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门主出关
杨戚闭了关，门中大事也交给了大弟子箭羽。
事过半载，那日，天朗气清，风悄悄地吹着。突然一个人进了门，这时满院小生皆舞弄各自手中的兵器。有使刀的，有用剑的，有耍枪的……各路兵器，应有尽有，且都耍得有模有样。
再看院场摆设：四方的场上堆满了方石，石后木桩已被打破，地上满是木屑。
听见那推门声，众小子皆转脸看向门口，见一人身穿一袭白衣，肩上扛着一把长剑，剑鞘用木皮包着，显得那么破旧，头上一顶缺口斗笠，笠下是披肩的长发。望着门口，仿佛一阵阴风吹来，使人略生一丝寒意。又过一时，一弟子问道：“尊士是何许人也？闯入四方门有何贵干？”
四方门徒所见之白衣剑客是位武痴，一心想达到剑术的最高境界，四方门是用剑大派，世传一套七式剑道，让武林中人惊服，那人在剑挑武林各派高手后，终于来了四方门，挑战门主杨戚。
过一时，那人慢悠悠道：“在下白胜天，今日专程为杨戚而来。”此时，那弟子身后的其他弟子切切私语道：“找师傅，莫非是为挑战而来？”“说不定，听说那剑客，剑快如闪电。”“我还听说与他过招之人，不知不觉间都死了，连尸体上一道伤口都找不出，真是恐怖。”……
正在各师兄弟说得起兴时，箭羽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众人随声望去，声音是从一条直直的通道传来的。通道两边墙壁上挂着诸多画像，像上人物造型各异，或面容端详，或慈眉善目，或操戈舞戟，或风中飞舞。
这条通道是历代门主修练闭关的唯一通道，壁上所画之人皆是本门历任有道门主，画于壁，只为让时任门主谨记，大业不易，切不可将百年基业焚于一旦。箭羽走出通道，正对那白衣人道：“家师知道阁下会来？让我代传，他老人家正在闭关，请阁下暂回，待他老人家出关之日，既是你们决战之日。”说完转身便想走，不料那白胜天说道：“久闻杨门主手下有一神箭大弟子，名唤箭羽，如此看来便是阁下了吧？你用箭，我也用剑，可不知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剑快，不如比试一下？”箭羽接话道：“师傅有命，他未出关，不能生惹是非。”“你师傅怕你白白丢了性命吧。”白胜天用话一激，箭羽便上当了，“比就比，谁怕谁？”说完便拉弓上箭，可就在此时，白胜天风一般来在箭羽身前，剑头正指了箭羽的喉，如有一丝偏差，便能刺穿喉咙，可那箭羽却也没有害怕，只是轻轻说道：“速度真快。”说完，白胜天便取下剑，扬长而去，去时放下话：“三日后，我再来寻他杨戚，如若那时还未出关，我必让你四方门鸡犬不宁。”
这一狠话震住了场上的弟子，那些个人纷纷跑来箭羽身前，将希望的目光投向箭羽，而箭羽的眼睛却死死盯在了那远去的白胜天身上，脸上露出一丝不服，却又奈何师命难违。
二日后，杨戚一故友从云南赶来，进了门，箭羽便恭敬地说道：“顾老前辈，今日如何来了四川，云南可是个避暑的好地儿啊！”那杨戚故友道：“羽子，十几年不见了吧？还记得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儿啊？呵呵呵……”箭羽笑道：“老前辈说笑，十几年前，晚辈跟从师傅游历云南，在老前辈府中讨扰了前辈数日，那日，我练功之时，承蒙前辈指点，晚辈受益多，如今前辈既来四川，晚辈还望老前辈再指点指。”说完便行了一个礼。顾青柳示意箭羽免了礼，道：“日后之事，日后再说。