南京留守,使其负责维持南京地方和整理南方各省军队。

4月1日,孙中山解除临时大总统职务。

袁世凯心中十分高兴,表面上却极其虚伪地致电孙中山说:

闻公宣布解职。国事代以世凯负荷综览,深虑陨越。公为民国第一华盛顿,功成自退,万众倾心。此后建设事宜,多待雅教,乞即日北上,惠我方针。

4月2日,参议院议决北迁。

不久,参议院和临时政府迁移到北京。袁世凯终于篡夺了辛亥革命的胜利果实。

临时大总统

辛亥革命后,革命党人掌握着陆军80个师团,约45万人,这就成了袁世凯的一大心病。

1912年3月31日,袁世凯颁发了《训勉军人令》,三令五申要军人“服从统一命令,保持地方秩序”。

到了4月29日,他又在参议院提出缩编军队的主张。

同时,南京政府撤消后,还有十几万军队分布在南方各省,袁世凯借口经济困难不发给军饷。

而以黄兴为首的革命党人。为表示对北京政府的诚意,通令各省革命军自行裁兵或解散。在黄兴的号召下,革命军中出现了“功成身退”、“全师遣散、解甲归农”的热潮。

这一举动,当然得到袁世凯的赞赏,称赞他们是“仁心义向,懋树风声”。

一年间,革命党人控制的南方苏、湘、粤、赣、皖、闽等六省裁兵27个师,计36万人。

在湖北,袁世凯与黎元洪一起裁减了7个师,7万人。

与此同时,袁世凯的北洋兵非但一兵不裁,反而有所增加,各军新招不少精壮士兵,使部队编制充实,战斗力提高。

此外,倪嗣冲、张勋、张作霖也到处招兵买马,扩充实力,但袁世凯对此不闻不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临时总统的位子到手了,革命党人的军事力量也被消减了,袁世凯便按照既定方针继续朝着当皇帝的目标前进了。

当皇帝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做许多准备工作。而准备工作也只能偷偷地干,不能大张旗鼓地干。

因为革命党人的军事力量虽被减弱,但江苏、江西、广东等数省地盘还在革命党人手里,民主思想方兴未艾,参议院时刻在监督着行动,《临时约法》像紧箍咒一样束缚着手脚,责任内阁操纵着实权,组织一个听命于自己的班子尚需时日,条件很不成熟。

此时的袁世凯,比他那些早已昏昏然的部下们清醒许多,他一仍过去,毫不声张,在共和的招牌下,干破坏民主的勾当。在总统的旗帜下,做着当皇帝的准备。

事情千头万绪,像一团纷乱的丝线,袁世凯决心从其中抽出线头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实践和深思熟虑,他觉得《临时约法》规定的责任内阁制,是实现政治野心的一大阻力和障碍。如果不把这纸讨厌的法令砸烂,不把实权抓在自己的手里。一泡尿都不能随便撒。

现在,事事都要通过内阁才能实行,一切重大法令必须国务员副署才能生效,不用说当皇帝是幻想,当总统也无什么味道。

更令袁世凯生气的是,一起共事多年的老朋友、内阁总理唐绍仪似乎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原以为让唐出任总理,定会唯命是从,得心应手。

可是,唐绍仪接受新思想较快,辛亥革命后倾向共和,以后加入同盟会,革命党人对其期望颇大,谆谆嘱其尽忠民国。

而内阁总理的地位,又促使其想发挥责任内阁的作用。

所以,唐绍仪就任总理后,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主张与同盟会合作,俯顺舆情,强调遵守《约法》和内阁的责任,强调对国家负责。不再像过去那样恭顺,有时将总统府的决定驳还,有时当面与袁世凯相争,争得面红耳赤,不肯稍让。

在袁世凯的眼睛里,这些全是大逆不道。

唐绍仪在处理日常政事时。每有要议,必就商于蔡元培和宋教仁,所以,当时就有人称唐绍仪内阁为“唐宋内阁”。

袁世凯很怀疑,唐绍仪已成了革命党的内线,抑或在挟革命党势力以自重,欲独树一帜。

对于革命党人,老袁的原则是:“他们来,我们是欢迎之不暇的,但是要在我这个圈子里。”谁要越出这个圈子,不当投降派,就对谁不客气。

现在唐绍仪居然吃里扒外,带头打破圈子自由行动,不敲掉他,这以后手下的人还不都爬到自己头上来拉屎撒尿?

为了搞垮责任内阁,袁世凯故意架空唐绍仪。他指使内务总长赵秉钧不服从唐的领导,同时直接插手重要部门,不让唐染指。

赵秉钧一向自视甚高,对于唐绍仪出任总理原本就十分不服气。在言谈中间,经常流露出“唐能够站得住,我们就站不住”的对立情绪。

这家伙唯袁世凯之命是从,现在袁支持他,便越发毫无顾忌,竟然拒不出席唐绍仪召集的内阁会议,拒不执行内阁的决议,甚至横生枝节,百般挑剔,政令刚出,便肆意删改,处理重大问题,直接向袁请示。

另外,凡外交方面重要和不宜公开的问题,袁世凯命令由不受内阁领导的蔡廷干秉承己意去办。

陆军、海军两部的事务,由段祺瑞向袁世凯请示后,交总统府军事处和两部分别付诸实施。至于军事行动,唐绍仪事先连一点消息也得不到。

财政方面的大事,唐绍仪也难于过问。袁世凯甚至打算让唐过去的对头盛宣怀出任财政总长,以削减唐绍仪的势力。

内阁很快成为有名无实的空架子,唐无法干下去了。

利用3月14日的借款进行攻击是袁世凯的又一个阴谋。

在南北政府对峙时期,政费、军费支出浩繁,财政极端困难。结束南京政府,急需相当大的一笔经费。

唐绍仪开始向英、美、德、法四国银行团商议借款,银行团要求条件苛刻。

为冲破银行团的罗网,解决燃眉之急,唐绍仪同比利时财团(华比银行)签订了借款英金100万镑的合同。

不料,此事得罪了企图垄断中国借款的四国银行团,3月19日银行团在北京集议,决定停止预付中国借款,予以抵制。

此后,四国公使又向袁世凯递交抗议书,指责北京政府违背原定四国优先借款的诺言,正式声明中止借款。

袁世凯的党羽正在找机会攻击唐绍仪,这一轩然大波,正好为其所用,成为攻击的口实。他们造谣中伤,大肆散布借款用途不明,甚至说是为了接济革命党军费。

袁世凯当然在背后推波助澜,风波越闹越大,搞得唐焦头烂额。

袁世凯还亲自出马刺激唐绍仪。

每当二人争论起来,袁世凯理屈词穷时,就用一种耍无赖的口气说:“我是没有几天好做的,这个位置早晚要让给你们的。”

有时在集会上,袁世凯也公开对唐绍仪说:“少川,吾老矣,子其为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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