前两日听闻江湖上出现一位剑术极高的狂妄之徒，肆意挑战各派高手，而屡屡得胜，最近几日已来寻我杨兄弟的麻烦，我特地从云南赶来，也是希望能助他一臂之力。”箭羽道：“老前辈辛苦，我代师父谢过，受晚辈一拜。”说完双手抱拳高举于胸前，朝地上跪去。顾青柳忙让箭羽起身，又玩笑道：“苦是不苦，只是这四川真是太热了，我几个小童都晕死过去了，现在还在客栈躺着，动弹不得呢，呵呵呵………不知贤侄是否请几个人将我那几名小童带至于此？”箭羽受宠若惊到：“老前辈客气了。”说完便让几个师弟出了门。
顾青柳是个爽直之人，闲话之余，还不忘叫那杨戚，道：“杨老弟，为兄都来这许久了，怎么还不见你人影啊？杨老弟……”
箭羽道：“师父已闭关多时，这两日便可出关，望老前辈先住下，再等几日，师傅也时常挂念着您呢。”说完便带那老头去了东厢房。
次日，四方门中人都起了个大早，纷纷整理行头，等待着那白衣剑客的到来，而师傅迟迟不出关，众弟子心中又没了底气。
正午时分，太阳格外毒辣，只见众人脸上已挂上汗珠，后背已经浸湿，那人却还不见踪影，心里有些烦躁不安，于是乎操练场上渐渐开始了纷扰的嘈杂声。不多时，一浑厚有力的问候声从半空传来（那人问道：杨门主可好？），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人心。操练场顿时安静下来，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大门顶上站立着一人。
那人直立着，双手杵着那把已磨得铮亮的剑，虽未出鞘，却也杀气冲天。似火的骄阳从那人头上照下，抛起了阵阵热风，热风从那人前方吹来，扶起那人衣襟，哗哗作响。那人道：“三日之期已到，我按时来到，不知杨门主何在？”箭羽接道：“我师父尚未出关，不是说怕了你，时候未到。”白胜天道：“那****已许下诺言，若三日之后杨门主不能应战，我定叫此处不得安生，如今这种场面，休怪得我了。”说完右脚往门顶上一踏，整个人便向操练场飞去。众人见此人来势汹汹，便拔出各自的兵刃，与那白胜天相斗起来。
那些弟子皆是平凡之辈，武功自是比不上白胜天，不消半柱香，白胜天尚未拔剑已让操练场横尸遍地。箭羽愤怒地拉开弓，撑上箭，一松手，一支穿甲箭嗖地一声直向白胜天射去。不料，那白胜天用剑一格，竟挡了开去。白胜天忙转身，却见三支穿甲箭朝他射来，白胜天立马躲避，可还是难逃一箭，第三支箭没等他闪开便划破了他的手背。
箭羽道：“恶贼，住手。”那白胜天见势，使出一招移形换位，左右分离地奔向箭羽，突然白胜天拔剑出鞘，剑鞘直直朝箭羽胸膛打去，箭羽拿弓一挡，那剑鞘飞向房梁，插在中央，入木三分。接着，白胜天的剑也刺向箭羽，箭羽身子一歪，躲了过去，再顺势将弓一提，打向白胜天，白胜天腾身一翻，依然避开。白胜天招招准狠，箭羽见招拆招，短时间只见得操练场上青光闪动，两人俊俏身影；只听得铮铮声响，两兵火热生花。
箭羽动作迅猛，拼力相搏，一转眼，便有十几回合了。
而后，那人从天而降，一柄钢剑直指箭羽头顶，箭羽无奈，只用弓弦缠住，眼看将化了此一招，白胜天手腕一转，只听到“嘣“地一声，弓弦被剑刃划断，剑顺势下落。
众人见箭羽将亡，便叫出了一声“师兄“。箭羽也觉生还无望，两眼直看着那剑尖落下。
正当紧急关头，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枚石子，打中了插向箭羽的钢剑，发出响亮的“铮“的一声。白胜天将剑往后一挥，轻轻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发，说道：“还有高手，不妨现身一见。”白胜天数年来未遇敌手，如今有高手在场，自是好奇，想与之较量一番。
“哈哈哈!真是后生可畏啊!阁下年纪轻轻，武功竟如此造诣，剑法之快，实属罕见，可惜如此少年英才沦为走狗，真是可惜啊。“听了“走狗”二字，白胜天自是不答应，破口开骂道：“缩头乌龟，躲在暗处，算什么名门正派？”话音刚落，只见顾青枊从自半空滑翔而下，白胜天又道：“你是何人，为何骂我是走狗？”顾青枊道：“放眼江湖，狼子野心，居心叵测者甚多，有人正希望江湖大乱，好浑水摸鱼，而你就做了他们的先锋官，你说是这理不是？”
白胜天本是善人，只因痴迷剑道，四处与人比试，弄得各派人心惶惶，他思索片刻，也认得这理，便说道：“杀人非我本意，只因与我比试者皆出狠招，我不杀人即被人杀。”顾青枊眼看能缓解时难，便诱那白胜天道：“好。既然如此，阁下先回去养伤，待杨门主出关，再行比试。”白胜天急道：“那杨戚一天不出，我便等他一天，他一年不出，我便等他一年，如若他一辈子不出，那我岂不是要等上一辈子？”顾青枊见白胜天急了，便说：“杨门主出关还需两日，可你那手上的伤如若不治，比试时恐怕不能尽全力，我这儿有家传金创药，可许你些，五日便可全瘉，七日后，川江边，骆驼峰下，杨门主与阁下战上三百回合。点到为止，不伤和气，阁下意下如何？”那白胜天听来也似乎合理，心想：我暂且等上他几天，一来我可以养好伤，若他赴约，我好好全力以赴；二来，如若七日后，他杨戚不来，我再上门讨个说法。这老家伙武力之高，现在动手，怕不敌他，白白丢了性命。白胜天索性听了那顾青枊之言，出了四方门。
顾青枊虽然退了那白胜天，可心里还是一惊，因为要是他和白胜天打将起来，也未必是其对手，毕竟年老体弱，即退了白胜天，顾青枊倒也松了口气。
次日，顾青枊，箭羽一干人等在会议厅商议大事，顾青枊道：“羽儿，你师傅明日可出关了吧？老朽昨日虽用计退了白胜天，可我还是没太大把握胜他，要胜他怕只有你师傅出马了，只有他的七式剑道才能与那白衣剑客的快剑匹敌。只是……”顾青枊欲言又止，箭羽自觉奇怪，也不敢多问。
午饭时候，众人面前虽摆各色佳肴，却也食之无味。此时饭厅里，鸦雀无声，死沉沉的，没有了往日的热闹与祥和，箭羽双目无神，精神不振，只用左手托着下巴，右手在桌上不停的晃动，嘴里叼的一支筷子，上下摆动着，看得出他在忧虑些什么。
此时，门外传来杨戚的声音：“怎么不吃饭呀？蹧踏了这些好东西了。”
听到杨戚的声音，箭羽从椅子上激动地跳起来，大声叫道：“师傅，你终于出关了，我们盼着您呢。”杨戚道：“师傅早就知道了，你先到一旁。”杨戚转身又道：“顾兄，多时不见，可好？哈哈哈．．．．．．”
顾青枊道：“见杨兄如此，想必对那白衣剑客的挑战已胸有成竹了吧？”
杨戚道：“不满顾兄，那人用剑之快，实属罕见，小弟也无取胜的把握。师传的七式剑道，至今还未参透第七式，真打起来……呵呵。”杨戚所言让顾青枊一头雾水，即不能取胜，为何又如此乐观？
一别多时，虽有书信往来，却也道不尽心中兄弟情，若不是这一风波，想必顾老头也不来四川，既来之，杨戚便与那顾青枊闲聊至深夜，三更将至，方才就寝。
就这样过了几日，比试之期已将至，顾青枊越发担忧，杨戚倒似无事之人，把众弟子齐聚操练场，依旧说笑道：“师傅平日里待尔等如何？”众弟子齐声道：“视如已出……!”那整齐有力的声音让顾青枊汗毛一惊。杨戚又道：“那我杨戚说的话你等可愿意听？”众弟子道：“唯命是从……!”杨戚稍定片刻道：“好，今日我将与那白衣剑客一较高下，出发之前，为师要交代几句。”场上弟子又齐声道：“请师傅吩咐!”杨戚道：“第一，假若我败下阵来，切不可有复仇之心，要知道“冤冤相报何时了“。第二，门中一切事务交由大师兄箭羽打理，记住“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烧“。第三，他日我儿回四方门，要好生招待，切不可排挤欺负。这些尔等可能做到？”
“能!“
“如若门中有人不服，现在可站出来。“
见场下无人动作，杨戚跃至半空，一下飞出门外。
众弟子见师傅离开，立马动身追将过去，口中不停出“师傅“二字。
骆驼峰巍峨雄壮，远望一片青葱，几只飞雁从峰顶飞过，发出幽鸣之声，真可谓：青青高山巅，幽幽度鸟飞。骆驼峰下川江依旧清水长流，仿佛为骆驼峰系上一条青腰带。平静的江面上一叶扁舟轻摇，牵起丝丝涟漪，风景这般独好。
杨戚到了这川江边，见那江心小船上立了一人，想来是那白衣剑客。杨戚缓缓走来，与那人面视着，二人未发一语，不多时，四方门弟子也赶至杨戚身后。
见此般情况，白胜天对杨戚大声笑道：“杨门主，在下于四方门二寻于你，可你都不曾相见，真是高人面大呀。那****府中一人代你与我约了今日之期，我正想着你可会来，不料，来时却带出了这般长的尾巴，杨门主好生气派啊!”杨戚身为一门之主，也是个讲身份的人，转身便对众弟子道：“尔等休要插手今日之事。”白胜天听到此话，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讥笑。杨戚不语，白胜天跳身一出，在水上踏出了一个水圈，一下便到了岸上，与杨戚战在一起。
白胜天首先出剑，一剑刺向杨戚右肩，杨戚肩膀一撤，往后退了几步，白胜天紧紧追赶，杨戚后退贴地而行，突然，杨戚左手往地上一拍，身子旋转起来，右手的剑顺势将白胜天的一挡，铮地一声，擦出一道火花，火花在白日里依旧明亮刺眼，杨戚站起身来，持剑指向白胜天，白胜天连忙躲闪，不幸被划掉了额前一撮长发。四方门弟子见师傅剑快一分，心中暗喜，仿佛这一种窃喜是对决战的结果的定音。
此时，杨白二人已战至江心，小舟上两名用剑高手时近时远，一上一下，小舟很快沉入江底，留下的只有几块残木，和立于水上的杨白二人。
倏然，白胜天将剑一挥，剑气将江水掀起，一道水墙冲杨戚而来，杨戚也依样来了一招，两条巨浪迅速相撞，在江中发出雷霆之音，忽然巨浪反弹，将杨戚震回了岸上，众弟子见杨戚全身湿透，手捂胸口，口吐鲜血，时尔咳嗽几声，连忙将师傅扶起。杨戚在弟子的搀扶下望着江中，寻着那对手的身影。未见其迹，杨戚身体失了重心，晕了过去。箭羽命人于江中查看那白胜天的踪迹，自己将师父送回了四方门。
杨戚晕倒了，众弟子无不百般焦急，立即请了怪医蜀中医前来治疗，三日后，杨戚手指弹动，睁了晕睡三日的眼，一醒便问道：“箭羽，箭羽，那白衣剑客呢？”箭羽答道：“被师傅打入江中，弟了派入一直寻着，三日不得其形，想必顺流下去，或是喂了那江中大鱼了吧!”杨戚听完，倒头又昏厥过去。蜀中医赶紧把脉，对箭羽道：“杨门主所受内伤，已伤及肺腑，经脉倒行，老夫回天乏术了……”箭羽急道：“您可是专医怪症的啊，怎么没办法了？”见箭羽急忙状，蜀中医怒道：“门主这伤没法医，大罗神仙来了，也这么说，要不是老门主与老夫颇有渊源，我来都不来，你倒跟我急。”说完拂袖而去。箭羽想道歉，可没等说出口，蜀中医已消失在数丈之外了。
师傅病重，四方门陷入了一片死寂，顾青柳也为老友感到悲伤．．．．．．
